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那孩子不是他的，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周晓芳其实不大愿意讲沈昭的事情，那人就是个木头脑袋，但架不住张红樱刨根究底的问，以及姜桃不动声色的敲边鼓。

        于是接着说道：“沈昭到我们石板村的时间，比最早来的知青还早呢，他不是单独来的，当时跟他一起来石板村的还有他姐沈娇。沈娇是真的命苦，到了咱们这乡下才发现怀孕了，咱们这乡下条件不好，她个城里人在这里怀孕辛苦的很”。

        “后面肚子挺得老大，她看了封信之后被刺激的当时就早产了，要不是赵婆婆手艺好，那母女两个都得死”周晓芳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沈娇刚到石板村的样子，那模样漂亮的很，村里不少人都在说，白水公社所有女人加起来都没她好看。

        周晓芳当时还不高兴呢，后面看到沈娇也不得不说声漂亮，跟谁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脸上带着笑，就是可惜了，唉。

        “然后嘞，那怎么是沈昭在养孩子，沈娇呢？”张红樱正听在兴头上，看见周晓芳停下来，恨不得自己钻进她脑子里去看。

        “沈娇生孩子大出血，请了镇上的医生来，保住了命可是身体也不行了，她生的那女儿才刚满两岁，她就死了。听说她死的时候拉着她女儿的手，怎么都不闭眼，还是沈昭跪在她边上，把侄女儿抱进怀里，亲手给他姐阖上眼的”，沈娇的丧事，周晓芳也去帮忙了的，沈昭抱着小孩子跪在沈娇面前守灵的样子，她是真的忘不掉，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会那么脆弱又难过。

        姜桃沉默下来，原来那个照片的人是沈昭的侄女。

        可是，那个小女孩死了啊。

        “晓芳，你嫂子让你回去，她要去镇上，让你看着你侄儿”，不远处的大婶摇着手喊周晓芳赶紧回家。

        周晓芳为难的看着姜桃和张红樱，这人还没给送回去呢。

        “晓芳你赶紧回去，我们认得路，我们待会儿自己就回去了”，姜桃看出了周晓芳的为难，赶紧开口说道。

        周晓芳明显的松了口气：“姜知青，张知青，那我们下回见，明天你们应该就会跟着上工了，咱们到时候又聊”，说完话周晓芳就脚步匆匆的回去了。

        她嫂子脾气不好，嫁过来之后又是一胎得男，家里老人爱孙子爱的不得了，连带着把她嫂子也纵了起来，现在气焰简直要上天，周晓芳可不敢得罪。

        张红樱年纪小今年才十六岁，听了沈娇的事情绪不高，抬脚就准备往回走，看着姜桃在原地没动，忍不住问道：“桃姐，你不回去嘛？”

        姜桃不想回去，她想去看一眼沈昭：“红缨你先回去，你昨晚没睡好再休息休息，明天估计就要忙起来了，我再转转，就当散步了”。

        “那行，桃姐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回来和我一起煮午饭哦，我还不大会烧土灶呢”，张红樱有些不好意思的嘱咐道。

        知青点煮饭都是轮流来的，老知青们去上工了，今儿就轮到了张红樱，她们两人的口粮早上村支书也给送来了，煮饭其实不难，就是想要点燃土灶，张红樱对自己没信心。

        姜桃答应后，张红樱慢吞吞的往回走，姜桃则顺着刚刚周晓芳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刚刚旁敲侧击的问过牛棚的位置，周晓芳说了离这里不远，再往前走一段山脚下就是。

        越往靠山的方向走，住的人家就越少，姜桃故意装着闲逛的样子往里去，果然没走多久就就看到了几间茅草屋，那地方看着还不如知青点呢。

        墙体都是草摞起来的，姜桃有理由怀疑，这要是来阵大风说不定都能把这危房给吹倒。

        夏天还好，要是冬天肯定冷的厉害，距离草屋不远处有条蜿蜒小水沟，稀里哗啦的叮咚作响，好在用水算是方便。

        姜桃想到马上就要见沈昭，心里既紧张又激动，摸摸自己跳的飞快的胸口，姜桃故作靠近了草棚子。

        很快姜桃就冷静下来了，草棚子里压根就没人。

        姜桃觉得自己可能是失了智，这个时候去上工的地方找还差不多，沈昭是下放来的人，怎么可能不去上工在家歇着，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姜桃一边埋怨自己不动脑子，一边转身准备回知青点，但挂在脖子上的小玉牌又开始发热了。

        沈昭住的草棚在山脚，若是春秋时节，山里野菜野果丰茂，倒是人来人往，但现在七月太阳毒辣不说，且山上蛇虫多得很，这时候村子里基本上没什么上山。

        姜桃走到离草棚稍远些地方，将小玉牌放在手里耐心等了等，不多大会儿，玉牌顶部果然出现了水珠。

        姜桃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将玉牌拿着使劲儿一抛，把顶端的水珠抖进了草丛里。

        等了会儿草丛还是那个草丛，没见着什么反应姜桃不由得有些失望，这玉牌什么作用也没有，要不下回就放箱子里不带出来了。

        刚往外走了两步，姜桃就听见身后“簌簌”的响声，她怕有蛇，胆战心惊的回头一看。

        只见刚刚才她小腿高低的草叶子，转瞬间就窜高大截到她腰部了，而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还在快速拔高。

