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连星慈一行人随着游客到达景区班车的候车厅，大家都穿得很厚，他还戴了顶毛线帽，只有脸露在外头，被刺骨的寒风刮着脸。

        昨夜雪大，自驾的游客没有过硬的本事都得在这儿坐车。

        没等多久，司机套好了防滑链，所有人依次上车。

        大巴车一路盘山而上，车速不快，整个车厢在行进中逐渐都安静下来，陷入早起的困倦中。

        直到耳边响起同车乘客惊艳的低呼，“好漂亮！”

        话音刚落，连星慈眼前一亮，只见路边的树木挂满雪，再往上看，近远的山间处处银白，确实很漂亮。

        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摄像，前座的帅明明笑着哄女朋友：“山上的风景更好，不用现在拍。”

        他说的是实话，雪景虽然美，但一路风景无二，但多了也就没了新意。

        连星慈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正想拉上车帘睡一觉，身旁人突然举起手机，对着外头拍起来，角度有限，把他也框了进去，少年往后一靠，谢易安笑问：“躲什么？”

        “不挡你镜头。”边答，他低头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

        谢易安见状，拍好后便伸手将半拉车帘拉上，倾身时顺手拿过一只耳机，“听的什么歌？”

        耳机里并没有歌声，他下意识集中注意力——“这么晚还不睡觉，小心我打你屁屁哦。”

        甜美温柔的女孩儿声音突地响起，谢易安一怔，看向已经闭眼准备休息的连星慈。

        “女朋友？”

        后者睁眼，神色茫然，“什么？”

        女孩儿的呼吸声持续在耳边响起，近得好像和人同床共枕，他忍着直线下沉的心情指指耳机，“你在打电话？”

        连星慈明白过来，一哂，“谢学长，我们只差了三岁，不是三十岁。”

        说着，少年将手机屏幕亮给他看，【呼吸、耳语，阿呦给你讲睡前故事】，“助眠视频，没听过？”

        谢易安虚心请教，“有用？”

        “有用。”

        他坐着没动，像是想了一会儿，忽然歪着身体靠过去，煞有介事压低声音：“别听了，我现场你表演一个？”

        车内空间就这么大，前后排说起话来除非有意，基本没隐私可言。

        帅明明转过来，头卡在两个座位中间，笑：“谢哥你别骚了，你一个男的，喘得再还好听有什么用？”

        连星慈一听也翘了翘嘴唇，带着点别样的意味：“就是，女孩儿多可爱。”

        这话说出口，配着他那张脸，帅明明女朋友杨雪忍不住也转过来，“弟弟这么帅，学校有很多女生喜欢吧？”

        连星慈：“有，不多。”

        杨雪红着脸，双眼亮晶晶的，“要是早两年遇到你，还有帅明明什么事啊……”

        连星慈看了眼谢易安，说：“我还是高中生，早恋影响学习。”

        “没关系，我可以等……”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帅明明捂着嘴捞了回去。

        车程已过半，被他们这么一闹，连星慈将耳机收起来，靠着椅背看雪，山路蜿蜒，看久了反而比音频还助眠，他迷迷糊糊闭上眼，脑袋管不住跟着忘两边歪，然后撞在玻璃上被惊醒。

        谢易安低声在耳边说了句什么。

        他顺势靠过去，肩膀的高度刚好，连星慈睡得更舒服，一觉香甜无比，直到车停在半山腰的游客中心才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他靠着谢易安的肩膀，后者靠着自己的头，两人姿势亲密，体温隔着厚厚的外套传过来，带着熟悉的淡香，仿佛又回到昨晚酒店的床上。

        少年忍不住坐直身体，谢易安紧跟着醒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移开视线。

        “下车吧。”

        他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大巴车只能开到半山腰，剩下的路程要么坐缆车，要么靠双腿爬上去。

        这一行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精力好，速度快，一路上边说边笑，登上金顶也只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将近六点。

        大家各自找位置坐下，从车载保温杯里接热豆浆，说了几句话，前方一亮，数道金橘色的光仿佛剑尖乍破出漫漫云海。

        不少专门为了拍照的摄影爱好者已经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蹲在提前占的位置上，盯着架设好的相机开始拍摄。

        “来了！”有人激动道。

        和在视频里不同，用真实肉眼去看，日出的美还能放大数倍。

        一路爬上来并不容易，这会儿双腿尚且酸软，可看到眼前景色的那一刻，所有的不适凭空消失，只剩下惊艳和无边的开阔。

        太阳逐渐升高，晨曦越盛，金光成群刺破云层，灿烂如流光的纱幔笼罩山顶，游客们仿佛朝圣一样看着远方。

        “连星慈。”有人忽然出声叫他的名字。

        少年柔软的发丝随风飘动，半遮着眉眼，闻言微微侧头。

        “咱们也拍一张。”

