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之神

目光对上那只布满血丝篮球大小的眼珠，闵黎的喉结轻轻颤动，他无声掏出口袋里的左轮，双手举枪，枪口对准窗口，指腹扣上扳机，小步向前挪动，缩小射程范围。

        巨大的眼珠贴着树脂窗骨碌碌的转着，口器蠕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尖锐的牙齿摩擦金属的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噪声。

        战斗一触即发。

        闵黎的后颈，长长的节状蝎尾生长而出，赤红发紫带毒的蝎尾高高吊起，几乎快要顶上隔离室的天花板上，两条细长的触手从肩胛骨处探出游动，触手的顶端挂着圆溜溜的眼珠。

        “宋长亭”稳坐在桌前，拿着塑料叉子在泡面里不耐烦的搅动，胸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手指宛如鸟喙。

        哗啦！

        砰！

        树脂窗破裂声和枪声同时响起。

        23号感染者粗短的手臂破窗而入，变成蛇似的长鞭甩进隔离室内。

        闵黎朝着窗口打出铭文子弹，就地打滚躲过突袭。

        可是，子弹未中目标。

        闵黎错误地估计对方手臂的粗细变化。

        子弹打到窗沿，滚落在地。

        蛇形的长鞭追着闵黎的身体甩过去，摔打在地面上发出如炮仗炸裂般的清脆的响声。

        “你快躲好。”闵黎急促的转头对着一动不动的“宋长亭”抛下一句话，再次在地上翻滚躲过“蛇鞭”的攻击。

        他颈后的蝎尾直愣愣的朝天杵着，像是个无用的摆设。

        闵黎匍匐在地，握紧手中的左轮，寻找下一次射击的机会。

        “宋长亭”不满的看着隔离室内在闵黎周围甩来甩去的长鞭，将手中的塑料叉子掷进泡面碗，缓缓的站起身。

        闵黎不清楚为什么外面的异种迟迟不进来对他们进行果断而直接的攻击，而“宋长亭”却知道。

        23号异化的感染者，在找味道。

        闵黎不知道，气味隔绝气的时效已过，隔离室内，满是他的气息。

        那是令大多数异种和感染者都沉迷沦陷的味道。

        而感染者天生惧怕异种，血脉的压制，即便由于气味隔绝气的原因，23号异化的感染者闻不到“宋长亭”的气息，但是天性的感知，让它不敢轻举妄动。

        “宋长亭”无视房间内挥动的“长鞭”，面色阴郁的朝着隔离室的大门走去。

        闵黎抬起头，看到“宋长亭”的样子晃了晃神。

        他看到“宋长亭”的眼尾布满彩色的鳞片，柔软的条鳍和坚硬不分节的鳍棘由半透明的皮质连接组成鱼鳍取代双耳的位置，白色的骨刺在手臂两侧突出，蓝色的鳞片覆满双手。

        高的像是个巨人。

        “宋长亭”的尖锐鸟喙的手指搭在门缝，似要开门。

        “嘶……”就在闵黎走神的一瞬间，耳边的破风声传来，面颊微疼。

        “长鞭”甩到闵黎的右脸，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红色的血珠缓缓渗出。

        “宋长亭”看到闵黎的脸，低低的嘶鸣一声，如喙的手指做鸟爪状，就要将大门掀开。

        沾到闵黎血液的“长鞭”冒出一股黑烟，如小蛇般从隔离室内滑出，再无动静。

        “等等……”情况突变，闵黎抬手搽干脸上的血珠摇了摇头。

        “宋长亭”抓着门疑惑偏头。

        “现在别开门。”倒计时才刚开始，闵黎想要保存体力避免正面的战斗，对着“宋长亭”说。

        “宋长亭”不满的鼓了鼓腮帮。

        闵黎瞪了他一眼。

        “宋长亭”委屈的收回爪子走到闵黎身边，低下头用鱼鳍蹭了蹭闵黎。

        闵黎嫌弃的躲过，走到破碎的树脂窗前。

        窗外，

        23号异化的感染者将粗短的前臂放在口器前，粗糙厚大的舌头细细舔l弄着，像是在舔抚伤口。

        它舔到一半放下爪子，浑浊的瞳孔放大数倍，迷离而崇拜的目光望着闵黎，巨大的眼球贴上洞开的窗口。

        就当闵黎以为它将再一次发起攻击之时。

        23号异化的感染者缓慢的弯下它“恐龙”似的庞大身躯，收回目光，人形头颅紧贴着地面，又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球不再和闵黎对视，而是卑微臣服的低垂着。

        闵黎的困惑的看了看“宋长亭”。

        “宋长亭”不知何时孤零零蜷缩着高大的身躯跺在房间角落里，低着头，尖如鸟喙的手指正小心翼翼的梳理着手臂上的鳞片，看上去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闵黎默默的转过头。

        “咯咯咯……哒！咯！哒！……呵……”奇怪的却有节奏音韵的声音从门外23号异化后感染者的腔体发出，它像是孩童们般站在闵黎的隔离室前，粗壮的后腿前后交叉跳跃着顺时针转了一圈，又逆时针转了回来，“恐龙”似的长尾在半空中兴奋的摆动，前肢像是做着人类鼓掌的动作，开合开合。

        随着它的跳动，云台舱被迫跟着它的节奏一起剧烈的颤动。

        闵黎抓着窗沿上下荡动，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奇怪的是，那绝非人类所能听到的频率和语言，闵黎却听懂了。

        它像是在唱一首歌。

        “无妄山，雪茫茫，山之神，人面兽身……”

        23号异化后感染者口中诡异的声音并未停止。

        三圈之后，它停止歌唱，再次对着闵黎隔离室的大门，粗短的前肢摊开，毕恭毕敬的委身低头。

        随后小腹处的口器裸l露，不断蠕动，缓缓的吐出一条完整的人腿，腿l根还覆满浓稠的绿色粘液。

        23号异化的感染者用粗短的前肢将人腿从口器里捧出，眼珠在闵黎的门前探寻。

        它看到了门下那个a4纸大小的口子。

        它斜眼像是思考了会。

        抬起粗短的爪子，将人腿从中间撕开，抽掉腿骨，分成两半。

        它从脖子上扯下悬着的宝蓝色银白条纹的领带。

        那是23号异化后的感染者残留的唯一曾经为人的痕迹。

        它收起力道，笨拙的撕了半天，才将领带扯出两条可以用的宽度，绑在两半人腿上。

        轰的一声！

        23号异化后的感染者跪在地上，它将绑上领带的两半人腿通过狭小的a4开口往闵黎所在的隔离室内递送进去。

        这一举动看的指挥中心监控室的人目瞪口呆。

        “这是在干什么？”有人不解的问：“这是把闵黎当孩子，想要喂养他还是什么？”

        “不一定就是28号闵黎啊，28号隔离室里不是还有一只异种吗？”有人反驳。

        小哥按下耳边挂着的通讯设备，呼叫殷溯。

        “你们的猜测都不对。”有个苍老洪亮的声音从指挥室的小单间传来，走出来的老者，鹤发童颜，目光矍铄，灰白的皮肤紧绷在他的骨头上。

        “梁博士。”指挥室的工作人员纷纷站起。

        作为帝国古文化研究和异种进化研究的博士梁霍不急不缓的说：“在我国的上古时代，人们有祭祀山神的习惯，我想感染23号的异种，应该是陆生异种，记忆中残存着上古时代对山神的崇敬，它或许错把闵黎当做山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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