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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bsp;&bsp;&bsp;&bsp;第二日再见十三,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十三现肯定不死也重伤。,,十三被我看得完全不敢和我对视。目光只是游移别处。我盯着他看了会,忽觉得不对,一看四阿哥正淡淡看着我,心里一慌,忙收回目光,乖乖立一旁。

        &bsp;&bsp;&bsp;&bsp;后看大家都目注着场中射箭太子爷,我装着去换水,经过十三身边时,步子依旧,只是低低说道:“今儿晚上我去找你。”说完,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bsp;&bsp;&bsp;&bsp;走近十三帐篷时,十三贴身小厮三才忙请安说道:“爷正等着呢!”我笑说:“烦劳你了!”他忙陪笑道:“姑娘这说是哪里话,都是奴才该做。”我笑笑,自进了帐篷。

        &bsp;&bsp;&bsp;&bsp;十三正坐羊毛毯上,斜靠着软垫看书,看我进来,忙扔了手中书。我瞪了他一眼,随手拿了两个软垫,也把自己舒服地安置好,又从几案上倒了杯茶给自己。

        &bsp;&bsp;&bsp;&bsp;十三挨着坐近了些,陪笑道:“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我冷哼了一声说:“你一个阿哥若不想教我,做奴婢不敢有半句怨言,可你犯不着再三戏弄我!”他整了整脸色道:“这可是你误会我了,头一晚是被太子爷叫住了,虽是闲聊,可不好驳了太子爷面子,才打了小厮去找四哥;第二次是被……”&bsp;他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说道:“确是有事,绝没有哄你。”我冷哼一声道:“除了皇上、太子爷,还能有谁绊住你?”他有点无奈,尴尬地笑了笑:“敏敏格格。”我一听,看他满脸无奈,满肚子火中也不禁透出几丝笑意。想着既然这样确不好再说什么,可想着昨晚上事,又觉得满肚子怒气怨气无处可去,只得一仰脖子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茶。

        &bsp;&bsp;&bsp;&bsp;十三看我信了,复又懒洋洋地靠回软垫上,带着笑意说:“不过你应该高兴才是呀!怎么一肚子火呢?”我侧头盯着他,气声道:“高兴,有什么好高兴?”他移前了些,盯着我眼睛说:“你难道心里没四哥吗?”我听完此话,怔了一会,气极反笑,干笑了几声后问:“我何时告诉你我心里有四爷了?”他笑着一面摇头,一面道:“自从你殿前奉茶,我就觉得你一见四哥就怪怪。你对太子爷都是淡淡,可对四哥却极其小心谨慎,当时心里就存了纳闷。半年前,你升了领头女官,又向我打听四哥喜好避讳。平时端上茶具点心一应都是四哥中意。这五年来你也很是留心四哥言谈举止。你若没想着四哥,那我可实想不出其他理由了。也不见你如此待别阿哥。”

        &bsp;&bsp;&bsp;&bsp;我越听,心越静,只觉得‘自作孽不可活’。我实没什么可怨天尤人。十三见他一席话,说得我只是低垂着头默默坐着,不禁得意一笑,轻搡了我一下,轻笑道:“别不好意思了!我看四哥对你也有点子意思。回头记着敬我谢媒酒!我可没少四哥面前夸你。”他敛了敛笑意,认真说道:“四哥是个面冷心热人,你看他对我就知道了。”我没有搭腔,默默坐了半天,忽然站起道:“我要回去了。”然后看着十三,郑重地说:“反正我心里绝对没有四阿哥!”说完,转身步离去。

        &bsp;&bsp;&bsp;&bsp;一路走着,一路想,其实自己打听四阿哥喜好避讳时就担心引人注意,还特地把别阿哥平日饮茶喜好也顺便打听了一下,可是毕竟一个上了心,别只是敷衍而已,一般人倒看不出异样,可十三和四阿哥朝夕相处,又和我要好,我对四阿哥一举一动他都看眼里,难怪他会误会。既然他如此想了,那四阿哥误会也没什么可奇怪了。而且自己只以为打听私事上会引人注意,却不料三年来时时小心谨慎,和处处留心观察落十三眼里全是其他原因了。我该如何去解释这个长达三年误会呢?

