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 演戏（一）

凤翎仰着脸，面无表情看着罗氏，静静听她说完。

        心头冷笑：人们常说，希望大失望也大，那种从云端跌落谷底痛苦，二婶很就能感受到？

        “这……这，可是……”甘氏为难看看凤翎，又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回罗氏，只能抓着围裙直搓。

        罗氏脸一沉，冲着甘氏一声冷笑，“怎么，嫂子，你是不想四儿好啊？咱做人，可不带那么自私啊！”

        “不是，琼花，”甘氏一听，慌忙上前握住罗氏手，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凤丫……”

        “不是就行了，”罗氏不耐烦甩开她手，伸手就去拉凤翎。

        凤翎灵活一缩身子，闪过罗氏魔爪，转身将手里篮子放院角，又回头对着甘氏笑道，“娘，我跟二婶去去就回，您先去把饭菜替我热热吧，我一会来吃。”

        “这……”甘氏还犹豫，向罗氏看去，“要不，还是让孩子先吃吧，都这时候了。”

        “你也知道是这时候了哇……”

        罗氏很接过话头，却被凤翎笑着打断，“娘，不碍事儿，您先去替我热饭，我一会儿准来。”

        见甘氏还犹豫着不动，凤翎上前推着她往厨房走，“去吧去吧，娘，我跟二婶说几句，保准一会儿来。”

        甘氏一直给凤翎推到厨房门口，才无奈应了一声，“那……好吧，你和二婶好好儿说啊。”

        “我会，会，娘，您放心。”凤翎声音轻松欢，带着浓浓笑意。

        看着甘氏娇小身形消失厨房门口，凤翎才转身步向罗氏走来，离她约莫二三步地方停下来，看着她。

        “……”罗氏迎着凤翎伸手，才说了一个字，便将后面话生生吞了回去。

        凤丫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嘴角紧绷，脸色铁青，尤其那一对眼睛，寒光中露着杀气，罗氏有些晃神，这丫头，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山里被激怒野猫，似乎下一步就要扑过来把自己撕了。

        “你……”罗氏定了定神。哼，肯定是不想四儿好吧？

        罗氏心里十分不，面色也就难看，却又不知为什么，不知不觉压低了声音，“行了，走吧，别磨蹭了，四儿屋里等，四儿可是你弟弟呢。”

        “哼，二婶记错了吧？”凤翎歪歪嘴角，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罗氏目光中带着讥诮，

        “我只有哥哥，哪来弟弟？”

        罗氏一手指着她，“哎，你这丫头……”

        凤翎拨起垂胸前小辫，用手指绞着，歪头睨着罗氏，“二婶，您啊，就甭费这个心思了。”

        罗氏愣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凤翎发出一声冷笑，笑声中带着尖锐金属音，“二婶这么聪明，我意思，二婶难道真不明白？”

        罗氏慢慢收回伸半空中手臂，难以置信看着凤翎，半天才蠕动着嘴唇：“你……是说……”

        “我说，凭四儿资质，想进冯先生学堂，哼，二婶，大白天发梦，你不觉得可笑么？我说啊，二婶，想四儿出息啊，这辈子您都休想！您儿子秦知文，这辈子注定就是个胸无点墨，不学无术酒囊饭袋，给他吃饭都嫌浪费粮食！母猪吃食还能下崽，他吃食能干什么？只长肥膘不长脑！”

        凤翎声色俱厉，说到后来愈发咄咄逼人。隔了一世，对二婶恨依旧那么强烈！

        “听不明白？我换个简单易懂说法吧。二婶，盼儿成龙，养儿防老，我说，拜托趁早醒了你春秋大梦！想知道为什么？呵呵，”凤翎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笑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二婶，你还是回家好好自省吧！”

        “说什么呢！你个死丫头！”罗氏瞪圆了眼大叫一声，扑过来就要扯她头发。

        扯人头发是二婶强项，凤翎早料她有此着，所以才离她远着些。灵活侧身闪过，转身双手叉腰，冲她一声怒吼，“罗琼花！”

        罗氏脚下一个急煞，得连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今儿怎么回事？再看凤翎，横眉倒竖，满脸戾色，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十岁女娃子。

        罗氏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寒意，撞邪了？

        “你……你好大胆子……长，长辈名儿也是你能叫？”罗氏嘴上不认输，脚下却没有再往凤翎方向挪动，一手指着凤翎，“我……我找你娘评理去！”

        看她结巴样子，凤翎知道自己暂时是唬住她了。像罗氏这种无知妇人，怕鬼神附身之说，索性装就装个彻底！

        凤翎收住往后跑势头，冲着罗氏直翻白眼耷拉舌头，罗氏脸色渐渐发白时候，忽一声低吼，“秦罗氏！”

        “啊，，什，什么？”罗氏不由自主回答，双腿发颤，一边后退想往自己屋里缩，嘴上还是不肯服输，“你，你喊谁呢？我，我是你二婶！”

        凤翎顿了顿。

        她是听厨房里声音，生怕娘这时出来。娘要见到她这样说话，非吓晕了不可。

        细听之下，厨房传来乓乓乒乒声音，娘应该还厨房忙。

        凤翎放下心来，大胆入戏。

        她一手指住罗氏，故意压住嗓子，从喉咙里发出“吼吼”声音，一边低喝，“站住！你好大胆子，大爷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着去投胎？甭急，我带你去！”

        “啊？我，我不急，”罗氏停下脚，冲她直摆手，“你说，你说！大爷？你……是谁？”

        凤翎竖起耳朵听听，厨房声音停了，得速战速决！

        凤翎不答她问题，撅起上嘴唇露出一排白牙，

        “你要再敢欺负我娘，我要你和你儿子……”伸出右掌脖子上一比划，从牙缝里恨恨挤出一个字，“命！”

        凤翎话才说完，身后果然传来甘氏带着疑问声音，“怎么了，这是？还门口哪！”

        凤翎恶狠狠脸顷刻变成了笑容可掬，声音甜得能腻死人去：“二婶，您可听明白凤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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