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四姐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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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四姐婚事

        杨兴年答应娶杨十九,已经是杨兴年让步了。要想从中得到大利益，断绝和杨家关系，其实是做好办法。杨初月洗干净大铁锅,放了些猪油进去，等到油烧开后舀了一瓢冷水参进去,再放上花椒和拍碎姜，盖上盖子等着水烧开。

        “娘，我从前听到一个典故,讲是鱼和熊掌故事。故事里说，鱼和熊掌都是不容易得到美味。但两样东西不可能同时得到,得到鱼,就必须放弃熊掌,要得到熊掌，就必须放弃鱼。做人不能贪心要学会取舍，不然什么也得不到。”杨初月说着，把一块大豆腐切成小块长方形放进瓷碗里，把水桶里小白菜洗净了捞出来放筲箕里。

        柳四娘明白杨初月说话，要么放弃杨兴年得到一个能干女婿，要么放弃杨十九留住一个有出息儿子，但她都不想舍弃。

        “娘，大哥有他无奈，他答应娶四姐已经是大让步。当年我一直不同意你们让大哥娶四姐，若没当年事，也许你们今天就不会这么为难。大哥已经下定决心了，你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不顾大哥感受，当年你和爹收留了他，但他不是欠了你们情就必须对你们有求必应，那些年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和爹比我都清楚。”

        “为了大哥将来，也为了四姐以后日子好过些，你和爹必须做出取舍。官场上事远比我们想得复杂，京城那段时间我算是明白了流言可怕。若大哥既是四姐哥哥，又是四姐丈夫，以后还让四姐怎样那些官家夫人面前抬起头来？娘，你和爹多为大哥想一想吧。”

        柳四娘烧着火犹豫再三，这事吃了饭后还得找杨老三商量一下。晚上一家坐着吃饭，饭桌上谁也没说话，杨十九为杨兴年要和杨家断绝关系这事伤心，杨秋月伤心自己以后当不了官太太，杨初月心里多少有些为杨兴年鸣不平，但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收拾好饭桌，各人回各屋睡觉。晚上，柳四娘和杨老三油灯下商量杨十九和杨兴年事。

        柳四娘拿着剪刀剪灯芯，说道：“当家，我看还是依了兴年法子吧。兴年毕竟不是我们亲生，以后孝不孝敬我们还不一定。如果成了我们女婿，我们以后就真是一家人，都说女婿是半子。”她又把杨初月晚上对她说那番话告诉了杨老三。

        杨老三想了这事一晚上，心里虽然舍不得杨兴年这个能干干儿子，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让杨兴年娶杨十九。第二天，杨老三把全家人叫到堂屋说事，他同意杨兴年和他断绝养父子关系，但条件是必须娶杨十九。

        娶杨十九这事，杨兴年想了三年多，他欠杨家情，只怕这辈子都还不完。杨十九容貌性子上还过得去，至于其他，他会慢慢教她，只要杨十九规矩不给他惹麻烦。

        杨十九床上挣扎了一夜，全家都答应这门婚事时候，她选择了放弃：“爹，娘，我不嫁给大哥了。我昨天晚上想通了，大哥以后是要当官，我做不好县太爷夫人。我大字不识一个，又不会做女红不会看账本，心眼小又狭隘，跟大哥身边只会拖他后腿。女婿虽是半子，但也是两家人，还是让大哥当你们儿子做我们大哥吧，我们都不要为难他，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伤心。五妹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缘法，是我缘分还没来，我不强求大哥。”

        “十九，你真想好了？”杨老三好不容易想通了决定和杨兴年断绝父子关系，想不到杨十九这里又出状况了。

        “嗯，我想好了。大哥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大哥。当时我想嫁给他也只是满足一时虚荣心而已，现我想通了，宁愿家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嫁给大哥克他，大哥会找一个好大嫂回来，他是好人，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杨十九说着，眼泪稀里哗啦流了出来。

        柳四娘以为是谁威胁了她，坐到她身边急着问道：“十九，你前几天不还想着嫁给兴年吗？怎么今天就反悔了呢？”

        杨十九放弃这门婚事也是思虑再三后结果，“娘，没有谁逼我，是我自己想通。等大哥家住几天就到江州梧北县上任吧。”

