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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爹,这日子俺过不下去了!”钱巧巧哭得一脸是泪,悔不当初。

        钱大明气得脸煞白,“怨得了谁?早说了,叫你们脚踏实地地干活,别净想那些不着边际事,偏不听。这下好了,哭啊!闹啊!能把那些银钱田地哭回来吗?!”

        钱婆子看着哭得一榻糊涂女儿,劝道,“他爹,少说两句吧。”

        “少说少说,孩子就是叫你给惯坏!”

        钱婆子委屈地直抹泪,“孩子不好,你好好教便是了,闹成这样,他们也不愿意啊。”

        许强尾随他爹来到钱家时候,看到就是这么一副景象,钱家母女俩一旁直抹泪,钱叔一旁生着闷气,钱贵全、钱贵福也是闷不吭声地坐一旁,孩子都被拘里屋。他路上听贵全嫂子说了,巧巧夫家买到假参被骗了不少银钱。

        钱家众人见了许老爹都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怎么了这是?”许老爹坐钱大明旁边。

        “还不是那个孽女,大过年,闹得人不安生!”钱巧巧这出,真真是打他脸啊,面对老哥哥,他脸红辣辣地,羞。

        “我怎么闹了?你们不是我爹娘?我受了委屈回娘家,你们也不说安慰我几句,就光会数落我。我嫁人后每年可是少了孝敬?让你们这般嫌弃我!”钱巧巧不依地叫着。她婆家那头受了委屈,回到家爹娘不安慰她就算了,外人面前也不晓得给她留点儿脸面。这让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钱大明气道,“说你两句就顶嘴,看看你现模样,和泼妇有什么区别?我真后悔让你嫁到俞家去,俞家不配你,好好闺女被他们教成什么样儿了!”

        钱婆子忙拉了女儿一把,“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还不住了嘴?”

        钱巧巧任她娘拉着,一边掉金豆。钱家本就钱巧巧一个闺女,钱大明夫妇从小也是惯着来养。大了给她挑了户好人家,虽说比不上人家财主地主,但也是村子里难得富户了。哪里受过什么委屈,如今被家人这般下她脸面,便恼了。

        “好了好了,事到如今,埋怨也没用,赶紧拿个章程出来是正经。”许老爹挺头疼。

        “巧姐儿,被骗了多少?”

        “九十两。”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九十两,不是小数目啊。普通人家攒一辈子,可能都攒不到这么多银子。

        许强皱着眉头,他这趟出去,镖利总共得了五十两,他分得三两,加上雇主给赏银也才五两银子。这九十丙,也委实多了点。

        “有十两是大哥给。”

        “贵福,你给她银子做什么?”

        钱贵全支支唔唔地说不出话来,齐慧娘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众人不傻,见他这样还有啥不明白。钱大明叹了口气,这人呀,就是这样,总抱着侥幸心理。罢了,教他吃亏一回,日后也好长些记性。

        “你家不是只有二十两吗,哪来九十两银子给那姓简?”钱大明不得不问明白。

        “婆母她卖了五六亩地凑。”钱巧巧低下了头。

        “俞家可不止阿明一个儿子,琛哥儿他肯?”俞家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琛哥儿是个能干,夫妻俩把家里十几亩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奈何他母亲陈氏一向都偏疼小儿,有什么都紧着小儿子用。

        “他那人要是知道这事怎么会肯,这是婆母她背着大伯卖地。”

        “这事你们连他也瞒着?”想到某种可能性,钱大明不由得提高了腔调。

        钱巧巧缩缩脖子应了声是。

        “你们,你们真是,又蠢又贪!”钱大明气白了脸,“难怪琛哥儿媳妇闹着要分家,如此,便是打杀了你们也不过分!”

        “分家便分家,但他就给俺们两亩地,叫俺们怎么活?”钱巧巧不服气地嚷嚷,“爹,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你要是不管,俺也不用活了。”说着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亲家那头有多少地俺还能不知道?你们蹿搓你婆母卖那几亩地,便是剩下十亩地加起来也赶不上。你叫我们怎么管?俺便是再不知羞耻,也做不出这等没脸没皮事!姐儿,俺说句公道话,如今琛哥儿还能分给你们两亩地,便是天大情面了,你们也别不知足。”

        到此,钱巧巧伤心地号啕大哭。钱婆子见她这般,忙和儿媳妇将她拖着扶着架回里屋。

        钱大明惭愧地看了许老爹一眼,“老哥哥,都是俺不会教孩子,累得你大过年跑过来。”

        许老爹罢罢手,“不说这个,你有啥打算?”

