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昆月肿着眼睛，哭唧唧地下了山，抱着那身红色战裙一路往前走，方向也没分清，嚎得嗓子都哑了。

        小青龙被吵得实在头疼，甩着鞭尾缠上昆月抱着红色战裙的手，也不敢使劲扒拉，只轻轻拉了两下，语气倒是十分不耐烦:“别哭了，别哭了，老夫的头都给你哭疼了。”

        昆月抽抽嗒嗒地止了哭，一双杏眼肿得跟核桃一般，泪眼朦胧，哑着嗓子问道：“我们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吧。”

        一人一龙，一瞎一半瞎，谁都没注意头疼似有片阴沉沉的雷云飘来。

        小青龙昂着鞭柄，绕了一圈，自信开腔：“那是自然，千年已过，天下何人能是我的对手？”

        昆月止了哭腔，还想再问，却下意识觉得不对，立马飞身向后撤了一大步。

        她还未落脚，原地便是一道惊雷劈在了她方才站的位置上。

        若她刚刚没有即使避开，怕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碳烤宝剑加青龙了。

        “小青龙，你说，晴天霹雷是什么意思？”昆月一下慌了神，但总觉得这件事和小青龙脱不开关系。

        “这还不明显！天妒英才啊！这狗屁天道嫉妒我们两个呢！”小青龙躲躲闪闪，都没和昆月争辩她的称呼了。

        小青龙话音未落，昆月就觉不妙，那种被盯上了的感觉遍满全身，她立即又飞身向后退了大大一步。

        果然，一道粗壮的天雷毫无预兆地炸了下来，似有一种，刚刚没劈死你这次一定的势头。

        不妙！

        大大不妙！

        快逃！

        昆月满脑子只有这两个字。

        她一跃向前，天雷紧随其后，她时而跳大大一步，时而又小小一步，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时左又时右，有时还退回被劈的坑里。

        天雷一道大似一道，最后一炸便是一个大坑，劈到后来没办法了，漫天的雷云敷衍地散了几滴雨，又啪啪地劈了起来。

        雷声之中，昆月破口大骂：“小青龙，你吹牛是不是太狠了些，天道都容不下你了！”

        小青龙也不服输，一个龙骨鞭耍着鞭柄，迎着雷云在空中扭动，说了昆月一辈子没听过的脏话：“天道你个奶奶个腿，有本事你劈中老子啊，你个臭不要脸的腌臜货，你个无赖泼皮天道，你龙爷爷身强体壮，这就下山去宰了那些和你一般虚伪的宗主。”

        小青龙一顿输出的效果显而易见，天雷都霹出了节奏，越劈越快，时不时还两道雷一起劈，昆月有一次差点儿就被劈中了。

        她本就是一身撩火装，可不想变成焦炭装。

        小青龙越骂越起劲，“格老子的”、“奶奶个腿”、“腌臜、猥琐、不要脸的泼皮无赖”翻来覆去的说。

        想来，这么多年在潭下也是苦了，骂人的话也只记得这些了。

        但再如此继续下去，他两怕是逃不过这一道雷劈的，昆月扯着鞭身，将甩得飞起的鞭头按到红色战裙内，团成一团窝在怀里。

        小青龙挣扎得像案板上的鱼，嘴上还叫嚣着：“让我骂，让我骂，泼皮天道，你就是个无赖混账！”

        只是被团在战裙里，气势多少是有点儿大不如前了。

        “小青龙，快闭嘴，再骂我就将你顶在头顶站在原地被雷劈，看你丢不丢龙脸。”

        小青龙：！！！世道不古，恐怖如斯！

        他闭嘴就是！

        天雷劈得渐渐没了章法，颇有些乱劈一气，劈到算你倒霉的架势。

        可惜，它一下也没劈到，泄了气似的，雷不劈了，雷云滚滚，砸下豆大的雨水，猝不及防淋了昆月一身。

        好在小青龙灵力深厚，她也就不缺灵力了，灵力化结界，将雨水挡在外面，再催动灵力烘干一身的衣物头发，又将龙骨鞭缠好挂在腰间，将红色战裙细细叠好，又撕了衣摆好大一块，将战裙包了起来搂在怀里才安心。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又摸起龙骨鞭，语气十分严肃：“小青龙，接下来我不让你说话，你一个字都不许说，听到没有。”

