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顾红叶带着卿宸走出房门。

        莫景迟的目光在卿宸出来后，瞬间被其吸引去。看着她脸上的面纱，再注意到顾掌柜对自己使眼色，当即明白了过来，没有问出任何言语。

        随后他们来到了会客的别间，顾红叶率先说道：“莫公子，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她侧头拉起卿宸的手，“阿月这孩子很是懂事聪慧，能有这么个妹妹我也心中欢喜，还请莫公子离去后不必担心我会苛待她。”

        莫景迟摇头。“顾掌柜误会了，您的为人我自然放心。只是今日前来，我有一事相求……”

        顾红叶闻言当即把手紧了紧，面上依旧和颜悦色地说道：“何事？莫公子但说无妨。”

        “此事我还需先问过阿月。”莫景迟随即看向卿宸，“阿月，我曾听阿肆说过你对文字尚感兴趣，可愿我请顾掌柜为你寻位夫子，教你读书识字。”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余两人瞬间都松了口气。

        顾红叶爽朗大笑，摆了摆手说道：“嗨，我当以为什么呢，原来就这事儿。您放心吧，我顾红叶也识得几个大字，用不着请什么夫子。况且我原本就有此打算，方便阿月以后帮我分担账本活计。”

        她随即望向卿宸，亲昵道：“阿月，你说这样可好？”

        卿宸见两人都盯着自己，便立即装出欣喜模样。“好，都听红叶姐的。”

        顾红叶闻言喜不自胜，兴奋道：“那咱就这么说的定了，不知莫公子可还有要交代的？”

        莫景迟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人，心里也充满了暖意。他温雅地笑着摇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这原是打算用来请夫子的钱，既然顾掌柜不辞辛劳应下了，还请顾掌柜收下我的谢礼。”

        “莫公子这是作甚？我顾红叶在你眼里难道是贪享钱财之人，况且在把阿月交付于我时，我已收了莫公子很多珍宝了。”顾红叶神色微怒地拒绝。

        莫景迟好言相劝，“顾掌柜浩气英风，我绝无此意。只是事情一码归一码，先前是感谢你愿意收留阿月，这次是感谢你愿意教授阿月。”

        “哎，莫公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谢我愿意教阿月。既然她答应留在这，就是我亲妹妹了，我教她何须你来谢。”顾红叶继续反驳。

        两方一时争论不休，作为他们争论起因的当事人卿宸，则在一旁不知所措。

        若劝收吧，她一个被救的人又怎么好意思开这种口。可若是劝不收，她以后还要靠红叶姐养一段时日，不先多拿点老感觉对不住。

        想了半天都无解后，卿宸只恨自己现在身无灵力去取那万贯家财。不然她定要一拍桌子，气势如虹地大喊：“都别吵了，你们每人从我这里拿一箱金子，就当我谢过二位的救养之恩！”

        而现实却是，她尽量保持乖巧站在一旁，免得他们突然想起自己，再来让她回答到底收不收。

        最后，气势更弱的莫景迟率先败下阵来。他无奈叹气，正想着该怎么办时，终于瞥到了一旁静静看戏的卿宸。

        他眼神一变，突然计上心头。

        “顾掌柜，阿月是我救下的，即使托付给你了，我也依旧有责任。”他再次递出钱袋，“这是我留给阿月的零花，她如今心智未稳，还需顾掌柜代为掌管，每月再给她些便可。”

        卿宸闻言后不禁想给莫景迟点赞，自动忽略他说的“心智未稳”。只觉得这个理由真是好，这下红叶姐就没有理由推辞了。

        她压抑着脑中亢奋，看向顾红叶，心里则不停催促道：“红叶姐快收啊，这小子人傻钱多，不要心疼！况且我以后会还他的。”

        果然，顾红叶几番犹豫后还是收了这个钱袋。她拉过卿宸说道：“这是莫公子给你的钱，我会暂时替你保管。来，咱们先谢过莫公子。”

        随后，卿宸便跟着顾红叶对着莫景迟，行了一个标准的谢拜礼。莫景迟立即扶起二人，嘴上回着：“无需如此。”

        谢完礼后，顾红叶尤觉不够，急忙说道：“莫公子稍等，我再去取些好酒，你多带些路上御寒用。”话才说完，她便匆匆离开，连让对方拒绝的机会也不给。

        刚才还争论声不断的热闹别间，因顾红叶的突然离场，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卿宸更是心中后悔，方才应该紧跟着红叶姐一起出去。