        “她现这个样子,便是有钱,我也不敢给她。且让她回去吧,过了年,让两口子租点地来种。只要肯下力气干活,就饿不死。”

        许老爹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就怕他这老弟一时头晕脑热,将攒了几十年棺材本儿都拿了出来,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呢,“人勤地不懒,是这个理,你有章程便好。”

        下了决定,钱大明暂时把这事搁下了,见了许强笑道,“强子回来了?”

        “是啊钱叔,我给你们买了些京城特产当年礼,一会给你们送来。”

        钱大明欣慰地笑笑,“老哥哥,还是你好,家里就一个儿子,强子也争气。儿女债儿女债,生来便是讨债,你说我生那么多讨债鬼有什么用?为了他们我操碎了心,偏还被他们埋怨上了。”

        “呵呵,看开点吧,有啥要帮忙,和俺吱一声。”许老爹见他没什么精神,便领着儿子告辞了。

        顾丽娘厨房里忙和着,不时伸头出去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八卦是女人天性,她心里蠢蠢欲动,想去钱家看看。但想想还是算了,如果一开头跟着公爹他们一块去还好,现过去太惹眼了。过后指不定钱巧巧怎么恨自个儿呢,所以她忍!

        他们爷俩回来后,许强忙着把之前乡亲托他买东西送过去。好许老爹也没想瞒她,趁着两人厨房忙碌那会,简要地说了下事情经过。

        顾丽娘不得不感叹,人要倒霉吃亏时就像鬼使神差般,拦都拦不住。不过她也只是感叹一下而已,随即便抛到脑后了。许老爹是好说话,但某些事上可不糊涂,她才不担心他随便往外撒银子呢。况且她这公爹有多少银子也不是她能惦记,她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申时刚到不久,顾丽娘便将年夜饭整治好了。她做菜不多,一盘鸡肉,一盘香煎糯米灌肠,一个鸡杂汤,一个青菜,外加一道酸甜萝卜丝。一家子有说有笑地围着圆桌吃年夜饭。

        顾丽娘盛了三碗饺子,然后分别往两个娃碗中各挟了只鸡腿,“趁热,吃吧。”

        两人娃仰着脸,奶声奶气地道,“嗯嗯,娘也吃。”

        顾丽娘看着两个白白净净孩子,心里有说不出满足,“爹,这块鸡脯肉多,你吃吧。”

        “好好好。”许老爹连说了三个好,满脸欣喜。

        “媳妇,你辛苦了,多吃点肉。”许强挟了块肉进她碗里。

        礼尚往来,顾丽娘咬咬唇,忍着心里不自也给他挟了一块。

        许老爹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儿媳,想着他金孙就来了吧?

        吃罢饭,顾丽娘将碗筷收拾妥当,就给两个娃洗澡,洗了澡给他们穿上她亲手做衣,才让他们院子里玩耍。许强慢悠悠地踩着梯子贴对联。

        除夕守岁,两个娃缠着顾丽娘说故事。

        顾丽娘故意板着脸道:“你们把前两天教你们百家姓背一段,背出来了娘就讲,背不出来就算了。”

        “嗯,背,哥哥,我们一起背好不好?”妞妞满脸希冀地看着小石头,生怕他不答应。

        “嗯,一起。”小石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小石头背得很顺,妞妞有点嗑巴,但不是太大妨碍。

        许强看着,好生稀罕了一番。待他们背完一段,将两娃抱起来狠狠夸奖了一番,把两娃夸得都脸红了,眼睛亮亮。

        闹了一会,两人终不敌困意,榻上歪着睡了过去,顾丽娘从屋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给他们仔细盖好。等子时大钟被人敲响,许强便打开门,院子里烧了一挂炮仗。

        把两个娃安置好后,夫妻俩人才相携回房。

        回到房,许强脱了外衣,量柔和着脸道,“这段日子家里多亏你了。”

        顾丽娘嗔了他一眼,“说这话,客气了不是?这家也是我,我自然得看着。”

        许强见她也将外衣脱了,自然地揽过她肩,突然亲热,让顾丽娘有点反应不过来,肩膀僵了僵。许强笑了笑,“今儿也折腾得够呛,咱早点睡吧。”

        两人上了床,许强并无其他动作。顾丽娘窝他怀里,数着他心跳声,没一会便听见均匀鼻鼾声,她抬眼一看,透过帐子灯光,见他眼睛紧闭,似是睡熟了。

        顾丽娘细细地盯着他脸看,只觉得比之前要瘦一点粗一点,想来走镖确不易。这般想着,一阵困意袭来,她也磕上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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