        “哒。”鞭柄轻拍昆月的小手，算是应下了。

        昆月现下也不想去猜小青龙和天道的恩怨，左不过是千年之前的事了，就算小青龙有错，被封在寒水潭下千年也受够罚了，天道如今下雷劈他，也忒小气。

        如今，师父让她带着小青龙一起下山历劫，应当是让她帮小青龙的意思。最后她得证道心，救世成仙，小青龙也能修成正果了。

        而且，小青龙的灵力属实充沛，师父再也不用担心她灵力耗尽啦！

        一人一龙不被天雷追着走后，渐渐放慢了步伐，最终停在了分岔口。

        “小青龙，师父有和你说我们下山之后要先去哪儿吗？”

        “哒哒。”没有。

        “那你觉得我们要往哪边走呢？”

        “哒哒”我也不知道。

        “左边？”

        “哒哒。”不知道。

        “右边？”

        “哒哒，哒哒。”我说了我不知道。

        “你说我们回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龙骨鞭柄甩得飞起。

        昆月忍笑，见小青龙又快疯了也不消停，调侃道：“啊，你真是这个意思啊，那我们就往回走吧。”

        “啊——！狗屁天道，劈死我吧！！”龙骨鞭昂着鞭柄视死如归地哀嚎，还不忘夹带私货，大骂天道。

        天雷如约而至，在暴雨中精准定位，以昆月所站的地方为中心点，又炸出了个大坑。

        小青龙一开腔昆月就知道要遭雷劈了，立马跳了八丈远，落地时不出所料听到雷声在耳边炸开，再回头时只徒留一个大坑、坑里焦黑的土地，以及在雨水中“滋滋”冒烟的小雷电。

        这天雷真的一次比一次猛了。

        “小青龙，你好像有了个不用使劲就能一招制敌的嘴炮天赋了，真是不得了啊。”

        小青龙把鞭柄甩得生风，把周边的雨水甩得飞起，要不是有结界，昆月怕是要被迫洗把脸了。

        雷雨天气，四周除了劈里啪啦的雨声，唯有昆月放肆的笑声在雨中荡漾，而在她面前是台全自动雨水发射器（？）。

        一人一龙站在雷坑旁疯耍一阵，就听见耳边响起一柔弱女子呼喊救命，声音凄惨，悲切万分。

        一人一龙止了笑，寻着呼喊声看去，只见从他们来时的方向走来一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手中提剑，步速缓慢，一身富贵华丽的红色衣裙，头上还簪着根镶着五颗珍珠的簪子，颗颗圆润饱满，撑起的结界将漫天雨水挡在外面，足下踏空不沾半点污渍。

        昆月觉得这好像就是仙女该有的样子。

        再细看发现，红衣女子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两个黑衣人，一人举锤，一人拎砍刀，凶神恶煞，面目可憎。

        一眼便让人觉得这就是穷凶极恶之徒该有的模样。

        这三人自远处而来，步速缓慢，如果忽略红衣女子高呼“救命”，氛围中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昆月从未下过山，她只觉得很怪，但又想着山下就是如此之怪也说不定？

        一人一龙，一瞎一半瞎，都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直到红衣女子似是看见了她们，忽然加速飞奔起来，结界没了，衣裙湿了，在雨中高呼“救命”时，既凄凉更添了些许诱人的意味来。

        而那两壮汉也活了起来，举着大锤和砍刀，追着红衣便砍，“今日你喊破喉咙也无人救你，还不速速投降，让我们哥两好好快活快活！”

        昆月只觉这样才对嘛！

        她起好手势，运转内力，正准备出手，就见红衣对她视而不见，直接从她身旁飞奔而过，朝远处跑去。

        还不等昆月反应过来，那两壮汉也像没看见她一样，两人从她身侧，一左一右跑过，两人身形太壮而路太窄，蹭到了她的胳膊肘。

        昆月：？？？

        “小青龙，我们隐身了？”

