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禁足

林美人，本名林婉仪，身段丰盈窈窕，妩媚纤弱，行走间盈袖暗香，翩跹动人。

        同许映月的美不同，若说许映月的妖娆带着绰约风姿，林婉仪的美则是勾魂心魄，令人心生摇曳。

        “妹妹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姐姐这儿？”许映月弯唇询问，面上如沐春风笑容温和，眼底却没有丝毫暖意。

        自从来到这个游戏世界，许映月鲜少同其它的妃嫔们接触，就连偶尔去御花园散步都选择刻意避开这些莺莺燕燕。

        有道是后宫宛若战场，甚至比战场更为可怖。战场死人大都是刀剑相向，可在这吃人的后宫，你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就连身边的亲信都有可能对你捅刀，更遑论他人。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行事都需万般小心的世界。

        许映月不敢掉以轻心，她犹记得这位林美人同自己并无交集，怎么今日倒跑来惜霜殿？

        着实太过古怪。

        许映月将心头种种揣测压在心底，并不在意她先前的那句话，对静立一旁的澄秋说道：“给林美人看茶。”

        澄秋领着宫人们退下，由此一来，许映月身边赫然仅剩下鹿溪服侍。

        林婉仪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鹿溪身上，想到刚入殿那会儿许映月对鹿溪的另眼相待不禁多加打量几分，口中带着试探的意味，“妹妹听人说姐姐前几日大病一场就连陛下都担忧不已，好在有位药膳司的宫女来了姐姐才得以醒来，想必这位就是那位小宫女吧？”

        鹿溪没想到只不过这么一桩小事就能传到林美人的耳中，想来其它殿里头的娘娘们也都知道这件事。

        鹿溪并不想引人注意，但这件事是许映月牵起的头，她并无办法，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继续降低存在感，争取别惹来她们的频频关注。

        “妹妹来此莫不是就想说这些吧？”

        许映月并不喜欢别人提起鹿溪，而且看这林婉仪的模样该不会对鹿溪也起了兴致？不成不成，她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鹿溪从药膳司弄来惜霜殿，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是为了更好刷刷好感度，怎能让到嘴的肉飞走了呢？

        “这丫头长得喜庆，而且做事踏踏实实谨慎小心，本宫自然也是看重这一点才让她留下的。”许映月轻描淡写说了几句，随后迅速转移话题，“妹妹既是来看本宫的，本宫怎么没看到礼盒？”

        按理来说，上门探望自然是要带点薄礼，许映月此话并无不对，可若是对象是林婉仪的话，这话就该另当别论。

        林婉仪被许映月的这句话噎住，她的面色尴尬了一瞬，随即捂唇笑道：“妹妹这不是出门着急忘了此事，下次定然不会忘了。对了姐姐，妹妹想找你帮个忙。”

        许映月手中有银子，也不会在乎林婉仪会不会带东西给她，反正她也看不上。

        澄秋去而复返，将清茶一一斟上。

        许映月先是轻呷一口，等着浓郁的茶香溢满唇齿方才开口道：“妹妹，这是最新的碧潭飘雪，你且尝一尝。”

        茶雾袅袅弥漫，饶是林婉仪不是很懂茶的人都知道此茶的价格定是非常昂贵，由此更坚定了她此行的目的。

        “姐姐这里真是样样都好，只可惜了妹妹那儿，哎……”林婉仪自怨自艾，见许映月面色未变，心头焦急几分，直接将心头的打算托盘而出，“姐姐，妹妹此次是来找你借点银子的，也不多，一百两即可，等下个月发月银了还你？”

        鹿溪没想到这个林婉仪兜兜转转半天，竟然是为了找许映月借银子的？

        她用视线偷偷瞥了眼林婉仪头顶上的数支金钗，其中一支缀着的明珠莹润硕大，还有她那身翡翠烟罗绮云裙看着都价值不菲。过着这样的生活还需要借银子？

        不单单是鹿溪没想到，许映月本以为林婉仪是来找麻烦的，没想到还真是有求于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映月好奇问道：“本宫记得前阵子陛下还去了你那儿给了不少赏赐，怎的如今手头又紧了？”

        对于当朝天子的事情许映月不感兴趣，那就是个老色胚，反正她进入游戏以来都没有侍寝过。

        她不愿意打探天子的事情，身为一等一心腹的澄秋自然是坐不住的，因此每日陛下去了哪儿，她都是偷偷告诉了许映月。

        一听到许映月说起这件事情，林婉仪心头一阵发苦。

        天子去是去了，可是赏赐的都是什么玩意儿！首饰、衣裙这些在宫中都是有备录的，只能穿着戴着又换不了银子，她最缺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想想她玩这款游戏之前，她可是家中的独女，每个月工资一到手要什么随便买买买，根本不心疼！

        谁知到了这里，不仅要看狗皇帝的脸色拿到一些赏赐，这些赏赐还不能换钱，想想可气不可气！

        许映月听完后朝澄秋摆手，“去把本宫的账簿拿来。”

        澄秋先是愣了愣，顺从地领命，等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捧着厚重的账簿，许映月径自取过翻到了最后一页，抿唇道：“妹妹，真是不好意思，姐姐前阵子开销太多，手头也紧。一百两的话委实太多，不如五两？”