        姜桃被吓住了，着急忙慌的顺着小路跑了出去，等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大路上来时，身后的杂草已经拥挤的覆盖了整条小路，原本低矮的野草丛，现在长得比人还高。

        啊这……

        好在长势终于缓和了下来，姜桃松了口气，就听见身后有个老婆婆吃惊的声音：“我的老天爷啊，这……这，这怎么回事啊，河神显灵了河神显灵了”，边说边举着手不停地摇晃，疯疯癫癫的跑去了人多的地方。

        姜桃不敢继续待在这里，脚下飞快的躲着别人回到了知青点，正好赶上张红樱在煮饭。

        姜桃心神不宁的被喊住帮忙，试了几回也没点燃土灶，还是张红樱看出她精神不好，让她赶紧去休息。

        姜桃坐在炕上，手里紧攥着玉牌，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刚刚那杂草疯涨的一幕，真是让人大受刺激。

        整个下午姜桃都没敢出门，也不敢瞎打听。

        晚间上工的老知青谭萍和李勤勤回来了，坐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嘴里根本停不下来，神神秘秘的问道：“你们俩知道今下午石板村，河神显灵的事么？”

        姜桃吃饭的手一顿，试探着说：“没呢，出什么事了？”

        姜桃心里慌得一批，面上还稳的住，谭萍有意显摆，她也顺势捧了捧。

        “嘿，你们真该多出去转转，你是不知道今下午就一会儿的功夫，牛棚那边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那条小路直接就给草淹了，人都进不去，这会儿村长还带着好些人在清道呢”谭萍往嘴里塞了口炒青菜，说的是眉飞色舞，比姜桃亲眼见着还真。

        “那什么河神是怎么回事儿？”张红樱别的都好，就是爱听故事，这么好的机会才不想放过。

        谭萍还想显摆呢，李勤勤截住了她的话头：“哪有什么河神，都是封建迷信，谭萍你也别瞎说了，都是封建迷信，那王婆子被支书教育了一下午，现在王婆子回去了，你想去顶上？”

        “咳咳，那是那是”，被李勤勤提醒谭萍也不说了，聊了点其他的事情扯开话题，谭萍健谈，小事也能说的很有趣，这顿饭吃的张红樱眉开眼笑

        只有姜桃一颗心七上八下，啊这，河神都出来了，她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玉牌的作用，否则被抓走教育的恐怕就是她了。

        这件事情不小，村长领着人连夜把草砍了，并且特意开了大会让村里人不准出去乱说，现在封建迷信查的很严，石板村要是撞在枪口上了，那大家谁的日子都别想好过。

        村里人团结，加上村长和支书的警告，新鲜劲过后村里就没人谈论这件事了。

        姜桃提着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了。

        石板村适合水稻生长，也是南边的主要农作物，七月中旬不少麦子已经打上了浆，再等一个多月就会变得谷粒金黄。

        石板村主要的粮食就是水稻，但精米就算是出产地也负担不起，交完公粮能分到人手里的其实也不多。

        姜桃下乡后，粮食关系也从城里转到了石板村，知青的口粮每个月是三十斤，就这三十斤里能有十斤是稻谷就不错了，大部分还是红薯之类的粗粮。

        这天大清早，村里的锣就敲了起来，照着昨晚吃饭时谭萍透露的消息，临近秋收，村里可能要有大动作。

        石板村的稻田都在村子后边的敞地上，位置相对比较集中，按理说抢收应该会很容易，但难就难在中间有条河隔着。

        平日里稻田缺水倒是方便，挖条小水渠将水引上来就是，但要收粮的时候就麻烦，牛车它过不去，只能靠人力一点点背过河，有时河沟上方涨水，淹了石板村人过河的石蹬，那秋收的速度是怎么着都快不起来。

        秋收要是不幸碰上个下雨天，那简直是要命的事情，不知道多少粮食都会被雨打进泥地里。

        今年支书下了狠心，准备在河沟上建一座桥，这桥不需要修的多大多好，只要足够结实，能让牛车通行就好。

        锣声响起不久，很快村子里的人都到了大队上集合，支书不知从哪里搞了个大喇叭，站在大队的房子面前高声动员。

        修桥的事村里的人都很赞同，去年还好，前年的时候就是下了场大雨，小河涨水，抢收的速度提不起来，平白损失了好多粮食，那年可难过的很，后山上嫩点的树皮都是被剥下来吃完了的。

        “好！那咱们今年定把这桥建出来，以后年年秋收都顺利！”快六十岁的老支书，精神抖擞，神情坚决的定下了要修桥的事情。

        顺便把那路也给修修，光有桥路不行也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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