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谁家求嫁女

“公主殿下，您……您这是打算要见千岁王妃，您……您忘了她上次……。请使用访问本站。”祭月一惊，顿时有点担忧地看着贞元公主。

        那个千岁王妃实太凶狠恶毒了，而且身手又很好，根本不像个女人，公主只怕会吃亏。

        贞元摇摇头，眯起眸子：“本宫自有分寸。”

        ……

        西凉茉被人从床上摇晃醒了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午后了    。

        下雪数九寒天，她还是愿意窝床上，但是却不得不起身迎接某位不识趣贵客。

        “您真要这个样子出去，好歹梳个好看齐整点发髻。”何嬷嬷看着西凉茉随随便便地裹了一件软绒披风打着哈欠就往外走，忍不住颦眉就想伸手去把西凉茉给抓回来。

        何嬷嬷，如今已经是尚宫，统领手下三千宫女，看着自家小主子这副邋遢模样，愈发地不能容忍，尤其是还要出现敌国皇帝面前，这不是丢脸么！

        西凉茉看着睡眼惺忪，但是动作却滑溜得跟只泥鳅似，只手腕看似不经意地一抬，就避开了何嬷嬷手，转过脸笑嘻嘻地道：“呀，嬷嬷就不必操心，那位爷连我七日不洗头模样都看过，我也见过他狼狈得要死样子，我懒得他面前装大尾巴狼呢。”

        随后，施施然地出了门。

        只留下一脸无语何嬷嬷和她领着几个手上拿着各种衣衫首饰大宫女身边。

        白珍捧着西凉茉吃完食盒走过何嬷嬷身边，柔声安慰：“嬷嬷，郡主随性惯了，何况那位如今说好听了是做客，说难听了，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郡主懒得折腾也就随着郡主去罢了。”

        何嬷嬷看着白珍，随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苦笑：“正因为不是什么亲近关系，所以才应当客气点儿，你觉得咱们千岁爷会希望郡主那位面前很随性么，那日从腊梅山庄回来，爷就瞅着心里有些不悦。”

        白珍沉默了一会，摇摇头：“唔，按着爷性子，恐怕不会。”

        她顿了顿，又小声道：“不过我瞅着郡主这几天和爷如胶似漆，郡主已经很刻意地和那位西狄陛下划清界线了不是。”

        何嬷嬷轻叹一声，暗自道，算了，年轻人事情且由着他们去罢了。

        “什么风把陛下给吹到我涑玉宫来了？”且说这一头，西凉茉出了正殿，毫不避讳形象地打了个大大哈欠，然后整个人都窝进了软绵绵铺了白狐狸皮软榻上。

        百里赫云今日也换了一身锦貂大氅，头发都束了通天紫玉冠里，倒是愈发地显得他面如冠玉，飞眉凤目，秀逸非常，一身帝君沉稳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变会他面前恭敬起来。

        当然，那些人里绝对不包括西凉茉。

        百里赫云身边跟着长日和长年看着西凉茉一身素衣简袍，头发也随便地用一根发带松松垮垮地绑身后，竟似连个发髻都不曾挽起，心中顿时就不悦起来，暗自恼怒西凉茉对自家主子轻慢，若是西狄国内，早就让人把这无礼又粗鄙女子拖下去砍了。

        “很想把我拖下去砍了，治个大不敬罪名？”西凉茉忽然懒洋洋地单手支着脸道：“可惜呢，这里是天朝，不是西狄，正所谓客随主便，所以不好意思了，只能让你们失望了。”

        长日和长年心中不由一惊，见鬼似地看着西凉茉，只觉得这个臭丫头怎么会连自己想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难不成会读心术不成！

        “不得对飞羽督卫大人无礼。”百里赫云淡淡地出声，随后冰凉深沉目光扫了他们一眼，长年和长日立刻垂下头，恭敬地道：“是！”

