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出发去s市的日子临近了，夏桑一起床就开始整理行李，打扫寝室。可惜天气不好，南方的冬日的雨天，特别的湿冷。

        尽管时间紧张，她还是抽空去了趟花棚岛。b城已经连续下了几周的雨了，不大，但寒气足以让抑郁，夏桑发现陈老的情绪就很一般。

        “陈老，是不是听说我要离开一阵子，舍不得了呀嘿嘿。”

        “哎哎你这丫头片子，还真爱往自己脸上贴金呐。”

        “老头子，你别嘴硬。来，别理她，帮陈奶奶一个忙。”说话间把夏桑拉进了里屋。

        夏桑看到了一堆的线和针，明白又是例行的活儿——穿线。夏桑每次来，都会帮陈奶奶把线穿好，防止她有缝缝补补的时候没人穿线。这次陈奶奶准备了一排的针和各色的线。夏桑突然感觉到一点儿离别的忧伤。

        回想起刚开始的拜访，陈老的闭门不见和夏桑的执意不走，是陈奶奶心软把她迎进了门。这几年，她像看望自己的爷爷奶奶那般殷勤地来往于b城与花棚岛之间，渐渐的，他们彼此都有点习惯并依赖对方的存在。

        “夏姑娘，奶奶偷偷告诉你啊，上次有个高个子的小伙子来找老头子，好像提到你了。是你的朋友吧？”

        “啊？是谁，我问问陈爷爷去。”

        “哎，别去别去，老头子不让我说。但我隐约听到好像是在打听你爸爸当年的事，是不是你那事有希望了啊。”

        “没呢奶奶，你可能听错了吧。”其实夏桑对陈老的不松口是理解的，那么久远的事，他顶多也是一证人，凭借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之力，怎么可能撼动一个集团帝国的利益。

        “老太婆，你的事忙完了没啊。肚子饿了！”屋外陈老在喊了。

        “来了来了，夏姑娘你去坐会。奶奶的饭呀马上就好了。”

        夏桑在客厅的竹椅上落座。陈老的房子虽是小屋，布置也较为单薄，但字画植物让小小的客厅显得颇有雅趣，陈老正站着写对联。

        “陈爷爷这么早写对联了啊，过年还早呢。”

        “闲来无事。年纪大了，哪像你们年轻人”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烦恼。我还想像您那样，住在这像世外桃源一样，又清净又没牵挂。”这是夏桑的肺腑之言，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她多么向往。

        这句话正好被来喊吃饭的陈奶奶听到了。“你这丫头啊就是心重，奶奶觉得啊你现在还是先操心自己，工作啊顺顺利利的，而且啊，该到年纪找对象了。”

        “咱先吃饭。”陈老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头对夏桑说，“不过老太婆说的也你，你一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先管好你自己吧。”

        “哦。”夏桑轻轻地应允着，虽面不改色，但这真的是陈老这几年对她说的最“关心”的话了。从来，他都是以一种防备的姿态面对夏桑的。

        吃完饭，陈奶奶又给夏桑打包了很多自家晒虾干、鱼干，叮嘱她在s市要注意身体。

        在从花鹏岛回来的船上，夏桑思考着怎么和李翰开口说自己要去s市，要去好几个月还不知道确切归期的事，说实话，当知道要去s市招商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的情绪除了担心照顾不到家里外，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可以不用面对与李翰不尴不尬的关系了。

        这几乎是夏桑第一次主动约李翰，从来都是李翰约她，然后完成一场不咸不淡的周末约会。

        在他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夏桑捧着身前的咖啡杯，仿佛握着救命稻草，冬日的午后，咖啡馆里放着经典英文老歌——昨日重现。

        “这首歌，我念初中时候经常听，那时候，用一种叫随身听的东西，装进去磁带，放进去听。”夏桑不知道如何打开话题。

        “是的。我念书的时候很想要一个，用来听英语磁带，但，那时家里穷，买不起。”李翰很坦然地说着，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李翰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贫穷，并不能打败一个人。”

        “是，但贫穷能击退一个人的意志。”

        “我感受过的最大的‘打败’，是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人，突然丧失了对所有一切的责任、兴趣，只剩下自我麻痹和自我堕落。”夏桑也淡淡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所以，你要忙着去拯救这些，无暇顾及你自己了。是吧？”

        夏桑有些震惊，她不知道李翰是知道她的家庭情况还是凑巧被他说中。“也……不全是吧。”夏桑怕李翰追问，难免有点吞吞吐吐。

        “好了我不问了。找我出来，要谈什么吗？”李翰温和地问着，他就是这样，总让夏桑觉得舒服，这种舒服，夏桑分不清是他天生的性格，还是对她的迁就。

        “就是，我们单位组建了招商团，我也在内，要去s市招商，去多久还不确定。”夏桑一口气把事情都说全了。

        “嗯，这是好事呀。对你来说是很大的锻炼。”

        “呃……不好意思，才通知你。”