        一听这话，林婉仪不由在心头冷笑一番，五两？五两顶什么用，打发叫花子么？

        这个许映月分明就是欺负人！

        不借就不借，还要害得她掰扯这么久！

        “不必！”林婉仪的声音骤然转冷，“既然姐姐这里手头也不富裕，那且算了。”

        说完此话她转身便走，许映月让宫人去送送林婉仪。

        澄秋接过许映月递过来的账簿好奇问道：“娘娘，奴婢记得这账簿上的银子剩的不少，若是借给林美人的话日后还能多个朋友，为何您……”

        “啧，就那个月光族还想让本宫投银子给她，搞不好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当着澄秋和鹿溪的面，许映月毫不掩饰她心头的嘲讽，“只有有价值的东西才值得本宫投资，投她身上收益都是负数，本宫可不想倒贴银子！”

        许映月的不少话夹杂着陌生的词语，鹿溪听了一耳朵分析了番算是能理解许映月的意思。

        只是她转而想到许映月的这些话，言外之意是不是她本身也是许映月投资的一环呢？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鹿溪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一点，如今她已然长大，早就不是当初懵懵懂懂的孩童，也对这个世界看得更为深远。

        ……

        林婉仪刚回到殿中就病倒了，这场病来势汹汹，让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方才苏醒。

        她甫一醒来，就听到身边的宫女抽抽噎噎，等问完宫女她昏迷时候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就像被天雷狠狠劈过，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你刚才说什么？”

        多日未醒，她的喉咙干涩宛若被砂砾刮过，失却平日的娇柔婉转。

        宫女不解其意，颤颤巍巍答道：“回美人的话，是关于许昭仪的。陛下……陛下以为许昭仪对您不善，否则您一回宫怎会病倒？因此许昭仪她、她被禁足了……”

        听完一整个故事的林婉仪：“……”

        她就是身娇体弱了些，回来的路上累坏才病倒的，怎会被误以为被许映月苛待呢？

        天地良心，她真的是去惜霜殿借银子的，虽然银子没有借到她心怀不满，但也没有刻意拉仇恨的必要啊！

        这可是游戏，还是后宫游戏，这么多的女人，就算只是得罪一个，都很可怕好伐？

        因为这场乌龙事件，林婉仪头疼不已，她无奈扶额仰天长长叹息了声。

        几天来，宫女着实为林婉仪提心吊胆了番，见林婉仪发出一声长叹还以为她的身子不适，担忧问询，“美人，你的身子还好吗？需不需要奴婢将太医请过来？”

        林婉仪摇了摇头，这时候请什么太医，正儿八经去道个歉才最重要吧！

        “去，把本宫最喜欢的一套茶具送去惜霜殿。”

        说起这套茶具，林婉仪就感到一阵肉疼。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不给自己树个敌人，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做了。

        只希望，许映月能原谅她吧！

        她应该会、会吧？？？

        ……

        “砰”——

        茶盏落在地面瞬间四分五裂，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惜霜殿的宫女战战兢兢望着面前这一幕不敢吭声，就连澄秋都噤若寒蝉。

        鹿溪偷偷抬头望了眼落在地上的那套茶具只觉得可惜极了，那茶具看着精致华贵，想来是林婉仪宫中难得的好物却被许映月毫不留情砸碎，真不知应该说是许昭仪委实气过头还是她财大气粗。

        莫名其妙被禁足七日，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气晕过去。

        许昭仪愤然骂道：“那个贱蹄子，居然敢算计本宫！”

        亏她以为林婉仪真的是为了借钱，没想到竟然故意栽赃陷害，要不是她现在被禁足惜霜殿，她真想跑过去甩一巴掌！

        见许昭仪气头上，向来以她为首的澄秋跟着同仇敌忾：“娘娘，幸好你没把银钱借给她，否则真是便宜她了。”

        这一对主仆一唱一和，将林婉仪骂个狗血淋头。

        鹿溪站在一旁将这些话听了进去并不打算跟着说话，不知为何，站在旁人的角度似乎比当局者看得更为清晰

        就她看来，林婉仪来惜霜殿似乎真的为了借银子，至少表情看上去真真切切，况且，她陷害许昭仪做什么？对她又没什么好处！

        若是为了天子，许昭仪又不会争宠，可若说为了报复许昭仪不借银子，平白无故在后宫得罪别的嫔妃拉个仇敌，那不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许映月被天子禁足，惜霜殿其余的宫婢并不妨碍自由出入。

        是日，冬雪消融，暖日和风。

        被禁足好几日的许映月出不了宫殿，只能推开窗牖望着那方碧空悠悠叹气，大抵是心头不快又想沾染一些暖日的和煦，她让鹿溪去外头摘些红梅回来，届时摆在殿中散散这些日子的晦气。

        鹿溪朝着宫廷最西边走去。

        那是一处寒梅林，栽种着精心挑选的数千株梅花。

        此时，梅花盛放，殷红的花蕊清新扑鼻芳香宜人，簌簌冬雪早被暖融日光化成冰冷雪水滋润着这片偌大的花海。

        绣花步履踩在由碎石铺就的梅园小道，徐徐清风拂面而过，花瓣摇曳，坠落指尖。

        倏地，一抹白色跃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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