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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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的事情很突然,云席和云靖沉父子忙得不可开交,都见不到人影,家里也乱成了一锅粥,云若酒在府里插不上手,帮不上忙,却还无聊得紧,只好在自己的鹿鸣苑中摆弄着瑶琴。
许是继承了母亲的天赋,她不光武艺厨艺没得说,对各类的乐器也是很有兴趣,虽说只是玩一玩,水平却是不错的。
“书琴,你去灶上盯着点儿我那梨汤的火候,须得那梨煮的软烂才行,加上银耳,用冰镇着,这天儿热,父亲和哥哥这两日忙,回来必然燥热,喝一碗梨汤最是润肺败火了!”若酒对身旁的书琴说着。
“是,姑娘!”
若酒盘腿坐在院中的席子上,面前矮木桌上摆着一架瑶琴,这瑶琴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云席将它送给了若酒,愿她能与亲生母亲余氏一样,她一有烦心事,静不下心的时候,就会拿出这架瑶琴。
若酒纤纤玉指拨弄起了琴弦,琴音悦耳,沁人心脾,雁笛托着下巴坐在旁边听得如痴如醉。
“姑娘你弹得可真好,说是国手也不为过吧!”
“就你嘴甜,听说八宝戏楼里有位乐师名叫月卿,擅长多种乐器,瑶琴、琵琶、玉箫都是国手,如仙音一般,那才是国手中的国手!若是他自称天下第二,可无人敢称第一了。”
雁笛听得一愣一愣,“哦那这位姑娘长得也一定很好看吧!”
若酒噗嗤一笑,“傻丫头!他是男子!”
“男子?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若酒摇摇头,“月卿很少露面,想听他弹一曲也不是很容易,据说每次出现都是带着面纱的。只有八宝戏楼的老板娘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唉,真想听他弹一曲。”
主仆两个聊得正开心,云若妍站在院子门口听得一清二楚,她用团扇掩着笑容走来,“三姐姐好兴致啊!”
若酒抬头看了一眼若妍,雁笛也忙站了起来,她可从不来鹿鸣苑的。
“四妹妹怎么来了?”若酒不紧不慢站了起来,“雁笛,倒茶!”
“不劳烦姐姐了!”云若妍环顾四周,看了看若酒的院子,“我还从没来过姐姐的院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若酒挤出笑容,“妹妹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哼我只是好奇,全家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却有一缕琴音传来,想看看是谁这么有兴致!”若妍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真是好呢,这后院里,有父亲的疼爱,就等于有了一切,什么都不怕了。”
云若酒是个性子爆了些,听到她如此挑衅,眯起眼睛,冷冷说道,“正如四妹妹所言,家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妹妹不也有闲情来我院子里么?再者说了,后院的事情有嫡母操持,我若插手,岂不是添乱吗?”
“云若酒,你别得意了!父亲和大哥哥一走,你以为还有人护着你吗?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云若妍干脆撕破了脸皮。
“西征虽然路途遥远,情况危急,但父亲和大哥哥也不是不回来了!莫非你在诅咒父亲!”若酒眼神凌厉,死死盯着云若妍。
“我没有!”云若妍被她一说,突然有些慌了,赶忙解释。
若酒却不急不慢,厨房飘来梨汤清甜的味道,她挑眉,“我给父兄做的梨汤好了,四妹妹要不要也尝一碗?”
“你留着自己喝吧!以后有你上火的时候。”云若妍气不打一处来甩了甩扇子带着丫环赶紧离开了鹿鸣苑。
书琴等到云若妍走了,才从厨房出来,皱着眉头,“姑娘,你这么跟四姑娘撕破脸面,怕是不妥”
“这是我的院子!她上门挑衅,我还能由着她来?”
“可是老爷和大公子就要出征了,临泉州偏远,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呢!”
还是书琴为人沉稳,当初云席将书琴挑过来给若酒当大丫环,也是想着她能事事帮若酒想得长远些。
云若酒咬着牙,喊道:“难不成,父亲哥哥不在,她们要吃了我么?人还没走,就这么按耐不住了?”
“姑娘你小声些!被夫人和老太太听了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奚落你呢!”书琴一把拉住若酒。
若酒无奈看着刚才云若妍战的地方,心中的气越积越难受,“雁笛,我昨天做的风筝呢?”