        &bsp;&bsp;&bsp;&bsp;―――――――――――――――――――

        &bsp;&bsp;&bsp;&bsp;自那日后,我下定决心,马是万万不能再学,十三有时提起话头,都被我顾左右而言它给支开。他笑笑地看着我,也就不再提起。一日正康熙大帐里当班,突然一个军士步跑来,递给李德全一个马急件,李德全不敢怠慢,立即呈给康熙,我心里暗想,莫非和太子有关,因为知道太子就这次塞外之行中被废,可具体生什么事情让康熙下定决心废他却是模模糊糊。

        &bsp;&bsp;&bsp;&bsp;康熙一面看着,一面脸色渐渐凝重,后猛地站起说:“吩咐马每日来报信!”外头跪着军士,高声应道:“喳!”磕完头,转身跑而去。康熙坐下后沉声说道:“传旨!”李德全忙跪下。“十八皇子胤祄病重,三日后准备回京。”又接着道:“朕要见苏完瓜尔佳。”李德全身子一抖,磕头领旨后,匆匆而去。

        &bsp;&bsp;&bsp;&bsp;帐内当班宫女太监都大气不敢喘地静立着。我心里惴惴,虽知道结果,可事情细节上怎么展却是一点头绪也无。拼命想了半天却一点记不起有关十八阿哥任何事情。只得提醒自己一切小心。

        &bsp;&bsp;&bsp;&bsp;好不容易熬到换班,才觉自己竟然一直站着一动没动,现走起路来全身还是僵硬。康熙接见蒙古王爷苏完瓜尔佳时,已说明要提前回京,蒙古人后日就走,也开始收拾东西。一路上,周围虽人来人往,忙着准备行囊,却都压着声音,全无前几日热闹。我静静地往回走,想着该如何把东西都整好。

        &bsp;&bsp;&bsp;&bsp;又要当班,又要整理东西。但也许因为一再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这个时候出任何差错,所以虽很累,但精神却还好。第二日晚间正让几个太监小心包裹器皿,忽听得远处嘈杂声音,不知道生什么事情,一面留着心,一面继续忙着手头活。

        &bsp;&bsp;&bsp;&bsp;过了一会,嘈杂声音没了,又恢复了先前安静,我也没再理,直到把所有器皿都包裹好后,又放置妥当,这才回了帐篷。

        &bsp;&bsp;&bsp;&bsp;一进帐篷,玉檀就面色严肃地迎了上来,拉着我坐好,小声道:“看样子,姐姐还不知道。”我怔了一下,忙凝神细听,“太子爷骑了蒙古王爷进献御马,引得蒙古人闹了起来,说是献给皇上御用之马,却被太子拿来玩耍,如此大不敬,瞧不起他们。”我‘啊’一声,想到怎么忘了这个茬呢?不错,好象是有这么一档子事情。

        &bsp;&bsp;&bsp;&bsp;忙问:“皇上怎么说?”玉檀悄声道:“还能怎么说,为了平息蒙古人怒火,当着所有蒙古人面斥责了太子爷。不过我看皇上除了怒,还很是伤心,毕竟因为十八阿哥事情,现人人都面带悲伤,太子爷这个时候却骑马取乐。”她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我听完后,默默起呆来。想来这就是引子了。

        &bsp;&bsp;&bsp;&bsp;想了会,认真叮嘱玉檀道:“这几日不管多累,一定要打起精神,否则一个不留神,只怕就是大祸。”玉檀忙点头,“姐姐放心,我也这么想。”两人又默坐了一会,遂洗漱歇息。可心里担着事情,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会对现几个阿哥有什么影响,虽然大致结果知道,可具体过程却无从而知,所以睡不安稳。我这个半吊子先知用处实不大。哀怨地想如果早知道要回清朝,一定把清史一字不拉地全背住,可转念一想,只怕背住也没用,清朝历史为了‘避尊者讳’,多有粉饰篡改,到后只怕也是误导。听玉檀也是不停地翻身,看来她也不好过。

