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以伤换命

战斗结束。

　　山坳微风轻拂，带来阵阵血腥，远处鸟叫虫鸣，刚刚热闹的地方只剩一道身影。

　　凌川拄着刀大口的喘息，看着扩廓帖木儿远离的背影没去追击，好半天回过劲来后，收刀入鞘，伸手将身上破烂的甲衣给扯下丢了，走到尸体旁边，从他们身上撕下些布条把伤口帮紧，脱下鞋子比了比，摇头丢到一旁。

　　地上散落着几截短枪，凌川目光在上面停留一阵还是放弃。

　　这几个人家丁模样，枪杆一斩就断，枪头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样的武器，就算他找到合适的树干做成枪杆，回头厮杀起来也禁不起削斩，还不如手里的刀合用。

　　不敢太久停留。

　　凌川休息片刻后大步流星的投入进山林中。

　　半个时辰后，七道身影出现在山坳。

　　黑虎远远就嗅到了血腥味，离开还有几十步就不肯再往前，大声的叫个不停。

　　“有情况。”巴图伸手搭了个凉棚打量着前后，看不见状况，疑惑的低头看了眼脚边的黑虎，想了想手往前一指，“去个人看看。”

　　不多时有人在前面喊道，“大人，这里死了几个，应该是想要悬赏的。”

　　像是这样的事发生好几起了，刚开始还疑惑怎么会突然有人死在追捕的路线上，搞懂之后就不再在意。

　　以他们的本事都损兵折将追逐半个多月没有成果，外面这些贪图悬赏的又哪里会是小贼的对手，不过对这些死人，巴图他们还是希望多一些，人再差，多少也能给小贼带来些伤，再不济也能拖延时间，耗费他一些气力。

　　“走，我们动作快点，这小贼跑不了多远。”巴图有些兴奋。

　　在几人的催促下，黑虎壮起胆子嗅着气味引路，结果这一追就追了足足两个时辰，太阳看着就要夕下依然见不到对方影踪。

　　聚拢的队伍拉成了一条线，三个侍卫带着黑虎走在前面，巴图四个走走歇歇，对今天追到这人失去了信心。

　　他们这些天也不是天天能够追得上，追上了一番厮杀，追不上就只能闷声赶路，而且这样的日子居多。

　　追着追着，黑虎突然停下脚步，夹着尾巴身体微微颤抖。

　　“这小贼就在附近。”有侍卫明白过来，回头看了眼身后，见巴图他们还没有跟上，想了想咬牙道，“不管了，我们上。”

　　好不容易赶上，他们都不想因为等人放弃机会，当下一合计，威胁利诱，赶着黑虎追了过去。

　　山间一处石壁前。

　　凌川抬着头张开嘴，接着不时滴落的水滴。

　　突然感觉到有些异样，凌川侧耳细听就发现周围的虫鸣声悄然停止，拔刀转身，不远处，三人一狗散开将这里包围。

　　“去，赶紧去把大人领来。”中间那人虚踢了一下黑虎，黑虎呜咽几声飞窜离去，也不知道它是听懂了去找人还是畏惧凌川逃离远去。

　　凌川猛然向前扑出，中间那侍卫根本不和他纠缠，连连后退，旁边两人也是迅疾跟上，维持着包围圈，在他离开石壁后，三人三个方向，合围更加严密。

　　左右冲杀，三人始终退避躲闪，连兵刃碰撞都没出现，让凌川郁闷不已。

　　“兄弟们坚持住，大人马上就要到了。”中间那侍卫大声喊道。

　　凌川环视三人，渐渐心焦。

　　他猛然间往左边扑去，脚步迅疾，那人连连后退，另外两人则是追击拦阻，做出攻击样，对他施压借机解围，按照刚才那几次的模样，凌川此时就应该放弃追击，要就停留原地，要就转身攻击另外一侧，那两人拦阻的同时已经做好了防备，脚下动作都慢了一分。

　　就在这时，凌川挥臂甩掷刀，左边那人只盯着两人间的距离，突然刀光一闪胸口一痛，惨叫倒地。

　　凌川两步赶到面前，伸手从对方手中夺了刀，转身扑向身后那侍卫，那人看得呆了，回过神凌川距离自己不过是两三步远，怪叫声就想转身逃走，中间那侍卫拼命赶来同时大声喊道，“顶住，别跑。”侍卫咬牙不再逃离，举刀就劈，只是刚刚想要逃离，此时转为劈斩，动作中满是破绽。

　　当。

　　钢刀飞起。

　　凌川磕开钢刀，顺势一撩，那侍卫捂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踉跄后退几步倒在地上。

　　“大人已经赶来了，你跑不掉的，老实放下刀束手就擒，爷爷发誓让你死的时候舒舒服服没有痛苦。”中间那侍卫停下了脚步，不停往后看，满脸焦急。

　　“舒服？小爷让你舒服舒服。”

　　凌川作势要劈，那侍卫急忙后退格挡，谁知道凌川只是虚晃一枪，等他后退，毫不犹豫就转身狂奔。

　　“小贼。”

　　侍卫恼怒，发力急追，就在这时，身后已经传来了黑虎的叫声，几道身影迅速赶来，这侍卫心中松了口气，顿时脚步快了几分。

　　凌川跑了十几步，侧头回看，就见远处出现四人，其中两人分散开来，从两侧包围堵截，另外两个则是大步追击，渐渐有合围之势。

　　之前那扩廓帖木儿的厮杀时间虽然不长，却是他这段时间最为惊险的一次，耗费了他太多的气力，跟着又没有歇息一路疾行，脚上有些乏力，要不然，像是这样的围堵根本不会出现，以他的脚力三几下就能将人给甩脱。