        百里赫云看向西凉茉，目光她一张莹白娇嫩俏脸上顿了顿，她整张俏脸陷柔软雪白狐狸毛里愈发看起来吹弹可破，肌肤剃头，一头如云黑发松散慵懒半垂肩头，愈发显得别有一番腊梅依雪出墙来慵懒娇憨风情。

        片刻之后，西凉茉似乎察觉了他目光，懒洋洋地瞥了过来，百里赫云方才从容地道：“数日不见，督卫大人īngsén似乎倒不如腊梅山庄时候īngsén了。”

        西凉茉听着他这话里有话，便勾了下唇角，懒洋洋地捡了一枚冬日里罕见暹罗进宫婆罗石榴一边慢慢地剥，一边道：“那是自然，腊梅山庄里得日日打紧了十二分īngsén与您这样人物周旋，回了自己家，自然难免要松懈一些，日日都跟腊梅山庄里那么‘īngsén’，铁打人都受不了。”

        百里赫云目光淡淡地地一笑：“是么，看起来与我相处，让你很紧张。”

        西凉茉总觉得他话里带话，听着颇有些不舒服，便淡漠地道：“怎么能不紧张呢，若是不能请到您来上京做客，岂非平白废了我那日风露阁里下许多功夫。”

        百里赫云一顿，声音有些冰冷：“原来风露阁里，督卫大人就已经如此费心思了，真是荣幸。”

        长年和长日两个心中早将西凉茉卑鄙阴险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脸上不敢表露，而只能狠狠地瞪着她。

        西凉茉似笑非笑地看着百里赫云：“不知陛下来寻我有何指教，莫不是只为了风露阁之事而来么，那我也只能说声抱歉，各为其主了。”

        风露阁是西狄人天朝大秘密联络点，也不知道经营了多少年了，如今毁于一旦也就罢了，整个上京他们暗线全部都因此拔出萝卜带出泥地被司礼监和锦衣卫人一网打，只怕百里赫云他们都心疼得滴血了。

        百里赫云看着西凉茉一脸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眼里寒光幽凉，冷淡地道：“好一个各为其主，可惜明珠暗投，这腐朽天朝可值得你为之卖命。”

        西凉茉单手支着脸，看着百里赫云轻笑：“人人常说，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又怎知就算从贼，也是佳人心甘情愿，因为这里有人值得我守护，就算不得明珠暗投。”

        百里赫云这人不喜欢用些显示自我身份称谓，但是这却并不代表他容易接近和相处，那种天生居于上位者沉稳气势反而因为这种看似亲近，实则疏远称呼，愈发地让人不敢他面前露出轻狂模样。

        “守护人？”百里赫云顿了顿，随后放缓了神色，淡淡地道：“是啊，守护人，你我都有想要守护人，所以，这一次，我亦是为和谈而来，不是么？”

        西凉茉微微勾了下唇角，将手里婆罗石榴晶莹剔透红宝石一样石榴籽放了一颗嘴里，品尝它甜味方才悠然道：“您若是真为了和谈而来，那么且听西凉茉一句话，咱们也不知道这合约能签多少年，就算签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咱们之间谁会率先撕破合约，只是既然彼此如今都有需要休养生息时候，何必斤斤计较，且随性签了就是。”

        “督卫大人，你这偏颇之意倒是太过明显了，你可知道你那位九千岁是怎样狮子大开口。”百里赫云面色一冷，淡漠地道。

        西凉茉轻笑，将剩下石榴籽全都拢一只精致白玉碟子里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道：“正所谓愿赌服输，您既然已经不请自来，先做客，给主家留下些礼物，难道不是应礼节么，何况我们只是要你些水师大船和一些米粮过冬罢了，也不是没拿银子买不是，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再说了，我到底是天朝飞羽督卫，难不成还会偏帮着外人么。”

