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往事

1月底了,北京短暂秋天转瞬即逝,风中已经隐隐有西伯利亚寒流讯息。

        苏丹丹事情后,两个男人都情绪极度低落，下班后哪里都不去鬼混,处于短期彻底禁欲状态。林蓉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也不那么忙了,于是也不加班到那么晚了。三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飞虹聚会，坐吧台上一面喝着点什么,一面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徐洪森有时喝了点酒精,不能开车，就张南风家过夜。

        一天晚上，张南风指着他隔壁那幢别墅，告诉徐洪森：“这幢别墅今天刚到我这挂牌要卖。这些别墅彼此造得实太近了,两幢房子之间只隔了1米路。那幢跟我这幢还正好是主卧室对着主卧室，窗帘没拉话，对门干嘛看清清楚楚，喊得响点话，听都能听见，连偷拍都免了……那幢房子现房主不是北京，一年到头都没来住几天，转手后就不好说了。”

        徐洪森一笑：“那不正好，你从此该检点点了吧。当心别人报警，中国法律规定，两人以上都以流氓罪惩处。”

        “哪次少得掉你啊，还好意思说。”张南风撇嘴。

        两人淋浴后准备睡觉，徐洪森又走到主卧窗前细细看对面。房主这两天北京，整幢别墅灯都亮着。

        “里面装修还不错，看起来很。”徐洪森说，“虽然不是很对我胃口，但是暂时住住也凑合了。结婚时可以再重装过。”

        张南风微微一怔：“结婚，跟谁结婚？”

        徐洪森含混：“嗯，暂时还没人选，但是我总有一天会结婚吧，有备无患。而且买了后，就不用这么老睡你这了。再睡下去，别人都当我们同性恋了。”

        张南风眼睛盯着他，徐洪森有点狼狈：“嗯，那房子我买了，你少收我点中介费。这笔生意让林蓉做吧，让她挣点佣金。”

        两人入睡前喜欢继续瞎聊，所以经常晚上一人裹一床被子睡同一张床上，但是这天晚上徐洪森却躺着瞪着天花板发呆，什么话都不说。

        张南风心里也乱得很，这两个月来，他有心追求林蓉，又觉得林蓉和徐洪森还相当有感情，自己如果硬要里面插上一脚，似乎并不太合适，终结果可能是老婆没到手，却失去了两个好朋友，而且林蓉是自己手下，今后多么尴尬。张南风想放弃，又心有不甘，于是心头常无缘无故烦躁，刺痛。

        两人都床上睡不着，辗转反侧。张南风忍不住发牢骚：“你再翻身，我还怎么睡啊。你到别房间去。”

        徐洪森轻声说：“南风，我想林蓉，住办公室都一年多了，现宋悦跟曼丽好像真得很好，当然，他们一起时间也不长，但不管怎么说，宋悦现算是有正式同居女友了，林蓉再那么继续住着，是不是不合适？”

        张南风没好气：“那你买下别墅后，分一间卧室给她睡。”

        徐洪森翻了个身，含混说：“你知道她不肯。”

        张南风跟徐洪森本来是背对背躺床上，此刻翻身过来，拍拍徐洪森肩膀，叫他也翻过来，两人面对面：“徐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你真想跟林蓉和好，就跟她说去。其实她想要也无非就两样东西，一跟她结婚，二除了她以外没别女人。这两条做到很难吗？我觉得一点都不难嘛，换了我，我就能做到。”

        徐洪森一呆：“嗯，这两条确实不难，我本来就准备跟她结婚，至于别女人……其实床上让我满足女人是林蓉……跟别女人鬼混并没享受到什么，还不安全……”

        张南风叹了口气：“那你还等什么？”

        徐洪森小声嘀咕：“嗯，我心里还放不下那件事，总是觉得不舒服……算了，她也不会原谅我，又是赵楚，又是钟曼丽，这回苏丹丹又弄得个天翻地覆……算了，算了，睡觉吧。”又翻了个身。

        张南风发脾气：“那就好好睡觉，不要放屁。”张南风也翻过身去。

        张南风忽然有点犹豫，想问徐洪森一个问题：徐哥，你是不是真不能原谅林蓉？如果你们真永远不能彼此谅解了，那我可不可以跟林蓉发展？

        张南风犹豫来犹豫去，这句话始终问不出口，心里却觉得痛苦难言。

        多年后，张南风回顾这段，才发现其实是因为那时，爱得还不够深，对自己感情还不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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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徐洪森下班后，林蓉和张南风一起陪他看房子。张南风说这别墅已经装比他大姐三哥家都好啦。但就徐洪森口味而言，装得不够精致，也没有风格，好里面家具设备都几乎没用过，结婚前住住是没问题了。

