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bsp;&bsp;&bsp;&bsp;日渐西斜，我斜靠坐柳树旁石块上，半眯着眼看着前方花丛里两只蝴蝶翩翩起舞，紫白夹杂着花菖蒲，已经由盛转衰，看着不是那么喜人。。。可由于这两只彩蝶，花间，时停时飞。双飞双落，夕阳下无限恩爱，让人觉得所见到分外美丽。

        &bsp;&bsp;&bsp;&bsp;一个稚气但清亮声音响起，问：“你干什么？为什么一动不动？”我侧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六七岁小男孩，圆嘟嘟，很是可爱，看他一身装束，应该身份不低。我指了指前面说：“看蝴蝶！”他走到我身边，看了一眼蝴蝶，道：“这有什么好看，捉蝴蝶才好玩呢！”我一笑，没有再理他。

        &bsp;&bsp;&bsp;&bsp;他又问：“你是哪个宫？”我仍然盯着蝴蝶，漫不经心反问：“你又是哪里？”他道：“是我先问你。”我没有理他，继续看着蝴蝶，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地正远去，如果我也可以就这样飞走那该多好。他等了一会，见我没有理他，只得说道：“我是爱觉罗弘时。”我一惊，忙回头仔细打量他。想着这就是那个后来被雍正贬为庶民儿子！看了几眼，又懒洋洋地转回了头。

        &bsp;&bsp;&bsp;&bsp;“你不给我请安吗？”他问，我转回头，看着他，心想这才多大，就把主子奴才分得这么清楚了，笑了一下，道：“我现不给你请安，等你将来长大了，我再给你请安。”他侧头看着我说：“别宫女现就给我请安。”我看着他笑了一下，问：“谁带你进宫，怎么只有你一个？”

        &bsp;&bsp;&bsp;&bsp;他没有答我话，接着问：“你是谁？”我怔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他又脆声问了一遍：“你是谁？”我转回头看着夕阳斜辉下独自寂寞着花丛，喃喃自问道：“我是谁？”是马而泰若曦？是张小文？是清朝宫女？是现代白领？一时间脑中纷乱如麻。“是啊！我是谁呢？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侧头看着他迷惘一笑说：“我不知道我是谁。”他似乎被我笑容有点吓着，呆呆看着我。

        &bsp;&bsp;&bsp;&bsp;我看他反应，一惊，忙堆起和善笑容，打算安慰他一下，莫要因自己一时失态吓着孩子。一个太监匆匆跑来，“哎哟！好主子，奴才可找着您了。怎么一转眼就跑这么远了呢？”

        &bsp;&bsp;&bsp;&bsp;我看过去，四阿哥正随后面，步而来，忙立起身子请安。四阿哥走近后，看了一眼弘时，冷声问：“怎么回事？”弘时好象有点怕，低声道：“我和她说了会子话。”突然想起什么似，高声说：“阿玛，她不肯给我请安，还说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bsp;&bsp;&bsp;&bsp;我一听，当时想昏死过去心都有，好你个弘时，如此喜言是非，难怪被人讨厌呢。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选择没有反应，立着。

        &bsp;&bsp;&bsp;&bsp;四阿哥对旁边太监道：“先送弘时去娘娘那边。”太监应了声，忙蹲下身子去背弘时。弘时临去前看着我还想说什么，但看父亲脸色淡淡，终是没有吭声乖乖随太监而去。

        &bsp;&bsp;&bsp;&bsp;本以为四阿哥会和弘时一道离去，却没想到他居然站着不动。想着此时要退去，只怕也不能如愿，索性留下来听听他说些什么。于是低头看着柳树被夕阳拖得长长阴影，静静站着。

        &bsp;&bsp;&bsp;&bsp;他静了一会，淡然说道：“下次若还想知道关于我私事，不妨直接来问我。”我心头一跳，开始埋怨十三，怎么向他打听了一些关于四阿哥事情，他问题倒是没几个回答得上，反而让四阿哥知道了。早知道就不问他。现该如何是好？

        &bsp;&bsp;&bsp;&bsp;他看我半点反应没有，用手理了理袍子下摆，自顾自坐了刚才我坐过石块上，微眯着双眼看着前方花丛，声音平平说道：“我爱喝茶是太平猴魁，爱吃点心是玉蔻糕，爱颜色是雨后青蓝，喜欢用瓷器式样是白地皴染花蝶图，喜欢狗，讨厌猫，讨厌吃辣，不喜欢过多饮酒…”他停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些十三大概已经告诉你了。不过你问题太多，我现能想起来就这些。还有想知道，现问吧！”

        &bsp;&bsp;&bsp;&bsp;我木木立那里，实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这个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是应该赶忙跪地认罪求饶呢？还是应该趁此机会索性打听个清楚明白？其实我心思很简单，只知道这宫里有两个人是万万不能得罪，一个是康熙，一个是四阿哥。康熙喜好避讳，老师傅们早就叮嘱了千百遍，可四阿哥喜好避讳，却无从得知，想着十三和他好，应该知道，所以问了十三。可十三惊诧地回道‘我一大老爷们，怎么会知道这些呢？’我只好耍赖道‘不管！反正你去替我打听出来。’又仔细叮嘱了他只能偷偷打听，不可让别人知道。结果？！结果这个十三就把事情给我办成这样了！唉！

        &bsp;&bsp;&bsp;&bsp;想到这里，忽觉得事已至此，索性豁出去算了，反正不可能糟糕。于是声音木木地问：“讨厌颜色呢？”他很是一怔，大概实没有想到，我居然真就问了。他侧着头细看了我一会，后转回头看着前方，依旧声音平平地道：“黑色。”我点点头，继续问：