        虽然阿九给银子少了点，但总归是真金白银。

        她顿了顿，又道：“就算您这里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首先遭殃必然是你们国内，难不成你觉得百里素儿会是一个比你还要优秀帝王，又或者打算靠着太后娘娘垂帘听政，支撑起那个庞大而充满着虎视眈眈者帝国么，只要您去了，怕您母亲位子也坐稳不了几年了。”

        这话里已经是毫不掩饰ēé之意。

        百里赫云看着她，眸色冰凉而深邃，片刻之后，方才冷冷地道：“西凉茉，你倒是够直接。”

        说话间，他眉宇之中已经凝上了冰冷寒霜。

        西凉茉直视着他，轻勾了下唇角：“我不过是看你我到底算是有些交情份上才说得直白些，若是您喜欢那些虚头巴脑，我也可以说些迂回好听话呢。”

        百里赫云神色莫测地看着她，忽然起身，淡漠地道：“既然你说你是这里主人，那么作为主人是不是应该带客人去zé转一转，欣赏一下你们天朝风景呢？”

        西凉茉看了看天色，打了个哈欠，毫不犹豫地道：“不去，天太冷了！”

        百里赫云大约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接地拒绝过，顿时身子一僵，转脸冷冷地睨着西凉茉：“这就是你们天朝待客之道么？”

        西凉茉点点头：“唔，要不我让其他人陪你去好了，这种大冷天，睡觉是好了，真不明白雪有什么好看，我倒是喜欢一望无际湛蓝大海，晒晒永远充足阳光，唔，还有沙滩，方才是人生美事。”

        百里赫云看着她，神色里有些奇异：“你去过海边？”

        西凉茉立刻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去海边已经是上辈子事情了，说起来正是因为上辈子是南方人，所以对于北方这种寒冷冬天还是不甚喜欢，但是天朝并不靠海，所以……

        她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微笑：“只是山海经之类异志杂记看到过罢了，所以非常向往。”

        百里赫云冰冷神色略微有些缓和，随后道：“嗯，天气好时候，风平浪静之海，确实很美，若是有机会，你倒是可以去看一看，会不虚此行。”

        西凉茉倒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神色间有真实向往，甚至怀恋：“唔，好！”

        百里赫云没有想到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倒是一点不客气，不由沉默了一会，方才轻笑起来：“原来我们都身福中不知福，汝之砒霜，吾之蜜糖。”

        他想看雪，她却想见海。

        “嗯，彼此身处围城之中罢了，进去人想要出来，出来人想要进去。”西凉茉轻笑。

        “围城？”百里赫云沉吟了片刻，随后道：“倒真是这个理。”

        随后，他看了看天色，悠然地道：“既然请不动督卫大人，那么我也只好去走一走了，告辞。”

        说完话，他转身便率先向门外走了出去，长日和长年冷冰冰地朝西凉茉一拱手，随后也跟着离开。

        西凉茉看着他们背影，慢悠悠地又沉回了柔软狐狸皮里，轻声嘟哝：“勾心斗角，累死个人了。”

        一边领着二等丫头们伺候着白蕊有点不解地看着西凉茉：“这位西狄陛下就只是过来请您带着他去逛逛园子而已么？”

        西凉茉捧着暖暖热茶喝了一口，蒸腾雾气间，眯了眯眼：“逛园子？百里赫云就算真有那般好兴致，也不过是探了些我口风之后，才有那样心情罢。”

        白蕊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西凉茉淡淡地道：“西狄造船航海之术为发达，听说早几年就从西洋引进了不少造船和火炮术，千岁爷问他们要就是那样船，还有他们近弄了一种粮食，一年三熟，这两年成果显著，改善他们西狄人总要依赖航运和向咱们购买粮食情况，所以才能让西狄人有了足够自信北伐，这种粮食稻谷如今只有特许农庄才能拥有，千岁爷这一次问就是要这种粮食和他们谷农。”