        三个人从车库一直看到三楼卧室，三个人先站窗口看看张南风卧室，透过两道玻璃窗，张南风那张大床连床单上图案都清清楚楚。

        张南风点点头：“我今后自己房间里就能看你们演床戏了。”

        徐洪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卧室也是一张豪华大床，徐洪森脑子里情不自禁出现了自己跟林蓉床上缠绵幻象。张南风也知道徐洪森想什么。两个男人一起看了看林蓉，林蓉检查地板各个角落是否有渗水翘曲，像没听见这句话一样，

        徐洪森点点头：“就这幢了。”

        “房子昨天才挂牌，你今天就跑来看，而且一张嘴就说买下，这价钱肯定还不下来。好现房价将跌未跌，买别墅人几乎等于零。我相信除了你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来看。我们先把这事晾一晾吧，一个月后再说。”  张南风看看徐洪森，“你不性急吧。”

        徐洪森摇摇头：“一点都不急，我买这房子是为了结婚，现连老婆都没搞定。”

        张南风又看看林蓉，林蓉去卫生间检查瓷砖去了。

        三人看完房子，吃过晚饭，又去了飞虹。深秋天寒，加上不是周末，酒吧没几个人。林蓉也没换衣服没化妆，随随便便上台唱她那首《失去爱》。

        徐洪森跟张南风坐台下小桌上，对饮。徐洪森听到林蓉唱后一句“我挣脱了对你那份情怀，把爱情变成了往事，把往事变成了无奈”，心情抑郁到了极点，对张南风说：“林蓉过去说她不得不忍受我有别女人，因为她怕失去我，所以只得忍受。我现有同感，我不得不原谅她了，我不能没有她，所以我没得选择。”

        张南风皱起眉头：“好别这样，一面打算结婚，一面心里别别扭扭，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原谅林蓉，你一天到晚跟女人性-交易，还惹出一堆烂事来；她这辈子就做了一次性-交易，还没做成功。你去原谅她？可笑。”

        徐洪森无语。

        林蓉唱完后，坐到吧台上去了。这时已经过了1点，外面寒风呼啸，吧台里面站着几个实太空，慢慢都凑了过来，跟林蓉说笑。

        徐洪森看见那一堆人像是讨论什么，正轮流发言，不时发出阵阵哄笑，林蓉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正笑得前俯后仰。徐洪森无缘无故又开始吃醋，说：“什么事情这么可笑，女人就是三八。南风，我们过去看看去。”

        张南风一笑：“行。”

        两人走过去，徐洪森往林蓉身边一站，钟曼丽刚讲到一半，正兴致勃勃，看见这两个货过来，脸上马上晴转雷阵雨：“你们来干嘛，我们讲私房话呢，去去去。”

        徐洪森笑：“什么私房话，让我们听听，一起讲嘛。”

        林蓉笑：“我们讲自己第一次。你们俩，有第一次么？”

        张南风笑：“男人第一次，那还用问，不是左手就是右手。”

        吧台边人都笑翻，于是也就不赶他们走了。大家说：“曼丽姐，继续。”

        钟曼丽继续说：“这么过了一年多，忽然有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靠，一个女人自称是他老婆，还说他们儿子都一岁半了，还骂我纠缠她老公，还说要把我那张照片发到网上去让所有人看。我那个火啊，那时我有两个铁哥们，一起入伍，我们三个上她家找她男人去了。我当着她面把她老公揍得满地爬，他老公哭着说再也不敢来纠缠我了，她赶紧把照片全删了。我真恨不得把那男人头像冬瓜一样从他脖子上拧下来，不过为这号烂男人去坐牢就太不值得了。反正我们三个把那男打得跟茄子似又红又紫，勉强算出了点气……”

        钟曼丽说完了，大家一笑。下面是酒吧里一个女孩说：“我初中毕业后去深圳打工，弄了张□，比我实际年龄大两谁。我17岁那年一个大公司里当前台，那时我个子已经很高了，虽然人瘦瘦，但是大家都说我长很清纯可爱。”

        “有一天，一个内线电话打下来，我接了，一个男人问我‘知道我是谁吗？听得出来吗？’我真听不出来。那个人说‘哎，你真是个小姑娘，我是你老总啊。’原来是公司总裁给我打电话，叫我到他办公室去。我去了，他叫我站他椅子旁边，用手摸我乳-房……”

