第四六章 拜师（一）

秦天海立时想死心都有，幸亏这时候凤翎敲门进来。

        “哦，凤丫来啦！”

        秦天海顿时像遇见了救星，“蹭”站起身来，大步往凤翎迎去。因为起得太急，还差点将凳子带倒。

        屋里情形凤翎瞧得明白，却假装没看见三叔脸上尴尬表情，侧身将碗搂怀里，再扭过头来看着秦天海，调皮笑着，“这是我替三婶拿，是我功劳，不给三叔邀功。”

        “也，你这丫头……”秦天海有些着恼，皱着鼻子瞪她，却听见身后齐氏轻笑，他心霎时又柔得化成了水。

        齐氏冲凤翎招手，“过来，凤丫乖，咱不理他。”

        秦天海转身，难以置信看着齐氏。原来玉枝也会说笑话？

        他，他！听得玉枝这样柔柔糯糯称呼自己，秦天海心跳如鼓，她话说得好不亲昵！这是什么意思？

        秦天海还愣怔时候，齐氏己经将碗里面夹了大半出来，推到了自己身边位子桌上，向秦天海浅笑，“过来吃吧。”

        “哦。”秦天海应了，身子却没动，仍是一副中邪似愣怔模样。

        “三叔！”凤翎提高声音喊了一声。

        她算是看出来了，三叔三婶，根本就不是外人眼里夫妻。

        不过也是，三婶秀外慧中，浑身透着书卷气清冷模样本就与这个农家小院格格不入，三叔虽说长相不差，人也生得聪明，做得一手好木工活儿，但终究是农夫出身，大字都识不得几个。

        这两个人根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又如何能过到一块儿去？

        难怪三叔对面三婶时候，脸上总是流露出患得患失表情。心里紧张东西，才会害怕失去吧？

        秦天海站着将面前碗又往齐氏面前推回去，“你，你吃，我不饿。”

        齐氏垂下长长羽睫，声音又轻又柔：“我也不饿。”

        秦天海求救似看着凤翎，使劲冲她使眼色。

        凤翎轻叹口气，这两口子咋这么别扭呢？

        凤翎绕过凳子，拉着秦天海衣袖让他坐下，道“三叔啊，三婶这是心疼您呢，您就坐下吃吧。啊？”

        心疼我？秦天海第一次听到这样说法，瞥向齐氏，心里甜得像抹了蜜似，想说什么，却又不和该说什么好，只好拈着凤翎递上筷子一直搓。

        凤翎又抓过齐氏筷子，塞进她手里，撒娇着说道：“三婶啊，凤丫昨儿个为了折腊梅，还从树上摔下来呢，您就当心疼凤丫，看凤丫捧来腊梅份上，吃吧，吃吧！光看不吃，凤丫口水都咽下去几回了！求您了，啊？”

        齐氏微惊目光关切上下打量她，“啊，可摔疼啊？”

        凤翎“嘿嘿”笑，托起齐氏抓着筷子手往她碗里捞着，“本来是疼，等吃了三叔面就不疼了。所以啊，三婶，求您了，吃吧！”

        “你这孩子，”齐氏微笑着摇了摇头，挑起一筷子面塞进凤翎嘴里，这才往自己嘴里也送了一筷子，又看向秦天海，柔声道，“真好吃……你也吃吧。”

        秦天海立时笑得像个孩子，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牙，愈发显得憨厚。

        凤翎眯眼跟着笑，她印象里，三叔是个腼腆少话，行为木讷男人，原来也有笑得这么可爱时候。

        齐氏吃面动作轻缓而优雅，先用筷子卷起一些，再小口小口放进嘴里嚼着，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而秦天海大概是饿了，吃得“呼噜呼噜”，等他“咕噜咕噜”一大碗面汤下肚，满意打了个饱嗝，再习惯性抬袖抹嘴时候，才发现对面凤翎瞪着他，那眼里恨铁不成钢哟，让秦天海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秦天海抹嘴动作僵住，再往齐氏瞥了一眼，见她一面用帕子抹嘴，一边正看向自己，目光里似乎也有些讶然。

        秦天海忙往回收手，讪讪笑，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指指面前碗：“那个，太好吃了！”

        “卟哧。”

        “卟。”

        齐氏与凤翎齐声失笑。

        “三叔这是称赞自己手艺么？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三婶，那什么……卖瓜？”凤翎装作一脸狐疑望向齐氏。

        齐氏用帕子捂着嘴，小声笑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这句话秦天海听得懂，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呵呵，呵呵”傻笑。他也明知道二人是拿自己打趣呢，却是笑得怎么也合不拢嘴。

        这才像个家呢。

        三人乐呵了一阵，秦天海便起身收碗。

        凤翎忽然话音一转，“三婶，有件事儿，凤丫想求三婶。”

        “你说。”齐氏声音依旧轻柔。

        凤翎目光落桌面上锦帕上，“我想求三婶，教我刺绣，好么？”

        “这个……”

        齐氏拈起锦帕，目光落那朵绣坏并蒂莲上，面色有些犯难，“不是我不想教，而是我实不擅长这个……也是打发时间……”

        “三婶！”凤翎起身拉着齐氏衣袖轻摇，撒着娇道，“三婶，您就教我嘛，我拣三婶有空时间来，保证不耽搁三婶。我好好学，保证不偷懒，好嘛，好嘛……”

        刚重生时候，凤翎常常因为自己学孩童撒娇而掉落一地鸡皮疙瘩，经过几日训练，这时撒起娇来愈发得心应手。夸张动作加上甜得腻死人声音，让人根本不好意思拒绝。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为个人。只要有了跟齐氏学绣借口，她就可以明正言顺靠绣品来弄些银钱，重要是，有了去镇上契机。

        齐氏仍是犹豫。倒不是她想藏私，而是她深知自己女红方面异常拙笨，怕会误人子弟。

        “横竖你也家闲着，凤丫喜欢，你就当做个好人，教她玩玩吧？农家孩子，也不指望能学得多好。”

        劝话是秦天海。他倒不是希望凤翎能学些什么，他只是为齐氏着想。

        秦天海是个木匠，哪里有活哪里跑，常一离开家就是好几天，挺担心齐氏家孤单。若有凤丫陪伴，他也安心些。

        听了这话，凤丫忽双膝跪地，冲着齐氏恭敬磕了个头，起来冲齐氏拱手，“师傅上，请受凤丫一拜！”

        整得跟唱戏似，惹得齐氏又是一阵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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