        &bsp;&bsp;&bsp;&bsp;浩浩荡荡大营总算开拔,因为报传来十八阿哥病情又加重了,康熙表情很是神伤,我们御前侍奉人都提着一颗心,小心伺候着。众位阿哥也都面带忧色。太子爷表情是复杂,恨意、不甘、夹杂着不知是真是假忧伤。康熙一直对他极其冷淡,令他脸上多几丝惧怕。

        &bsp;&bsp;&bsp;&bsp;一日清晨正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得芸香帐外声音,我和玉檀忙坐了起来,让她进来。她进来后,安也顾不上请,只是步走到我身边,玉檀忙随手披了件衣服,凑了过来。芸香面有余惊地道:“昨日夜里万岁爷大怒!”我和玉檀都是轻轻‘啊’了一声。她道:“太子爷昨夜竟帐外扒裂缝隙偷窥万岁爷,被万岁爷给察觉了,又惊又怒,当场就把桌上东西全扫到地上。李谙达赶着增调了侍卫守护帐外。”我和玉檀听完,都是一脸不敢置信,太子爷疯了?!竟敢做出如此大不敬事情。芸香又匆匆说道:“李谙达说了,今日虽不该姑娘当值,但姑娘还是去御前伺候着。”我听完,忙起身穿衣洗漱,芸香也一旁帮忙伺候。都知道事情紧急,我也没和她客气。

        &bsp;&bsp;&bsp;&bsp;急赶了几日路,终于到了布尔哈苏台行宫,大家正松了口气,想着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我却心神越绷紧,因为记得好象康熙就是塞外行宫第一次宣布废太子。行动说话加倍留了心。

        &bsp;&bsp;&bsp;&bsp;晚间李德全正准备伺候康熙歇息,报送到。康熙看完后,低垂着头,静静地把手中纸张一寸一寸地揉成了一团,紧紧捏着纸团手上青筋绷起。我心里唉叹一声,看来十八阿哥夭折了,才八岁!

        &bsp;&bsp;&bsp;&bsp;李德全跪地上,不敢说话惊动,四周站立宫女太监也人人沉寂地站着,康熙一直以同一个姿势坐椅子上,纹丝不动。往日因天子威严所慑,看不出来他已经是年过半百人,今夜默坐于龙椅上康熙,却让人无比真实地觉得他已经五十五了。

        &bsp;&bsp;&bsp;&bsp;坐了好一会子,康熙低声对李德全说:“都退下!”我们忙静静地退了出来,只留李德全内伺候。出了门,看见各位阿哥都已得了消息外头候着,神色担心焦急中夹杂着忧伤。看我们出来,都拿眼睛瞅着我们。我回身对玉檀等宫女吩咐道:“万岁爷虽说让我们退了,但晚间还是要有人近旁听吩咐,今日晚上我和玉檀就外面守着,其余人都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来听差!”她们应了声后都静静退去。

        &bsp;&bsp;&bsp;&bsp;王喜也只留了自己和另一个太监外面听候差遣,剩下都打回去歇着。我和王喜默默对看了几眼,他立我身边小声问:“这些阿哥们怎么说?”我想了想说:“现进去请示,只怕是不可能,不如让他们先散了吧。若有事情,再打人去叫。”王喜琢磨了会子,点点头,上前几步,躬身道:“太子爷,贝勒爷,各位阿哥,皇上已歇下了,各位这就先回吧!若有事情,小自会通报。”各位阿哥彼此互相看了几眼,一时都有些拿不定注意。四阿哥和十三都朝我探询地看过来,我避开四阿哥视线,只朝十三微微颔了一下,十三遂看着太子爷说:“我们还是回去歇着吧!明日皇阿玛跟前还要人伴驾呢!”四阿哥点点头,正要举步而行。太子爷却盯着王喜诘问道:“李德全呢?让李德全出来回话!”