自从前几天窦淳亦答应她要做风筝,她心里就记了下来,这几日的辗转反侧,让若酒心中有一个想法,但一直迟迟无法决定,昨天晚饭后就回来点着灯熬着夜做了个蝴蝶样式的风筝,还没上色,只是用白色的宣纸糊了上去。
雁笛到屋里把风筝拿了出来,“姑娘,这风筝还没上色呢!”
“我知道”她看着风筝,“可能来不及上色了”
“是要送给小侯爷的么?”
若酒看着雁笛笑了一下,“走,我们去给风筝上色!”她拉着雁笛和书琴跑进房里,两个丫环忙找着颜料和笔,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她拿起笔,想了又想,用明黄的颜色涂了上去。
她将风筝涂完,递给了雁笛,没有很华丽的图案,就是简单的几笔,雁迪拿出了屋子,好让风筝上的颜料干得更快一些,可若酒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不早了。
“书琴,把梨汤装一份到食盒里,然后备马车!我要出去。”她着急地说着,“雁笛!带上风筝!”
“姑娘你去哪儿啊?”两个丫环都一头雾水。
“孔学究的书塾”
“书塾?”
“姑娘!风筝还没干呢!”
云若酒带着两个丫环,一路赶去了书塾,好在书塾里的人还没走,正赶上他们下学。这孔学究的书塾不是一般人家的哥儿能进的,都是名门望族,公侯之后。
她站在门口仔细瞧着,这读书的公子们都一个个出来了,唯独不见窦淳亦。
“不能啊!”她嘴里念叨着。
“姑娘你找谁?”孔学究身旁的书童跑了过来,他早看见有位姑娘站在那里眉头紧凑,似乎在寻人。
若酒忙毕恭毕敬行礼,“请问,永寿侯府家的窦小侯爷可在?”
“小侯爷今日没来!”
“没来?小哥儿你可知为何?”
“永寿侯府家的家仆带话来说,今日永寿侯夫人病了,小侯爷侍疾去了!”
若酒赶忙再次行礼道谢,“多谢小哥儿!”
“无事!”
书琴站在一边,“姑娘,今日怕是见不到小侯爷了!咱们回去吧!”
“不行!我心里有一事拿不定主意,得问问他!”若酒咬着嘴唇想了想,“走!去永寿侯府!”
“哎!”
两个丫环陪着主子又往永寿侯府的方向去了。
永寿侯府虽只靠着朝廷俸禄过活,可依然是家底殷实,侯府修得极好,比云府大出了一倍不止,那大门也更高些,更华丽些。
“你们找谁?”门口的小厮问。
若酒使了个眼色,书琴走上前,“我们是云府的,有要事求见小侯爷!”
“稍等!”
小厮带着话一路跑进了后院,给永寿侯夫人院子的女使传了话。房中永寿侯夫人王氏头戴抹额,倚着床边,身边女使给扇着风。窦淳亦坐在对面的桌子上正吹着一碗滚热的人参汤。
突然身边的大丫环翠萱走了进来,脸色不对,给王氏皱了皱眉,使了个眼色。
王氏轻轻咳嗽了一声,“淳儿!这药苦得不行,你去让厨房拿盘蜜饯来!”
“是!母亲!”
支开了窦淳亦,翠萱才说:“夫人,云府的求见小侯爷!”
“云府的?是那个小庶女?”
“是!”
王氏明显不喜欢云若酒,扬了扬下巴,“你去吧!”
翠萱应着,赶忙出了院子来到门口,看看云若酒带着两个丫环在那边动也不懂,本来板着脸的翠萱,突然变了副面孔,笑盈盈地走过去,“见过云三姑娘!”
“这位姐姐好!”若酒也没有失礼。
“三姑娘,听闻您来了,我家夫人让我亲自来迎您!”说话间翠萱就挽上若酒的胳膊了。
若酒有些不自在,忙问,“小侯爷可在?”
“哎呦,这可不巧了,我家夫人头疼得厉害,得去都阳抓药,小侯爷亲自去了!”
“都阳?那得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也得明早了!”看着若酒满脸的失落,翠萱继续说,“三姑娘进府喝杯茶吧,顺便与夫人说说话!”