        “好吧，随你怎么想。”杨老三正是心烦时候，本想着办喜事了杨十九却反悔了，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杨兴年杨宅面对一家人心怀愧疚，见到杨老三夫妻不知道说什么好。杨十九自己屋子里待了好几天，每顿饭都是柳四娘送进她房间。杨秋月这几天被家里怪异气氛搞得不敢蹦跶了，贴柳四娘身边当乖乖女。

        杨兴年急着到梧北县上任，杨宅住了十来天就去了江州。杨十九还是个背着克夫名声嫁不出去老姑娘，不过没多久，就有媒人上门来说亲。

        上门来提亲是镇上铁器铺徐家老板娘，“我那侄子是隔壁荣川县，他是家里独子，家里是开药材铺，家境也算殷实，今年二十五了。这个年纪确该娶妻了，不过他也是个命硬，从十五岁就开始议亲，但说了六门亲事，姑娘还没过门不是死了就是病了。这些年来，也传出了他克妻名声，县里没谁愿意把姑娘嫁到他家去。我那侄子没什么不好，长得俊俏不说，人老实又肯干，是个好说话能过日子，就是命硬了些。他家药材铺每年收益还不错，等到家里长辈年老以后，他就是药材铺当家了。他家放出话来，说只要找个八字相配就行，家世模样也不计较。我看你家四姑娘模样好，命也硬，家世背景正好和我家侄子相配，我就急着来说了。”徐家大婶说道。

        柳四娘到镇上不到一年，对镇上人家不熟悉，也不知道这徐家媳妇信不信得过，只搪塞了几句应付她。

        杨十九眼圈红红出门来，对柳四娘说：“娘，这门亲事我愿意。”

        徐家侄子是真有克妻名声，万一杨十九真被克死了怎么办，“四妹，你别乱说。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你先回房待着。”

        “娘，徐伯母都说了，徐家殷实，她侄子除了有克妻名声外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我命也硬，不正好相配吗？”杨十九说。

        “光这么说还不行，你年纪虽大了，但婚姻大事事关一辈子马虎不得。这门婚事我和你爹会打探清楚了回来给你说。”柳四娘把杨十九劝回了屋子。

        徐家媳妇说：“四娘，我晓得你女儿金贵，你和老三先想好了再说吧。想好了到我家来说一声，我好和荣川二弟通通气。我把他们荣川县住处和铺子地址给你们，你们也好打探清楚了。”

        柳四娘和徐家媳妇又说了一阵话，见到天色已晚，柳四娘送她出门。晚上杨初月回来，柳四娘就向杨初月打听镇上徐家铺子家事：“五妹啊，你镇上住了这么多年，知道徐家铁匠铺事情吗？”

        杨初月正切丝瓜，说：“徐家啊，挺好。徐伯伯本不是镇上人，是十多年前才到镇上来。他镇上打铁，名声还不错，没听到有什么不好事情传出来。徐家儿女也好，个个都是出色。我听说徐伯伯原住荣川县，徐伯母是丰莱镇人，当年到荣川县去走亲戚遇到了徐伯伯，徐伯伯对她一见钟情，就跟着到丰莱镇了。徐伯母是家里独女，徐伯伯后来就丰莱镇安了家。娘，你问徐家事情做什么？”

        柳四娘叹气，“还不是为你四姐亲事，你也知道十九有克夫名声，没人敢娶她。她又不愿意嫁给兴年，婚事就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今天徐家媳妇上门来说，她家侄子还没成亲，也有克妻之名，她就说啊两个八字硬人正好凑一对。她侄子是家里独子，荣川那边开药材铺，家境殷实。我想你四姐嫁过去也好，就担心你四姐被克。”

        杨十九婚事有着落，杨初月心里高兴，她不怎么相信克夫克妻那一套，“娘，你和爹不放跟着徐家伯伯到荣川县徐家去一趟，打探一下徐家侄子人品性格如何后回来再做决定。先合一下四姐和他八字吧，若真能合上，四姐嫁过去也无妨。”

        柳四娘略微沉吟片刻，说：“也好，我明天就去找徐家媳妇问问看。”

        晚间吃饭时候，柳四娘和杨老三一起商量杨十九亲事，杨老三也应下了。杨十九家里坐荼靡花树下，看着长得正茂盛树枝。

        正午，柳四娘和杨老三回来了，说徐家大婶已经到荣川县去了，等徐家媳妇回来后，她就和杨老三收拾包袱带着杨十九庚帖到荣川县去。平静过了四天，杨初月回家时候二老已经出门了，“四姐。”