        谢易安站在他身侧，两人以日出为背景，定时的相机咔嚓一声，画面自动定格。

        ——

        今年没有年三十，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几人紧赶慢赶回到芙城。

        陈姨年轻时候嫁过，后来因为儿子生病花了很多钱，和丈夫发生分歧，一个倾家荡产也要治病，一个心疼半辈子积蓄换个空想，两人很快离婚，儿子也没救回来，后来这几十年过得，不可谓不孤寂。

        连家两兄弟惯例是要和她一块儿过年的，谢易安偶尔会回临清，但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云台丽景，所以今年家里还多了一个人。

        天擦黑，连云希和周鹏也风尘仆仆赶回，带了一行李箱的礼物，不用说，都是各自的秘书挑的。

        这家子的父母孩子都挺特殊，一年到头见不到面，从头到脚都新鲜。

        连云希像是年终总结一样和两个儿子汇报自己的情况，从公司运营到个人健康和情感问题。

        周鹏同上。

        连星慈同上。

        连念周亦同上。

        多亏了想出这主意的小机灵鬼，原本应该夹生的年夜饭基本没清静过，吃得也算热热闹闹。

        饭后，大家不尴不尬守在电视机面前，看了会越来越没有新意的春晚，连云希先坐不住，笑着说要去睡美容觉。

        连念周也不客气，晃了晃手机：“我接个电话。”人没走远，女孩儿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出来。

        连星慈对这种情形不置可否，从压岁红包里拿出每年惯有的银行卡，财大气粗地指挥谢易安，“走走走，去开车。”

        “去哪儿？”后者问道。

        “放烟花。”他挑了挑眉。

        城区内不准燃放烟花爆竹，两人只得往犄角旮旯的方向走。

        最后，终于在快出城的高速公路下遇见一个爆竹摊子，老板做完他们最后一笔买卖就要收摊儿，还赠送了一只粉红小猪的打火机。

        “呛”的一声按下点火器，两簇火苗就会从猪鼻孔里冒出来。

        连星慈兴致勃勃地连按几下，最后从一堆玩意儿里挑出个会打转呲花的炮仗。

        “你站远点儿。”他半蹲下指挥谢易安，“我感觉这东西质量不是很过关……”

        谢易安看起来心情挺好，回：“那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好歹站这么——”

        话没说完，就见连星慈点燃火，那呲花的玩意儿就跟被烧了屁股似的，凭空长脚“哧溜”一声直往谢易安□□下钻。

        “卧槽！”他连忙往旁边跳了两步，心有余悸地往大腿内侧的布料上看，还挺结实，只烧出一片大小不一的孔。

        连星慈也惊着了，忙跑过来往他身前一蹲，“没事吧你！”

        他光着急，也没注意两人这姿势有碍观瞻，好在荒郊野外的，没人能瞧见，谢易安稍稍弯腰，拿手机把那个洞照给他看，好气好笑。

        “正愁今年还没收到什么像样的礼物，你就送上门来了，怎么着也要赔我三条吧？”

        大过年的，芙城虽然是南方城市，低温不低，但空气湿冷，常人受不了这气候，谢易安却没穿秋裤，光一打能瞧见黑色内裤的边缘。

        连星慈回过味来，笑得直不起腰，“三条，就三条，还好坏的只是裤子，换了别的我可赔不起。”

        谢易安正要说话，不远处一双远光打过来，照得两人同时眯眼，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

        突然出现的车减速驶来，就在要经过他们时，车里的人突然大声说了句，“操，两男的！”

        谢易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将连星慈扯起来。

        “怎么了？”后者还没反应过来。

        “没事，继续吧，放完回家。”

        两人买烟花的时候不觉得，给钱的时候也没觉得，一开始放烟花还图个乐，到后来还有半袋子时就起了分歧。

        “怎么这么多？”

        “这老板也太实诚了，四百块钱这么多？”

        “实诚？实诚就送你个打火机？”

        连星慈就地耍赖，“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些，都是你选的，你来放。”

        谢易安站一边看他，“那你干嘛？”

        “困了，我回车上歇会儿。”

        说完，他抬脚就完车门走，冷不防腰上揽过一只手，谢易安轻笑，“想得美！”然后一把将人放到车头坐着，顺道将羽绒服帽子给他戴好，“我放可以，坐这儿等。”

        烟花有大有小，谢易安还挺有耐性，从仙女棒到“火树银花”，顺着摆了一圈，连星慈等的都快睡着了，他才弯腰点火。

        只听见“咻”的一声，连星慈象征性地睁开眼。

        摆在中间的烟花一冲上天，砰的炸开，银白过后暗紫色，一层叠着一层。

        而烟花四周高高低低的火花闪烁，连星慈不禁怔怔看着，好半天才找回语言，“谢易安，你还挺浪漫——”

        夸奖的话没说完，不远处灯光一闪，又来了辆车，走进之后，借着灯光一看，还是刚才那辆小面包。

        车上的人这回探出脑袋，十分八卦：“哟，感情这是表白啊！”

        另一人也叠过来，豪爽地朝谢易安说道：“兄弟牛皮！”

        连星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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