若酒明白她的意思,忙摆手,“不了!我就先回去了!听闻夫人头疾犯了,怕是这天热更难受,我熬了梨汤,清热去火,特地送来给夫人的!”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呀!早听我们家小侯爷说姑娘您手艺极佳,这梨汤夫人一定爱喝!”翠萱接过食盒
若酒又赶紧让雁笛把风筝递了过去,“这是,这是日前,我与小侯爷说要做的,我后面几日恐怕不能过来了,劳烦姐姐把这个亲交给小侯爷!”说罢她还向翠萱行了个礼。
“好,奴婢定然亲手交给小侯爷!”翠萱叫身边小厮拿着风筝,自己抬眼打量着若酒,“那,奴婢就不送姑娘了?”
“有劳姐姐了!”
若酒转身回了自家马车上,满眼的失落,书琴和雁笛陪伴左右,也不敢插话。
她长叹了一口气,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这路上形形色色,却没有一人能与她说说话的。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余氏的坟前,支开了两个丫环,独自坐在那里。因为余氏是妾,入不了祠堂和祖坟,只能在外面找一处好地方葬了。云席疼爱余氏,为她风风光光办的葬礼,又给她挑了一块风水宝地,坟旁还种着她最爱的海棠花。
坐在那里,若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本来一肚子话,可只剩下了叹气。
那丫环翠萱拿着食盒走进厨房,正遇见拿蜜饯的窦淳亦,窦淳亦瞧着她手里的食盒有些眼熟,便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翠萱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没什么,这是刘妈妈熬的糖水,给我们下人分的,小侯爷,您怎么还在这儿?”
“刘妈妈也用这种黄花梨的雕花食盒了么?”
“这是之前夫人赏赐的。”
他盯着那食盒好半天,又看看翠萱的脸色,便没再多想,“母亲喜欢吃桂花糕,我寻了蜜饯,顺便叫人拿一些过去。”
翠萱微微一笑,“那奴婢先过去了!”
窦淳亦送了蜜饯和桂花糕,从永寿侯夫人的屋里走出来,穿过花园的长廊,身后司南跟着他,也是心不在焉,只瞧着花园里两个年纪还小的女使正把玩着一直黄色的风筝。
“不行不行,你这么画太丑了!”
“你画的才丑呢!”
两个小女使十岁上下的样子,是从小卖进府里的,这会儿正拿着画笔在风筝上涂来涂去,笑得开心。
司南走上前跟窦淳亦说,“公子,你瞧那风筝!上回你不是说要给云家姑娘做个风筝嘛?”
窦淳亦的目光也被那两个女使手里的风筝引了去,却瞧着那正是一个蝴蝶样子的风筝,此时已经被小女使在明黄的底色上涂得花花绿绿,他本看看,笑一笑就过去了,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就那么巧是她常用的食盒,怎么就那么巧是跟她说过的蝴蝶风筝。
“司南,你叫她们把风筝拿过来!”
司南跑了几步,“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小女使收敛了一些,低着头走来,“公子。”
“这风筝是你们做的?”
其中一个说,“回公子的话,这是翠萱姐姐刚才给我们的。”
“翠萱?她从哪儿来的风筝?”
“奴婢们不知道,只是刚才翠萱姐姐在门口见了什么人,就拿进来一个食盒,一个风筝。”
司南从他们手里拿过风筝交给窦淳亦,“公子!”
窦淳亦看着那风筝,形状做得好看,用的纸也是极好的轻薄的宣纸,只是一眼就能看出那颜色是刚上的,且上色匆忙,有些地方涂得马马虎虎,反过来看那骨架,中间露出的竹篾上刻着字,不仔细看并不能发现,上面写着:亦酒
“司南,你去再寻个风筝给她们,这只我拿回去了!”
“是!”
他拿着风筝往前走着,知道这是若酒做的,方才母亲把自己支出去是若酒来过了,那食盒也是她的。他紧紧攥着风筝
司南不明白,“公子,这风筝”
“司南,云将军和中郎将是不是明早就出发了?”
“是!”司南想了想,“公子是要去找云家姑娘嘛?”
窦淳亦紧皱着眉头,“母亲病着,我无法脱身。”
“夫人的头风症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如明早瞧着夫人好一些了就去拜会,正好也送送云将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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