        张南风和徐洪森面面相觑，徐洪森忍不住问：“你公司老总就这么打电话叫一个认都不认识他员工去他办公室？你就这么任他猥亵？”

        女孩不高兴了，翻了翻白眼：“我怎么会不认识我们公司老总，我们老总很气派，5多看起来像4岁一样。”

        旁边几个人说：“别打岔，继续说。”

        女孩继续：“然后他叫我到到底楼车库去等他。他过了会下来了，开车带我出去，到了一个大酒店，他问我有没带身份证，我说带了。他叫我去开个房间，开完后把房间号码告诉他。我开了房间后，他就上来了，他给我脱衣服。那天他一共跟我做了三次。他很温柔，但是我还是疼要命。做完了，他给我钱，我说不要，他一定要我收下，然后他把我抱怀里，说我很单纯，说这个世界坏男人太多，叫我今后要小心……然后他走了，走前还依依不舍亲我。”

        女孩说完了，十分留恋样子，徐洪森却听得火死：“妈，老流氓。曼丽，你就好了，揍死他。”

        钟曼丽也觉得此事十分恶心：“这死老头确实该死。”

        女孩很不高兴：“他对我很好，又给了我很多钱，他长得也款有型，身材包养很好，很有魅力。你们懂什么，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忘不了那天他对我好。我幸亏把第一次给了他。当时我有个老乡追求我，后来我跟他好了。那个死男人，晚上上床不洗脚，叫我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他，还骗光了我钱，让我为他打了几次胎，后跟别女人跑时候，连我牙膏卫生巾都不放过，一起卷着走，我一想起他就恶心……”

        吧台边人听着不知如何是好，沉默，女孩见大家没反应，十分扫兴，拿起一块抹布想走开。林蓉忽然说：“我理解你感觉。其实那位老总，虽然只是一个跟你擦肩而过路人，却是又帅又温柔，对你又好，而且很有钱，让你享受到了不同人生。虽然你跟他只有短暂一次，却留下了此生美丽记忆。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要娶你人渣，却欺骗你，欺负你，留给你都是肮脏回忆……我特别理解你感受。”

        徐洪森顿时啼笑皆非，心想：把我跟这号老流氓、土财主类比……

        女孩这下却高兴了：“对，林蓉姐，就是这话。那个老总是我一生美丽记忆，那个人渣，什么肮脏回忆啊，我根本就不愿回忆起他，呸，去死……”

        女孩说完了，下面是林蓉。林蓉嘀咕：“我说什么好啊，我第一次都没留下什么印象，其实我对他床上自始至终都没留下过印象……那是我19岁那年，当时读大二，我跟他，就是我那个人渣前未婚夫，试了很多次，多到我都搞不清楚哪次真算我第一次，花了一两个月时间，终于成功了，唯一记得是站起来时，血一直流到脚后跟。我印象比较深是他那时老是一碰到就泄，每次就一两分钟，但是一个晚上可以做好多次，弄得我非常困惑，觉得怎么跟书上写不一样……”

        林蓉说完了，大家不依：“这也太没趣了，你就没稍微出奇点……”，“19岁才第一次，太老处女了……”

        林蓉愕然：“19岁第一次就老处女，你们这啥标准啊。”

        “你一共有过几个男人？”  钟曼丽问。

        “两个啊。”

        “你这辈子白活了吧。”众人一起撇嘴。

        林蓉把心一横：“嗯，好吧，还有我15岁那年暑假。我邻居家男孩，叫我去他家看录像，当时录像机还是稀罕玩意。他爸妈都上班去了，我们就家里翻，翻到一部他爸妈藏下面录像。你们知道……不过当时我们看不懂，觉得好恶心，看了一半没看下去。他说女人身体怎么是那样，好可怕。我说我身体不是那样。他就叫我把衣服脱了给他看。我就脱了，他也把衣服脱了，我们抱一起。那个暑假，我们天天一起，大人走了后，我们就脱了衣服彼此抚摸、轻吻……”

        林蓉又断掉了，大家奇怪：“后来呢？”

        林蓉莫名其妙：“什么后来啊？后来就开学了，彼此就很难见面了。再然后，他就他学校交了个女朋友，把我抛弃了，让我整整三年，伤心得要死……好，后来读大学了，就交了正式男友了，把他忘了……”

        钟曼丽大怒：“那个小男孩，那么小年龄就朝三暮四，真不是个好东西。”

        徐洪森和张南风惊奇看着她。钟曼丽奇怪：“你们两看着我干嘛？”