        “啪啪。”应该没有。

        小青龙拍打的动作显得十分犹豫，他也十分不明白，按听到的声音来说，此时他两应当意气风发、手刃恶徒才是。

        怎会如此？

        下山之人如此目中无人？

        昆月自认是位成熟的仙女预备役，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贼人，焉敢放肆，看鞭！”昆月拎着龙骨鞭就去追那三人，被她握在手里的小青龙还未从“世间已然如此魔幻”中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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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个时辰前，凤凰城。

        一身着墨绿长衫、身量纤纤的男子立于城主府城主夫人庭院中，他已在此等候两日了，一双高挑的凤眼却不见半丝疲惫，只是盯着身前的屋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吱呀。”半扇木门被推开，身着淡绿色侍女服的女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公子，夫人请您入内。”

        至此，他那双凤眼终是有了色彩，嘴角淡淡一笑便晃得侍女回不过神来，“多谢。”

        他步履极快却不失优雅地进了屋内，朝卧于床前的妇人行礼后，匆忙走到妇人身边，担忧不已：“母亲，您身体可还好？”

        “衍儿，解我凤凰城之困的人出现了。”妇人面色苍白，红唇发紫，不答所问，只握着言衍的手叮嘱道，“你速去施布城，她就在那里。”

        说完这话，她便急速地咳嗽起来，可她还有话未说完，拉着言衍的手却咳嗽地说不出一个字。

        “来人，来人！”言衍扶着妇人，焦躁不已，他母亲已经觉醒了凤凰血脉，本就精通的通灵预知术法更是精进到天下无人第一的地步，凤凰城之困已有百年，这百年间母亲预知过无数次，从未有一次如现在这般，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衣，红衣，她一身红衣，手中执剑！明日，明日便会出现在施布城东面，衍儿，你速去寻她！”妇人止了咳嗽，用力推开言衍，催促着她快些上路，“记住了，无论她有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只求她来凤凰城！”

        侍女从言衍手上接过妇人，扶着她又卧了下去，“夫人此次内力消耗太多，还是放宽心才是。公子人中龙凤，定能办好的。”

        “母亲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妥。”言衍凤眸中溢出担忧之色，“母亲在家中好好休息，我这就出发前往施布城。”

        “简衣便行，务必在明日到达。”妇人实在难以放心，“此人至关重要，我城之困唯有她能解！记住，无论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万不可擅自做主，将她推给了自由城！”

        “是！”

        一刻钟后，言衍便带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言喜出了凤凰城，两人一路向东，直奔凤凰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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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个时辰三刻钟前，自由城。

        一道灵讯传至城中殿上，宝座上的高大男子读完灵讯后仰天大笑：“凤凰城那老妖婆还真会做梦，一红衣女子就能打败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千军万马？”

        座下众人无不附和：“城主英明，我自由城修为高深者已是凤凰城数倍，丹药、法器更不是凤凰城能比的！”

        “区区一人，不足为惧！”

        “自由城！万城第一！无人可以撼动!！”

        威猛男子大笑道：“我自由城无论何时都会是万城之首！天下无人敢忤逆我自由城！”

        “城主英明！”座下众人齐齐弯腰，恭敬不已。

        “但这凤凰城着实可恶，打压他们已有百年，竟然还在做推翻我的美梦。”威猛男子指尖轻点座椅，思考道，“必须给他们点教训。”

        “城主，施布城离我城更近，不如让我等抢在凤凰城之前将那红衣女子带回，让凤凰城毫无翻身的可能。”一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出列，提议道。

        “嵇禅，你是觉得凤凰城得了那红衣女子真就有翻身的希望了？嗯？！”威猛男子面色乍变，黯沉如水。

        嵇禅顿感高阶威压，立即弯下腰来：“不敢，臣有错。”

        “罢了，知错而后改，便还是可用之人。”威猛男子态度随意，仿佛刚刚只是开了个玩笑，“红绡，此事便交于你去办。”

        “是。”一怀抱琵琶的红衣女子出列，弯腰起身之间风情万种，“臣即刻便去施布城南面恭候凤凰城大公子。”

        “记得带把宝剑。”威猛男子笑得十分肆意。

        “城主放心，臣下定会替城主送凤凰城一份大礼。”红衣女子莞尔一笑，仿佛画中仙子临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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