        白蕊一震，就算她并没有什么太多政治见解，却也知道这些都是一国看重得核心之秘密，怎么会轻易给人？

        西凉茉轻叹了一声：“所以，这才是难点，有些东西是千金不换，你家千岁爷也不是个会求人，他只会想法子逼迫对方不得不依照他话去行事，但是今儿这一位西狄陛下，却不是个好相与。”

        这半个月时间，百里青睡太极殿东暖阁时间不少，估摸着就是和这位你来我往交锋当中。

        只是如今怕是陷入了僵局，而这一位也绝对不是个省油灯，却一样被百里青逼迫得没法子了，所以今儿才忽然想起来她这里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方才字字句句，你以为不过是寻常聊天，却已经不知道你来我往过招了几回，所以你家主子我才觉得心累呢。”西凉茉又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

        昨夜阿九心情有点不好，抱着她折腾了许久，虽然……唔，鱼水交融滋味确实很好，但是贪欢太过下场就是她真一直很难清醒，一直很想睡觉！

        “那如今呢，您觉得如今结果怎么样了？”白蕊闻言，不免有些心悸，想不到方才那些看似主子们闲聊里头，竟然还有如此多门道。

        “不怎么样，且看他自己是不是想得通了，有些时候，有些事儿不是讲面子，只有都略退一步才是圆满。”西凉茉轻叹了一声。

        “圆满什么？”一道凉薄悦耳声音西凉茉身后响起。

        “千岁爷。”白蕊立刻知趣地退到了角落。

        来人一双长臂一揽，将西凉茉给捞起来，抱到了自己腿上。

        西凉茉慵懒地把脸蛋搁他肩头，轻笑：“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因为百里赫云过来，所以过来吃你搁这里醋来了？”

        她顿了顿，有点恶劣地道：“你近和他呆一起时间可比和我一起时间还多，又或者是你看上他了，过来给我这大妇引见你欢？”

        百里青伸手揉了揉西凉茉纤细腰肢，阴魅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轻嗤道：“你这丫头，真是被我纵容得愈发地口没遮拦了，这么下去……。”

        “再这么下去，只怕我就要欺师灭祖了不是？”西凉茉笑嘻嘻地半直起了身子，勾住百里青精致下颚，一本正经地看着那张艳魅精致面孔，大剌剌地道：“说起来，我早已经已经欺师灭祖了不是，唔，前两天我可是一直上面压着师傅你呢。”

        她很刻意地加重了前两天和师傅两个字。

        百里青乌沉眸子里闪过诡迷光，轻嗤一声，有些不自地捏住她轻佻手：“你真是欠收拾了……。”

        前两日，他心情不太好，让人从地窖里拿了醉红尘过来，原本只想喝一点，不想一不留心喝多了，有点失态，正巧被这只小狐狸过来时候撞见，竟让她戏弄了一番。

        西凉茉正想得寸进尺地说点什么，忽悠他再喝一次醉红尘，不想却忽然听见外头白珍拔高声音：“贞元公主殿下，这天冷雪滑，怎么您就过来，您身子可好些了？”

        西凉茉和百里青互看一眼，随后便极有默契地双双起了身。

        “你先进屋去用点心，晚点，我再进去。”西凉茉对着百里青道。

        她再大方，也不喜欢觊觎自己男人女人三番两次地用迷离目光盯着自己男人。

        百里青淡淡地点头，转身优雅地进了内殿。

        西凉茉则好整以暇地继续坐大厅里等候着下一位访客。

        贞元公主被白珍引进来之后，只对西凉茉笑了笑，各自行礼坐下。

        “这等天气，公主怎么来了？”西凉茉看着她问。

        贞元公主看了看门外，忽然道：“想来是我那二哥哥刚刚走罢。”

        西凉茉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贞元公主看着西凉茉，忽然微微一笑：“贞元此来是希望千岁王妃能为贞元主持和宁王大婚之事。”

        西凉茉一怔，狐疑地看向贞元，这个女人不是一直都拖拉着不肯嫁给宁王么，怎么今日竟然主动求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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