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不再哭泣（二十七）

囚于高塔的公主没有等到王子，冒失的国王手持一把破旧的王剑，跌跌撞撞地跑来。

        织田柳吉大惊失色，呆毛绷直成了一条大大的感叹号，“爸爸！”

        织田鹤吉张开双臂迎接自己的小王子，眼泪汪汪，比织田柳吉更像是个孩子，“作之助！”

        “笨蛋！谁让你来冬木的！”织田鹤吉没有等到小王子的投怀送抱，得到了小王子毫不留情的一个飞身踢，“给我乖乖回家赚钱养家啊废材上班族！”

        织田鹤吉上身趴地，屁股撅起，一个非常销魂的姿势跪在织田柳吉身前，脑门顶着小王子爱的脚印，“作之助，胖次露出来了，粉色——嘿嘿——卡哇伊——嘿嘿——”

        妈妈为什么要嫁给这个笨蛋啊！织田柳吉第一万次怀疑人生。

        中原中也默默扭头望天，假装没有发现织田柳吉眼中凶狠的杀意，以及某个偷偷潜入的红发笨蛋。胖次什么的，猥琐的老男人似乎连爱好都一样。咳，重力使绝对没有在腹诽自家不靠谱的首领啦。

        “绯红，你不应该出现在这座房子里。”

        见有外人在，织田鹤吉迅速端坐，擦去脑门的脚印，收敛不正经的猥琐笑容，“你们拐走了我儿子，总不能还要求我什么都不做吧。”

        “中也，不用理他。”织田柳吉打开窗户，裙摆摇曳，回身凝视织田鹤吉，面无表情地命令，“立刻离开冬木，回东京，妈妈在家等你。”

        “可是…”作之助你在这里呀，森鸥外那个人间至屑会抢走你的…

        织田柳吉冷酷地打断织田鹤吉，向来温柔的他此时如冰雪般严厉，如同王者不为违抗，“没有可是，立刻离开。”

        织田鹤吉很委屈，可怜兮兮的，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眼泪汪汪地哀求主人，可冷酷无情的主人丝毫没有心软。最终只能有气无力地低低应声，“是……”

        织田柳吉目送织田鹤吉离开，确认空中的小红点消失后，才转身背靠窗户，慢慢滑落在地。黑泽阵揉了揉织田柳吉的脑袋，并不温柔地安抚低落的红色猫猫。

        “太乱来了，怎么可以单枪匹马来到黑手党的地盘，打得过中也吗？就算打得过中也，冬木的魔术师那么多，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还有，偷窥女孩子胖次什么的绝对不能原谅！”

        “最后一个才是重点吧，小公主。”黑泽阵无语，中原中也表示赞同。

        “都不重要啦，中也帮我一个忙。”

        于是中原中也便出现在了侦探社暂住的酒店，忽略国木田独步的铁线枪和中岛敦的兽化，勉强算是黑手党和侦探社的友好会面。

        “绯红…脑子一根筋，没有人类的思考细胞的单细胞生物，跟中也很像呢，偷偷跑到冬木市从森鸥外手中夺走织田作，必将有一场大战吧。”太宰治摸着下巴思考，“除了监护人，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江户川乱步打了哈欠，软趴趴地缩进天衣无缝怀里，当个无骨的软体动物，“敦，联系漂亮的千代小姐，她家的笨蛋跑到很危险的地方，要快点来接笨蛋回家，否则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很糟糕的事情？”中原中也追问，作为三个孩子中从小备受压迫的武斗派，中原中也早就放弃了「独立思考」，“乱步，不说清楚不准睡。”

        江户川乱步随后抓起身边的东西扔向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微侧身，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中也大笨蛋，是战斗，你，红发笨蛋，时钟塔，最后还会牵连到哥哥，快点去接漂亮的千代小姐！”

        “为什么时钟塔也会横插一脚？”中原中也急切追问，如果真如乱步所说，那首领不宜久留此地，仅凭他一人无法对抗魔术师总部时钟塔。

        江户川乱步气得瞪大了眼睛，头一扭，埋进天衣无缝怀里呼呼大睡。天衣无缝仰头看了眼一头雾水的中原中也，这只笨蛋猫猫没救了，太过依赖太宰和乱步也不好。

        太宰治深深地吐了口气，有点怀疑自己有问必答是否正确，是不是养废了某个重力使，“冬木市三大魔术世家，间桐家族一夜之间消失，远坂家主远坂时臣死亡。还有白天的战斗，吉尔伽美什不是个哑巴，圣杯消失的消息就算不是人人皆知，至少英灵们全部都会知晓。”