　　眼看逃不掉，凌川暗下决心。

　　奔行中，突然脚下似乎绊倒了什么，身体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身后紧追的侍卫狂喜，大喊着扑上去挥刀就斩，就在这时，凌川滴溜溜一转，钢刀擦着他身影掠过，侍卫喊了声不好，喉咙感受到一股寒意。

　　凌川横刀搁在侍卫脖颈，左手取了对方的刀，看着扑来的几人大声喝道，“停下，不然我就宰了他。”

　　就这瞬间，身后四人已经赶到，看到凌川挟持同伴，左右两个侍卫停下脚步犹豫看向巴图，巴图却是不为所动，厉声喝道，“还等什么？给我射。”

　　亲信小旗侧头看了他一眼，咬牙，嘴里说道，“兄弟，对不住了。”

　　说完，嘣的一声弦响，凌川急忙一缩身子藏在那人身后，随即惨叫声响起，那人被一箭穿喉。

　　既然下手那就给同伴一个痛快，小旗这箭没去瞄凌川，而是直接废了他手中人质。

　　“上，杀了他给兄弟们报仇。”巴图喊道，举刀扑杀。

　　凌川没想到对方如此果决，愣了愣神，身边已是刀光闪烁，正前方，小旗拉弓搭箭就等他露出破绽。

　　唰唰唰。

　　刀光肆虐。

　　凌川身体藏在尸首后狼狈躲避。

　　“黑虎，给我上。”小旗见找不到破绽，低头冲脚边的黑虎喊道，黑虎呲牙咆哮，却畏惧不前，气得小旗飞起一脚将它踹了几个骨碌。

　　凌川十分心神五分都在这弓箭手身上，见他分神，眼睛一亮，提着尸首迎着左边刀光冲去，噗的一声，钢刀劈斩在尸首上，几乎将他肩头削落。

　　活到最后的几人全都心狠手辣，发起攻击后对同伴尸首毫不在意。

　　凌川提着尸首扑出，手中钢刀从尸首后心捅出，那侍卫抽刀，正要再斩，眼角中忽然见到一丝刀光，低头，就见同伴尸首胸口中突兀的出现一截刀尖，在他来不及闪躲中把他串在一起。

　　“还有三个。”

　　丢了尸首，凌川转身扑向右侧侍卫，巴图脸色铁青追着他急斩，凌川后背被划开几个口子身影没有半分停滞，冲到侍卫面前，避开劈落的钢刀一拳轰在对方喉结上。

　　嘣。

　　弓弦声响起。

　　凌川闷哼一声，肩头插着支羽箭。

　　“小贼去死。”巴图追到身后，怒吼着挥刀。

　　他三十多名手下就剩自己和亲信小旗，就算是杀了这人，损兵折将之下他也没好结果，这瞬间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凌川赤手空拳，左右腾挪闪避利刃，两人混成一团，倒是让小旗一时间无法出手。

　　身为侍卫统领百户，巴图刀法比起手下狠辣许多，不过一会，凌川身上就多出了几道血口，好几次差点被劈成两截，结局已定，巴图没有怠慢，手里钢刀更快了一分。

　　叮。

　　钢刀横斩，在腰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巴图诧愕的看过去，就见凌川腰带中滚落两半银亮的物体，银元宝被一刀斩成两半，凶狠的劈斩在破开元宝后，仅仅是在腰间拉开个血口。

　　凌川等这一刻已经很久。

　　巴图连续几次横斩，他早就看着心里，躲闪中暗暗将一枚元宝挪在腰侧就等对方斩来。

　　一场豪赌。

　　凌川毫不迟疑，飞身上前抬腿一脚正中巴图胯下，随后抬手用手臂挡住一箭，劈手夺了巴图手中钢刀，冲着那边慌乱拉弓的小旗一笑，举刀劈斩，蜷成虾米的巴图头颅掉落，鲜血喷涌而出。

　　“轮到你了。”凌川提着刀扑了过去。

　　小旗松弦，凌川侧身挥刀，把羽箭打飞，再度往前，小旗双臂抖得厉害，拉开弓，箭却上下晃动瞄不准近在眼前的身影。

　　“啊……。”

　　小旗咬牙狂吼，松弦，羽箭嗤的一声钉在凌川肩头，小旗脸上刚露出喜色，眼角刀光闪过，弓断，小旗捂着喉咙跪倒在地。

　　

　　对付弓手，唯一的办法就是迎头而上，以伤换命，凌川人高腿长，一步就等对方一步半有多，迅疾扑上去，只用肩头一箭的代价就将他给斩杀。

　　

　　双方追杀大半个月，侍卫有多少凌川心中有数，一边拔下手臂肩头羽箭，一边数了数场中的尸首，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五人没有出现，看了眼敌人来的方向，凌川不敢停留，从尸首身上撕了几条布条，随手捡了把刀摇摇晃晃的奔向远处。

　　

　　等到他走了许久，灌木丛中，黑虎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围着几具尸首嗅了嗅，发出几声呜咽，夹着尾巴向着来路飞窜，不多会就消失在杂草灌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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