        “五妹，你说这次亲事能成吗？”杨十九树下坐了半个下午，想了很多事。

        “若四姐和徐家公子有缘，这门婚事自然能成。”杨初月端了一张凳子坐下来说。

        杨十九仰头看着头顶树叶：“说起来我们两个家都是处中间尴尬两个，上面有踏实能干大姐二姐，有漂亮三姐，下有活泼可人六妹和爹娘心头喜小弟，我们从小捡姐姐们衣裳穿，吃宝弟剩下好吃，平常被骂得也厉害。我心思狭隘，又争强好胜，凡是都要好，从小到大不晓得发了多少脾气，让爹娘生了多少回气。每次我都大吵大闹，哭过闹过后就想，你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不吵也不闹，有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穿什么。后来你到邱家，我也是羡慕你。”

        “四姐今天怎么想着说那么多话了？”杨初月问道。

        杨十九抱着膝盖，把头搁上面说：“年龄大了，想法也多了。其实说起来，我真有很多地方比不上大姐、你和小妹。大姐勤劳，你能干，小妹性子好，再看我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

        杨初月知道杨十九三年来无论是脾气还是性格都改了不少，“四姐，你也很好不要妄自菲薄。你变化我们都看眼里，你以后一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但愿我真是那样，如果这次真能成，我什么也不求了，只求能嫁个老实男人好好过日子，就安安稳稳过下去。”杨十九笑着说道。

        杨初月握着她手说：“四姐，你一定会心想事成。”

        五天后，杨老三和柳四娘带回了荣川县徐家消息。徐家为了娶到儿媳，把家底都告诉了他们。又有徐家大婶一旁夸杨十九，徐家也同意了，和了两人生辰八字正好合上。徐家保证等杨老三夫妻回到丰莱镇，就请媒人到杨家去提亲。

        “十九，我们打听清楚了，徐家这次行。那家小子看着也好，和十九正好相配。”杨老三对徐家很满意，说起话来都欣喜异常。

        “都听爹娘。”杨十九坐一边说。

        果然他们两人回家不到一天，徐家就遣了媒人到杨家说亲，杨老三夫妻很爽同意了。过了六礼，定了亲，七月七，乞巧节，宜嫁娶。柳四娘忙着帮杨十九备嫁妆，一时间走遍了整个丰莱镇。

        杨初月从自己存私房里拿了些钱出来，给杨十九添了一份嫁妆，又县城首饰铺子打了一副头面，让她七月七那天漂漂亮亮嫁出去。

        到了六月底，杨初月关了铺子门，专心家帮忙打理杨十九婚事。杨宅因为办喜事变得格外热闹，桐安村乡亲来了不少，左邻右舍邻居也来了。柳四娘操办宴席这事上没什么经验，所以喜宴那些事均是杨初月做。

        从找人手帮忙到各种食材采办，从招呼亲戚乡亲到处理各种意外事故，杨初月硬是一人顶了下来。杨初月请了镇上唯一一家客栈里厨子来帮忙炒菜，又到左右邻居那里借了桌子板凳，请了几个手脚麻利媳妇帮忙切菜端菜。

        因为来人多，宅子内那块空地已经放不下桌子了，杨初月把堂屋和隔壁空着房子也收拾了出来摆宴席。

        大部分青菜是自家地里，家里有猪有鸡鸭等，办席时候杀了一头肥猪和二十来只鸡鸭，青菜和肉食都是自家东西，总来说也没花多少钱。宴席是当地标准三蒸九扣席，外加了其余热菜，每一桌都摆得满满。结婚办喜事，图就是个热闹。杨初月买了好些喜糖瓜子等零嘴放托盘里，让来参加婚宴人随意拿。

        杨十九出嫁，嫁妆上花了大钱。杨十九嫁衣是柳四娘和杨初月帮忙绣，她穿上嫁衣，戴上花冠后哭了好一阵。杨十九虽算不上风光大嫁，不过丰莱镇嫁得也算体面。

        杨宅内热闹非凡，桐安村来乡亲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肉，席上拼命吃，吃过了还抓了一些托盘里花生瓜子和糖等零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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