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神祇“瑟安”

听到梁博士开口就搬出遥远的上古时代，结合梁博士草包在外的名声，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们颇有默契的互相对视一眼，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现在是星河纪年，距离上古有亿亿年的时间长度，这时大谈祭祀和山神，搞封建迷信，简直是违背帝国的科学发展理念，被十执行长官们发现可是要立刻拖走关小黑屋的。

        他们内心深处觉得真是荒缪可笑，嘴上却是敷衍附和道：“还是梁博士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是什么了。”

        “对啊对啊，我们还以为是当孩子了。”

        “有梁博士在特别行动小组就是好，什么问题都能立马得到解答。”

        谄媚声不绝于耳，谁让梁博士的儿子是帝国十执行长之一，图索地区的执行长官梁羽呢。

        可有一人偏偏不同。

        “梁博士的观点我不认可。”小哥结束了和殷溯的通话，按灭了耳边的通讯设备，直言道：“我国的上古时代的确有祭祀的传统，但是无论是祭拜山神、海神、河神甚至就是龙王，它们的祭祀礼仪都是唱歌跳舞，送上祀礼。梁博士怎么就觉得，23号异化后的感染者是误将闵黎认错山神了，我倒是觉得，28号隔离室那个异种的样子更像海神，说不定是拜它呢？”

        梁博士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答：“23号感染者的异化形体有些像白垩纪的恐龙，两者联系，难免就会往山神的方向想。当然，你的猜测也有道理，28号隔离室的异种，目前展露出来的外向特征的却是有几分像海神，但是比起海神，更像是《外神录》里记载的外神仆从之一的神祇“瑟安”。”

        听到梁博士有理有据的回答，特别小组其他工作人员再次互相对视一眼。

        梁博士在总指挥中心待了半个月，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喜欢胡乱指挥人伺候他，从没有做过一件正事看过一本书，是个十足古怪难缠的老头。

        今天没有颐指气使阴阳怪气，居然彬彬有礼的说出这翻理论，实在出乎意外，大崩人设。

        小哥闻言说：“这么说，我更加觉得拜的是它了。“瑟安”人身鱼尾，掌控十方海域，调遣所有的海生异种，狡猾而诡计多端，暴虐而性l淫，我觉得28号异种性格尤为符和，而且异化的感染者拜外神神祇也合逻辑，外神生异种，异种生感染者，这是星际公认。”

        梁博士再次抬了抬镜框说：“逻辑上来讲，你的解释更通，但是我的预感告诉我不是这样，并且我所读的书籍里，“瑟安”不是你说的那样，“瑟安”相貌俊美，有众神为之沉迷的歌喉，也没有乱搞异种，是好神祇。”

        小哥也没料到梁博士会给“瑟安”正名，他不想在“瑟安”身上讨论过多，再次摆出理论说：“我记得半年前，指挥中心上下均拜读过您的大作《古神与外神史论研究》，您在书中明确的传达了一个观点，我国的上古时期，也曾有过异种，并提出异种是外神的衍生物，古神们为了保护蓝星不被异种占据毁灭，联合绞杀消灭异种，将外神要么驱逐要么封印。从这个观点出发，古神和异种是有仇恨的，不可能继承了异种部分记忆的感染者，会去祭祀古神。”

        梁博士低头思索了片刻，回答：“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对，目前我无法解答，但是我想随着图索地区古神遗迹的进一步考古发掘，会给我们一个全新的角度去解读这些未知的谜团。”

        “感谢梁博士的解释，但是我希望您的任何猜测还没有得到证据证实之前，不要轻易的发表言论影响到特别行动小组的工作。”小哥的认真严肃的说道：“请您记得，您来之前和十执行长们保证过，您会安守您做为学者的本分，绝不高谈阔论。不然我们随时都可以将您“护送”回图索考古大学。”

        “……乔副组长你…你不能这样，我还没有待够，你不能欺负我。”梁博士语气温吞不似往常。

        从梁博士的口里听到欺负两个字，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差点惊掉下巴。

        “怎么？”殷溯迈着阔大的步子从作战部门赶回总指挥中心就听到梁博士的问话，他走到中心指挥位上，收起长腿，挑开紧扣在脖颈的第一粒银白狮头纽扣，掀起薄薄的眼皮，问：“梁博士跟我说说，小乔怎么欺负人了？”

        梁博士抬头仰视殷溯，无形的威慑力如高大山脉压顶，他抿了抿了唇，白大褂下，蝴蝶骨上的乳白色透明小翅膀一缩再缩，生怕被殷溯看端倪，他低声说：“没有这么说。”

        “没有的话，就请您去隔离室休息。”殷溯抬手慢条斯理的取下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说：“小乔，把你在通讯里汇报给我的录像传过来。”

        数据传输完毕，殷溯看着屏幕上，23号异种在闵黎门前跳舞的画面，他单手搭在扶手上，缓缓的将背靠上柔软舒适的椅背，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说：“去查闵黎和珊珊资料，从出生那天开始查起。”