        宋悦尴尬，咳嗽了一声：“曼丽，那个男孩是我。”

        钟曼丽愣住，大家忍不住一笑。但是张南风瞟了徐洪森一眼，果然，徐洪森面无表情：醋缸又打翻了。

        林蓉讲完了，下面一个是徐洪森。徐洪森犹豫了一下：“我15岁那年上大学，喜欢班里一个女同学，她比我大4岁，根本不搭理我。我一直对自己说，等我长大，等年龄不再是差距。但是后来她交男朋友了，我又跟自己说，等他们分手。但是他们没分手，她男友先毕业出国了，她打算毕业去他那里。于是我考g考托，打算追到美国跟她男友一较高下。结果她一毕业，她男友就从美国回来，两人领了结婚证，一起飞走了。”

        “我爸跟我谈话，问我打算去美国读博，毕业后从事技术工作，还是打算跟他一起管理公司？如果打算从商，他认为就没必要再花5年读博，积累工作经验，并且职读个ba是合理选择。我正情绪低落，于是放弃出国，开始工作。这么过了一年，我爸急于培养我，什么应酬都带着我。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女孩，长得很像那个女同学，当时她25岁，我2。”

        “那是个自助酒会，我一直盯着她看。她示意我跟她溜出去，我们跑进饭店安全楼梯，她解开我裤子，那时我根本不会，她教我，我一触即溃，她嘲笑我还是处男。但是我马上又勃-起了，第二次她表示满意，夸我天分好，然后她给我留了电话号码，叫我去找她。我第二天就去找她了，去时候带了我妈一个钻戒去。我跪下向她求婚，求她立即嫁给我，她笑得前俯后仰……”

        “然后她带我进入了她社交圈，她有好些个女朋友，都跟她差不多年龄，都很漂亮，还有很多男朋友，都是年轻帅哥。大家都年龄差不多，不是富家子就是官二代，再么就是一些想出名演员模特，想钓大鱼冒险家，红男绿女，纸醉金迷。我跟他们一起过花天酒地生活，玩群p，非常放荡，非常刺激，弄得我后来连女人脸都来不及看清楚。有时社交场合遇到个陌生女孩冲我抛媚眼，我就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过她……其实这些人我后来，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么混了好几年，我升了职，工作压力越来越大，跟那些人志趣也越来越远，就从那个圈子退出了。”

        宋悦忍不住问：“那你就没交过任何女朋友？”

        徐洪森窘，迟疑了两秒说：“我一共就只交过一个女朋友。”看了看林蓉。

        徐洪森讲完了，大家看张南风。张南风喝了口无醇啤酒，抬眼扫视了一圈，咬咬牙：“我2岁那年，大学毕业当了房产经纪，卖了半年房子后，有老客户给介绍了一个要买别墅少妇，3多岁，她老公比她大很多，她是个转正二奶。我带她看房子，她就勾引我。一开始，我不愿意，她令我不舒服，虽然她又漂亮又风骚，但是那副二奶逛商场挑货摸样真是足以令男人阳-痿——哎，如果女人令男人阳-痿，过夜资就是伟哥……”

        “开始我不乐意，推三推四，于是她就生气了，想换经纪，不从我手里买房了。那可是一幢别墅啊。我立马就从了，一直到她办完过户手续，我拿到佣金为止，我都随叫随到陪她上床。”张南风说完了，又喝了一口酒，一笑，“她发现我是处男，很得意，说她就喜欢处男，睡处男才够本。”

        张南风说完了，林蓉瞟了他一眼，低头无语。

        徐洪森却听得直发愣：“你大学时候没交过女友？”徐洪森认为张南风又英俊又会应酬，应该大学里就女友无数。

        张南风苦笑了一下：“我读大学时，爸妈已经过世了。我问兄弟姐妹借钱付学费，但是每月生活费不要意思问他们借。大学三年我一直都半工半读，平时学校图书馆整理图书，从小商品市场进货学校卖，寒暑假出去打零工，哪有时间交女友。”

        “而且，我也没像样衣服，都是我哥和我姐夫他们穿下，根本不合身，鞋子也一样。他们都南方，我没有过冬衣服，但是我必须出门挣钱，于是毫不容易存了2元，买了件二手军棉大衣御寒。我一共只有一双拖鞋，前面磨掉了前掌，后面没有了后跟，就剩下中间一块，去澡堂洗澡，勉强翘着脚，踩着走路……头发胡子长时间不剪不刮，你认为会有女孩会看上我吗？”

        众皆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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