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命之钥（二）

第十章  生命之钥

        凤翎装作若无其事擦着身体，胡乱将中衣披身上，仰脸看向甘氏笑道，“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也不好看。[四*库&书*小说网siksh]也好，凤翎没了，今儿起，我总算不用再叫秦凤翎，就叫秦凤儿吧？好读好写。”

        凤翎这样说，是想哄着甘氏。

        可甘氏置若罔闻，反而加煞白了脸，直直着瞪着凤翎发呆，嘴唇微微打着颤，看样子吓得不轻。

        凤翎走过去，正想挽起甘氏手臂，小手却反而被甘氏紧紧握住。

        甘氏几乎是用拉将她拽到油灯前面,紧张审视她脸,一手摸着，一边似是喃喃自语,“儿啊，给娘看看，你，可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凤翎莫名摇头。

        “身子呢，可有什么不对地方？”甘氏还是一脸紧张。

        凤翎有些失笑，拉下甘氏手握着，量以很轻松声音说道“娘，不过是个胎记，没了就没了吧，跟我身子有什么关系？”

        甘氏微蹙了眉，带着不放心表情上下打量着凤翎，“不行，明儿要不再找大夫再来瞧瞧，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好容易才醒过来……”

        凤翎笑着将甘氏拉炕上坐下，往桌前倒了杯水回来递给她，道，“娘，您喝些水定定惊，咱们一会说，我先让哥哥们把这儿收了回去歇着，外面怪冷。”

        甘氏接过水，并不递向嘴边，只是将杯子握手中反复搓着，表情呆滞，如老僧入定一般。也不应她，看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话。

        凤翎先是将炕头一件破棉袄披身上，将门打开，请哥哥们将水抬出去倒了，将木桶仍是放回原处。

        兄弟三人像分工好了一样，守文还特意取了干帕子，将木桶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干净净，显文和乐文便一人一边抬了出门。

        凤翎和守文一起再将地上水擦了。

        不一会儿工夫，几人便将屋内整理干干净净。

        甘氏却是一反常态。要平时，甘氏早就跟着忙进忙出，自己量多做一些。可这时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似，双手紧紧握着杯子，一双眼睛只是瞪着凤翎。

        先注意到甘氏异状是守文，近前摇了她一下，“娘，您怎么了，哪不舒服？”

        甘氏这才回过神，将手中茶水一饮而，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许是被屋里热气熏着了，有些晕。夜了，你们去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守文伸手甘氏额头上摸了一下，再往自己额头上摸摸，没什么异状。这才点头应了，回头又去忙。

        兄弟几人将手头事儿忙完，一起过来给甘氏道过晚安，又嘱过凤翎早些歇了，明儿不要早起之类话，这才结伴回屋。

        兄弟几个一出门，甘氏脸上笑意很隐去，取而代之仍是一脸忧心忡忡，默默绞干凤翎长发，再洗漱完与凤翎一起躺炕上，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甘氏忽然将凤翎紧紧搂怀里，带着些哽咽喃喃自语，“凤丫啊，凤丫……

        凤翎知道甘氏仍为那消失胎记担心，伸出小手甘氏后背轻拍，安慰她，“没事儿，娘，不过是块胎记……”

        甘氏叹了口气，打断凤翎话，“那……不是胎记……，是烙印。”甘氏喃喃，似乎自言自语，“除了我，没人知道，我……不敢说，生怕一说出来，就会……变成真。”

        这句话比亲眼见到胎记消失不见让凤翎吃惊，“烙印？什么烙印？谁烙上去？为什么要烙上去？”

        凤翎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甘氏没有回答。

        黑暗中，凤翎听见甘氏重重叹了口气，有些鼻音，似乎又哭了。

        凤翎一边她后背轻拍，一边柔声安慰她，“娘，您别急，您说给我听听，怎么回事儿，我也好帮着想想。”

        甘氏一开口就是哭，身子一颤一颤，“娘不起凤丫，凤丫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娘跟着去，凤丫别怕。”

        “我好着呢，娘，我不怕，我跟着娘，哪儿也不去。”

        活过两世人还有什么好怕？

        凤翎紧紧搂着甘氏，一边暗暗心里发誓：我再不会有事，娘，我会好好儿活着，我要好好儿照顾娘，照顾哥哥们。

        甘氏似乎是被凤翎话里坚毅鼓舞，轻轻点了点头，可仍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住哭泣声，道出了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秘密，“那不是胎记，是一块烙印。是你刚出生时候，外公烙你肩上，我亲眼见着。当时我离得远，来不及阻止。”

        “外公？”凤翎又是一惊，脑海里很努力想搜寻外公影子，却只能想起甘氏说过，关于外公只字片语。

        外公终年闭门不出，从不与任何人交往，包括甘叶儿，他唯一女儿。所以甘氏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连秦天河这个夫婿也是她自己选。

        外公似乎只为一个人活着，那就是外婆。而外婆昏睡了二十年，凤翎出生同一天去世。外公很平静处理完后事，跟着离世。

        秦凤翎名字是外公取。

        外公抱过她。

        除了前世甘氏曾向她提起过这些以外，凤翎对外公几乎一无所知。前世，她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外公，却没想到她出生时候，外公就送给她一份珍贵大礼，重生钥匙。

        凤翎不说话，只是紧紧偎着甘氏，希望这样能给甘氏多勇气和力量。虽然她心里充满了疑问与好奇，但她还是静静等着甘氏开口，没有追问。

        她知道，某种神秘东西让甘氏觉得害怕，而她若不是经历过，心中也不知该是怎样忐忑不安。

        甘氏一手抚着凤翎发顶，渐渐止住了抽泣。秘密埋藏她心底多少年，她就担心了多少年。

        这个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需要一个倾诉人。反正不管去哪里，她都陪着凤丫，绝不让她孤单。这样想着，甘氏发现自己再不那么害怕。将事情想清楚了，内心反而变得十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