        “夏桑，我不想让我的存在成为你的思想包袱，你放心地去做你觉得有意义的事。”

        “李翰，你真好。”

        李翰淡淡地笑着，没再言语。夏桑觉得自己始终与李翰有一种疏离感，她明白产生这种疏离感的最终原因还是因为“爱”，她深切地知道自己不爱他，她的内心也笃定地知道李翰也能感知到她的这份“不爱”。但似乎，李翰总有一种能力，让她不忍心拒绝他，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临出发前，夏桑回了趟家。她到的时候已是中午，爸爸还在睡觉，妈妈在厨房忙活，为她准备饭菜。

        “妈，最近爸爸的状态怎么样。”

        “最近还好，有时候还和我聊聊天。”

        “真的啊？情绪呢，有好点吗？看来当初不送他去精神病院是对的。”夏桑已经不想回忆刚参加工作时候的艰辛，一边是忙碌的工作，一边家里的拮据和父亲的失控。

        “是的，好很多。但你爸这心病还是在的，哎，他只要能不折腾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就满足了。”

        “妈，我去s市了以后，家里都得你照顾了。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你一个人不能搞定的就找舅舅他们帮忙啊。”

        “桑桑，我看你爸会慢慢好起来。你就别担心，好好忙你的工作。别总担心家里，也别总惦记着你爸的事，知道吗？”

        “妈，爸爸的事我肯定要想办法查清楚的。”

        “夏桑！妈妈和你说了，你不要管家里这些，你查这些什么意义，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找个男朋友，好好工作、好好过日子。”

        “好了妈，这个问题我们争论过多少次了，我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不是吗？”

        “这次不一样，你要去s市，妈妈担心你……”

        “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饭好了没啊，我都饿了。”

        “马上了，你去喊你爸吃饭了。”

        “好。”

        “爸，吃饭了。”夏桑在门口喊，看到父亲已经起来了。夏桑看到父亲的背有些伛偻，头发也花白了很多，不免一阵心酸。

        “哎。”父亲沉沉地应了一声，走了出来。

        因为夏桑要“出远门”，今天的菜格外地丰盛，夏桑正在想着怎么和父亲开口说招商的事，父亲先开口了。

        “桑儿，刚和你妈说要去s市呐？”

        “嗯，单位组织的，可能要去三个月或更久吧。”

        “多出去锻炼锻炼，是好事。”夏父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仿佛在说一件特别稀松平常的事。

        这让夏桑有点儿恍惚，仿佛出事前的爸爸又回来了，会对她循循善诱，会给她筹谋划策，尽管才这么两句话，却让夏桑等了很久很久。

        “嗯。”夏桑答应着，看不出她情绪的变化。

        吃完饭，夏桑准备回寝室，父亲也没说额外的话，倒是母亲，絮叨个不停。走出家门的时候，夏桑心情不错。之前，她总担心，自己不在家父亲会出什么岔子，但现在看来好像情况在好转，心情轻松了，走路难免蹦蹦跳跳的。

        姜华是在车里看到下楼来的夏桑的，姜华在调查报告里看了她的家庭地址，好奇来看看环境，没想到碰巧看到了她。

        她就这样从破旧的楼道里走了出来，虽然周围是老旧的、晦暗的环境，但她却满面春风。姜华仿佛看到七年前的她，一跳一跳地走在学校的香樟树下，满是青春和明媚。

        姜华想迅速躲回车里，正当他鬼鬼祟祟的想要“逃”的时候，看到夏桑已经发现了并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啊？那个，我正好来这边办点事。”

        夏桑看他故作惊讶的表情觉得好好笑，但仍忍着笑故作一本正经地说“我家在这啊。”

        “哦。”姜华没有继续追问，因为夏桑以前住的房子，姜华是知道的。对比现在的破旧环境，姜华都不免为她感到心酸。

        夏桑倒很坦然，但她心想姜华肯定会为此疑惑，就马上岔开话题：“你开车来了吗？载我一程呗，我回单位。”

        上了车，夏桑在后排落座。发现姜华没有发动车，而是回过头来，说：“来，坐前面来。”他的语气，带了点命令，又带了点请求。

        夏桑答非所问地回答：“姜华，我有男朋友了。”

        “哦？那个姓李的记者吗？”夏桑明显感觉姜华鼻子发出了“哼”的声音，笃定地说“我看他没戏。”

        “为什么？”夏桑逼问。

        “我说夏桑同学，你七年前的眼光和七年后的眼光也差太多了吧。”

        夏桑噗嗤地笑了，心想，七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骄傲和自负，就忍不住想恁他一下，“是啊，眼光比七年前好了不少呗。”

        “嘿，你比以前坏不少啊。”姜华看着她，再次邀请，“你坐前面来，你放心，在我这，副驾驶不是女朋友专座。你坐在后面让我感觉载着个领导，不自在！”

        夏桑便不再推辞，在副驾驶落座，系好安全带，夏桑催他：“这下可以出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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