        &bsp;&bsp;&bsp;&bsp;我一惊,觉得太子爷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李德全一直近身服侍康熙,很得康熙信赖,为人也一向公正宽厚,这宫里宫外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当面却都是‘李公公’‘李谙达’叫着。今日太子爷竟然当这么多人面直呼其名!

        &bsp;&bsp;&bsp;&bsp;王喜也是一呆,想了想,陪笑回道:“我师傅正伺候皇上,恐怕不得空。”太子爷冷哼了一声道:“不是说皇阿玛已经歇下了吗?既然已经安歇了,他出来说两句话又有什么打紧?”王喜愣一旁,不知该如何回话。转头看我,我向后缩了缩身子,朝他皱了皱眉头,表示无可奈何。我可不想现和太子爷扯上任何关系。

        &bsp;&bsp;&bsp;&bsp;王喜只得转回头,想再劝几句,可话未出口,太子爷一面提步向前走着,一面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帮奴才倒底搞什么鬼?”两边侍卫忙把他拦了门外,他呵斥道:“让开!瞎了你们狗眼,也不看看我是谁?”侍卫却绝不肯让路,众位阿哥都有些动容,忙上前半真半假地劝太子爷。

        &bsp;&bsp;&bsp;&bsp;正喧闹,李德全拉开了门,康熙神情憔悴地看着众位迅沉默着跪倒地上阿哥,疲惫地道:“让随行文武官员都过来!”王喜忙应喳,匆匆跑了。

        &bsp;&bsp;&bsp;&bsp;康熙神色死寂,定定瞅着太子爷,太子被看得满脸惊惶,低垂着头,伏地上,纹丝不动。一会功夫,此次随行文武官员已都到齐,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bsp;&bsp;&bsp;&bsp;康熙慢慢巡视了一圈,后眼光仍落了太子爷身上,他痛心愤怒哀伤地盯了太子半晌,后一字一顿地沉声道:“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宏业!”话未完,泪已流了下来。底下大臣只知道磕头,再三奏请:“皇上请三思!”康熙缓缓开始历数胤礽罪状&bsp;:

        &bsp;&bsp;&bsp;&bsp;二十九年,朕亲征噶尔丹归途中生了病,十分想念皇太子胤礽,特召他至行宫。胤礽行宫侍疾时毫无忧色;朕已看出皇太子无忠君爱父之念,实属不孝。

        &bsp;&bsp;&bsp;&bsp;胤礽对十八皇子胤祄之死,无忧痛之色,毫无兄弟友爱之情。

        &bsp;&bsp;&bsp;&bsp;胤礽平时对臣民百姓,稍有不从便任意殴打,其侍从肆意敲诈勒索,仗势欺人,激起公愤。

        &bsp;&bsp;&bsp;&bsp;……

        &bsp;&bsp;&bsp;&bsp;康熙一面落泪,一面痛述着,后竟一时气急攻心,再加上几日来伤心,昏厥过去。全场又是一片忙乱,请太医,叫皇上。后,康熙缓缓醒了过来,却再无精力说什么,只是吩咐让大阿哥领人先把胤礽看管起来,然后挥手,让大家全部退下去。

        &bsp;&bsp;&bsp;&bsp;我默默立外面,心里也是一片哀伤,这个结局我早已知道,这当年对我而言,只是打闲余时间一个故事而已。甚至当时我觉得康熙太子事件上处理得很是不明智,明知道胤礽不堪大用,却总是举棋不定,反反复复。如果他能早日下定决心,也不至于出现‘九龙夺嫡’惨烈情景。

        &bsp;&bsp;&bsp;&bsp;如今亲眼目睹,不知是因为康熙身边服侍久了已有感情,还是感受到康熙心中作为父亲对胤礽偏爱,以及现心痛无奈愤恨,只觉得康熙落泪深深震撼了我,作为一个皇上,他也许没有处理妥当,可作为一个父亲,无可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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