        就在卿宸正想找理由离开时，自顾红叶出去后就保持沉默的莫景迟突然开口道：“你可知，顾掌柜为何对你如此在意？”

        卿宸惊讶歪头，原来这家伙也看出来了。她还一直纳闷呢，红叶姐一见到自己，就对自己好的如同像亲生姐妹般，哪怕是莫景迟提前交代过，还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不知。”卿宸摇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他，“莫公子可是知道什么？”

        莫景迟点头，“顾掌柜与我是同乡，她之前有个年幼夭折的妹妹。”

        话到此处，卿宸突然明白了什么。难怪莫景迟会特意带她来襄安城，难怪红叶姐会对她那般珍重。

        虽然在他们看来，这是两全其美之事，但卿宸并不喜做别人替代品。

        似乎是看出了卿宸的心思，莫景迟立马补充道：“你也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我与顾掌柜谈过这件事。她与我都觉得，你是你，不该把你看做任何人的影子。”

        卿宸看着对方坚毅的眼神，心下一震。想着这人说这话的内容和语气，怎么那么熟悉呢？可她再去努力回忆时，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莫公子，你对每一个救助过的人，都这样劳心费力吗？”卿宸突然淡淡道。

        莫景迟闻言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他还是思索了片刻，认真地回道：“我救过许多人，他们都会被我安排好住所，最后自食其力。”

        “那你这般对我，可一点也不像想让我自食其力的样子。”

        面对卿宸的咄咄逼问，莫景迟面上丝毫未乱，沉声坦言：“许是……我觉得你很熟悉，像是很久认识的人。”

        他随即轻笑，似自嘲又似自问，“我也不清楚为何有这样的感觉，说不定上辈子……我亏欠过你。”

        他这话让卿宸心中警铃大作，该不会真是什么熟人吧。想到他在凡界有完整的人生过往，首先否定的就是从凌天学殿里一起来的那批人。

        见卿宸怔住半晌没有回应，莫景迟继续温言道：“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大可直言。”

        卿宸脑子神游天外地缓缓摇头，“并无，多谢莫公子。”

        “那你就不好奇，昨夜我为何会披头散发的出现在后院。”莫景迟继续不屈不挠地问道。

        卿宸一惊，他果然还是提到这事了。面上依旧淡定非常，调笑道：“昨夜？昨夜怎么了？我傍晚便一直在房里安睡到天明，不懂莫公子在说什么。”

        没意料到对方竟是这般反应，莫景迟顿时心里打鼓，睁大眼睛看着卿宸。似乎是努力想从她露出的眼里，看出是她真忘了，还是在装傻。

        卿宸继续眨着无辜地大眼睛，丝毫不露怯。

        她深知每个人都有不愿被发现的秘密，哪怕是莫景迟这样的大善人也不例外。而对于那些不该自己知道的，明面上了解越多，就越是危险。

        莫景迟就这样与卿宸对视良久，直到顾红叶突然推门而入，才打破了两人间的僵局。

        “唉，罢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莫景迟无奈地摇了摇头，大踏步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并不清楚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的顾红叶见状，又连忙抱着怀里的一堆酒囊追出去……

        商队离开的这天，卿宸再次失眠了。

        因白日里她特意熟悉了整个客栈，这次她吸取教训，认真仔细地穿戴整齐后才悄悄溜出小阁楼。

        她径直逛到了后院的西南角，悠哉地坐在其中一个秋千上，手摸着挂于颈间的九芯灯，静静地仰头望天，思索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突然，后院的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而且其中还掺杂着凄惨的呼救声。

        卿宸顿时满脸黑线，心道：“不是吧，她难道命里与后院犯冲，每次夜里出来都要遇上点什么。”

        纵使她已无力吐槽，但本能还是告诉她应该赶紧救人。于是她没有犹豫太久，起身就要跑去前院客堂找今日值夜的铎其，毕竟她可不想再自己莽了。

        卿宸才起身跑了两步，巨大的炸裂声便从她身后响起，惊得卿宸不得不停下来回头看去。这一眼，再次把卿宸吓了一跳。

        就在她刚刚还坐着的那个位置，不知从哪出现了一大团不明物体，把结实的秋千砸得支离破碎。

        见此场景，卿宸顾不得更多，扭头就狂奔。不明物体在她跑开的同时，突然蠕动了一下，发出微弱且含糊不清的颤音。

        那颤音的大概意思是：“别走，我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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