        &bsp;&bsp;&bsp;&bsp;“讨厌熏香？”他回道：“栀子香”

        &bsp;&bsp;&bsp;&bsp;“喜欢花？”“水泽木兰”

        &bsp;&bsp;&bsp;&bsp;“喜欢吃水果？”“葡萄”

        &bsp;&bsp;&bsp;&bsp;“什么天气，开心？”“微雨”

        &bsp;&bsp;&bsp;&bsp;“什么天气，讨厌？”“毒日头”

        &bsp;&bsp;&bsp;&bsp;……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大概是现代偶像个人档案看多了，越问越顺口，后来居然开始问什么，想去地方是哪里，小时候开心事情，尴尬事情等等。而他居然就我问一句，他答一句，后觉得脑子里塞了一大堆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记住了没有。后，问无可问，我咂吧了一下嘴巴，停了下来。

        &bsp;&bsp;&bsp;&bsp;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两人沉默了一会，我俯下身子请安，道：“奴婢想知道，都问完了。贝勒爷若没有其它事情，奴婢告退！”他站了起来，看着半蹲着我，想了会，淡然说道：“去吧！”我遂起身，木着脑袋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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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bsp;&bsp;&bsp;要立秋，可热气仍然未减，反倒是酷热。康熙决定出塞行围，一则避暑，二则也可以练练身手，以警醒后代不忘满人之本。虽说这次塞外之行途中有很大意外，不过我好象记得除了太子和大阿哥倒霉外，别人都是有惊无险。只要自己小心些，想必不会有什么麻烦。又想着塞外风光和清凉天气，就仍然希望自己能跟了去。

        &bsp;&bsp;&bsp;&bsp;我还正琢磨如何求了李德全让我也去，王喜已经过来说让我准备好茶器用具随驾同去塞外。我听后暗叫求之不得。遂欢欢喜喜地准备收拾东西。

        &bsp;&bsp;&bsp;&bsp;乘今日不当值，把要带去随身物品整理出来。正低头叠衣服，听到门外低低但清晰两三下敲门声，一面仍低头叠衣物，一面随口应道：“进来吧！”但门幷没有如我所想被推开。我放下衣服，看着门，又说了一声：“进来吧！”门外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我纳闷地起身，拉开门，随着室外阳光一起涌入眼帘是八阿哥。他一身竹青长袍，姿态闲雅地立院中桂花树下，微微笑着看着扶门而立我。阳光透过树叶照他脸上，让那个笑容显得是和煦。似乎让你心也带着阳光暖意。

        &bsp;&bsp;&bsp;&bsp;我立门口呆看了他一会，他静静回看着我。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两步请安。他微笑着说：“这是第一次看你住地方，还算清静。”我带着点骄傲说：“我现好歹也是领头女官了，住地方总不能太委屈自己。”他低头默默笑着，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bsp;&bsp;&bsp;&bsp;笑了一会，我道：“这院里就我和玉檀住着，今日她当值。”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好象暗示什么似，不禁脸有些烫。他笑着说：“我知道！”我低低应了声，越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装作不经意地从地上随手拣起片叶子把玩起来。

        &bsp;&bsp;&bsp;&bsp;心想着这段日子来十四爱理不理样子，以及八阿哥一如往常态度，很想趁此问问他又是如何想，可站他身边，这难得独处机会，夏日阳光又让人暖洋洋，不禁什么都不想问了。

        &bsp;&bsp;&bsp;&bsp;他说：“这次塞外行围，我要留京里。”我‘嗯’了一声，他又道：“这是你第一次伴驾随行，去时间又长，一路小心。”我又‘嗯’了一声。想了会，抬头对他认真说：“放心吧！宫里已经三年，不是那个刚进宫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提点小丫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我心里记着呢！”他看着我眼睛，笑着点点头，继而眼光越过我，看着我身后，说：“这几年你做比我想要好多。我从未想到皇阿玛、李德全会如此看重你。”说完，静了会，收回眼光看着我，笑着说：“不过我还是担心。只怕哪天你那倔脾气又犯了。”我沉默了好一会，叹口气，道：“做得好，才能为自己争取到多。”笑了一下，说：“要不然你若半年前来，我可不能住这里，可没有办法站这里清清静静地说话。”他微微笑着，说了句：“想得到总是要先付出。”我心里‘咯噔’一跳，很想问他想得到什么，又愿意为此付出什么。可看着他笑，终是没有张口。只是也朝他笑了一下。

        &bsp;&bsp;&bsp;&bsp;两人正相视而笑，一个太监匆匆院门口，叫道：“八爷！”叫完也不等吩咐，闪身就跑了。八阿哥道：“我得走了。”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bsp;&bsp;&bsp;&bsp;我目送着他身影渐渐消失院门外，后退了几步，头侧抵树干上，低低叹了口气。想着，是啊！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居然会宫中做得风生水起，刚入宫时，只知道不管是电视还是历史都一再强调皇宫是个可怕地方，抱着千分小心，万分谨慎心思入了宫。眼里看到，耳里听到，都提醒着我不可行差踏错，不可！起先只抱着绝不出错想法，可后来慢慢觉得要想过得舒服，能管着自己人越少越好，这样自己才能有一些自主权。所以决定既然已经如此了，只能力为自己争取多。严格规矩中为自己争取可能自由和尊严。

        &bsp;&bsp;&bsp;&bsp;正沉思，忽听得芸香声音：“姑娘吉祥！”我忙站直了身子，芸香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院子，正俯身请安。我忙让她起来。芸香陪笑道：“我要带东西不多，已收拾好了。所以过来看看姑娘可要帮忙？”我一面笑着让她进屋，一面道：“我要带也不多，不过你来正好，帮我看看可有什么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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