        “是。”小哥领命立马安排下去。

        殷溯望着屏幕上闵黎的脸，单手托腮，修长白皙的手指似掩非掩的遮住他半边面孔。

        手指下的狭长原本冰冷的灰色眼眸腥红如同血月。

        隔离室内，闵黎看着被塞进来的半条糊满绿色粘液的人腿一筹莫展。

        胃酸不停的翻涌。

        他求助的望着监控器，静静的盯了一会。

        屏幕另一头的小哥，警铃大作，顿感不妙。

        “长亭，你不是饿了吗？”闵黎转头看到桌面上动都没动的泡面，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是不是感染的原因，你对普通食物不感兴趣了，这腿，你吃了？”

        蜷缩在角落的“宋长亭”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说：“我不饿，闵黎，那是我想进你隔离室找的借口，我感染的样子是不是特别难看，惹你不喜欢了？”

        闵黎绕过人腿，拾起滚落在地的黄铜铭文子弹，说：“没有。”

        “宋长亭”问：“那刚才我想跟你贴贴，你为什么避开我？”

        “我怕你手臂上的骨刺伤到我。”闵黎将子弹填进弹匣，说：“你有点奇怪。”

        “宋长亭”停止了梳理鳞片的动作，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闵黎，鱼鳍在半空中愉悦的摆动，他又问：“感染了都是这样的，会对亲近的人格外依赖敏感，怕被嫌弃，阿黎，你觉得我的鳞片好看吗？”

        “宋长亭”的鳞片是半透明的蓝色，闪烁着跃动的虹光，和普通的鱼鳞天壤之别，像是海洋滋养孕育的稀有珍珠，由手艺精湛的匠人切割分为薄片，打磨的溢彩流光后再一片片贴上他的眼尾腮边。

        闵黎抬头看了眼自己差点杵破天花板上的红褐蝎尾，羡慕的说：“好看。”

        “宋长亭”开心的弯起唇角。

        闵黎又说：“但是你能不能变回未感染的样子啊，你这个样子太高了，我抬头看你脖子酸。”

        “宋长亭”鼓了鼓腮帮子答：“需要等一下。”

        “好。”闵黎又叹了口气。

        比起“宋长亭”长在手臂上的骨刺，他的蝎尾毫无用处。

        “闵黎，我好了。”“宋长亭”变回人类的模样走到闵黎身边，展开双臂说：“那现在可以和我抱抱了吗？”

        “……你男同啊？”闵黎闪身躲过说：“我不搞基，谢谢。”

        “宋长亭”挫败的垂下头答：“不是男同，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不嫌弃我。”

        “那也不需要抱抱，我们用兄弟的方式表达我们的信任。”闵黎伸出手握住“宋长亭”的手，摆了两下说：“好了。”

        “宋长亭”鼓了鼓腮帮有些失望。

        闵黎望着自己游动在半空中的触手，再次叹了口气。

        比起“宋长亭”的蜕变自如，他都不知如何控制这些异化的体征为自己所用。

        感染者和感染者之间的差距令人懊恼。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闵黎松开了“宋长亭”的手，盯着监控器开口。

        小哥太阳穴突突的跳，不祥的预感再次降临。

        他听到闵黎指着那碗泡面说：“能退货退款吗？”

        “……”

        监控器摇了摇头。

        闵黎低身对“宋长亭”不知道说了什么，“宋长亭”立马捂住躬身捂住肚子。

        “可是你们的泡面宋长亭吃了肚子疼。”闵黎又说。

        “……不带这么讹人的吧？”小哥指着画面对殷溯说：“这孩子把云台舱当什么了？”

        “你不觉得，小孩子这样还挺有意思的吗？”殷溯语气中竟带了一丝宠溺：“这不是他的真实意思，他在铺垫。”

        小哥满脸问号的看向殷溯，说：“他在铺垫什么，还有什么要铺垫的？组长你怎么知道？”

        殷溯抬了抬下巴。

        小哥听到监控屏里的闵黎再次开口：“不赔也行，但是能不能帮我把这条腿带走，清理干净啊。”

        指挥中心工作人员操纵着监控器继续再次摇头。

        “轻点，别给摇断了。”小哥说：“铺垫那么多，原来是为这个。”

        “我投一个币，你们给清理干净好吗？”那头闵黎还在讨价还价。

        “……这怎么帮他清理嘛，云台舱都封了，总不能派人进去。”小哥说。

        “云台舱有自动清理机器人。”殷溯淡声提醒。

        “我知道了。”小哥会意。

        “等他投了币再配送。”殷溯半阖起眼睛说：“所有的要求都要付出相应代价。”

        “是，组长。”小哥着手派人安排。

        殷溯独坐中心指挥位，修长的手指搭在下颌，舌尖轻抬向上，似喃喃默念那人的姓名。

        闵黎。

        他看了眼监控上显示的时间。

        68:00:00

        天该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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