        “作为魔术师的「心脏」，时钟塔必须了解变故的原因。”太宰治都说到这份上了，中原中也也懂得了当前局势，“所以，织田先生才会惊慌地赶走绯红。”

        “六岁的孩子都比你聪明，”太宰治难得没有嘲讽中原中也，但侮辱性却极强，“中也啊，多读点书吧！”

        ————

        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是织田作之助养大的小孩，一起长大，一起恶作剧，一起冒险，还有时时刻刻都在内讧反目。作为莫得脑子的武斗派，中原中也每次都被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刷得团团转。

        太宰和乱步总是对的，这不仅是织田作之助认定的事实，也是中原中也深信不疑的事实。

        中原中也浮在空中，重力红光的簇拥之下，居高临下地俯视固执的人类，“绯红，你不应该出现在这座城市。”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废材上班族这样说着，发色渐渐褪色直至银白，一层看不出材质的液态金属逐渐覆盖皮肤，“当初就应该强硬地带走织田先生，也许会被骂，但至少…”

        绯红，颜色与祂的代号完全相反的炼金武器，如此说到，“至少…织田先生还活着——”

        一丝悲伤悄悄爬进中原中也的瞳孔，横滨人畏惧的重力使大人，曾经也是织田作之助羽翼下快乐幼崽。但他只是重复了刚才的话语，“你不应该出现在这座城市。”

        织田先生抹除你的存在，赋予你作为人类活下去的资格，你就不应该辜负织田先生，绯红。

        “「白垩」，是我的创造者赋予我的名字。可惜在我苏醒之前，他已经死了。人们称我为「绯红」，是因为我所到之处，只有人类血液染就的绯红。”

        分解，冥想，重构，纯白的炼金武器快速计算，建筑，树木，甚至自身作为原料，以人类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转化成特殊金属，极速攻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游走在金属触手之间，狼狈地躲避袭击，无法控制，是因为炼金造物吗？攻击的角度很刁钻，不亏是「机器」，也只有乱步能跟得上祂的计算速度了吧。

        “放我出去！”织田柳吉用力推开房门，两个黑衣人跪在门口挡住了两人的去路，黑泽阵暗自思索要不宰了守卫，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

        “两位先生，妾身来接孩子们回家了。”千代温柔微笑，异能力「春雨」无声发动，百分百亲和力使黑衣人放下戒心，被千代一个手刀劈晕。

        “笨蛋爸爸有危险！妈妈快去救笨蛋爸爸！”

        再着急也不忘骂爸爸是笨蛋，千代哭笑不得。

        多灾多难的冬木市又多了一个深深的大坑，虽然难以置信，但那的确是人类的血肉砸出来的杰作。

        大坑底部，中原中也吐出一大口鲜血，艰难支起身体，绯红很强，只有「污浊」状态下的他能与之一战。「污浊」或者应该成祂为「荒霸吐」对身体的负担很大，不到万不得已，中原中也不想开启「污浊」。

        我可不想成为织田先生那样的神明，「荒霸吐」的人间载体中原中也想，抛弃人类的情感，成为冷漠的神明，也未免太过可悲了。

        液态金属在空中汇集成一个硕大的圆球，如陨石陨落般砸向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抬起头，陨石在他眼中放大，直至全部笼罩住他。

        轰——

        烟尘散去，黑色的风衣在尘埃中翻飞，红发男人手握一柄泛着红光的武士刀，淡淡地开口，口气平淡仿佛是在教育为了糖果大打出手的小孩，“中也，鹤吉，下手太重了。”

        “…织田…先生…？”奇异的铠甲如潮水般褪去，露出拟人类的皮肤。红色爬上发梢，将纯净的白染成艳丽的红。

        织田作之助凝视绯红，绯红拘束不安地呆愣在原地，像个忘写暑假作业被老师当场抓包的小学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过来。”

        “织田先生，我和千代结婚了，还有了个很可爱的孩子！虽然我的薪水不高，但我会努力的！”

        织田作之助的手掌穿过绯红的胸膛，在拟态身躯中寻找着什么。绯红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着，直到体内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捏碎了类似心脏的「核」。

        “织田先生…我学会了思念…我…好…想…”你呀，赐予我姓名，救赎我的人类啊…

        绯红闭上眼睛，身体向后倒去，倒进千代温暖的怀抱中。

        机械的齿轮停止转动，而后胸膛出现微弱的起伏，心脏处的伤口渐渐流出属于人类的血液，织田鹤吉微弱地呼吸，渐渐有了人类的生理特征。

        时钟塔的魔术师亲眼见证了这奇迹的一幕，将炼金造物转化成真正的人类，何等恐怖的能力！只有神迹能解释此事。

        收刀归鞘，织田作之助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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