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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关窍


惊蛰外伤的已不太妨事,但她终究体虚,不好在外面吹风太久。回来之后钟筠嘱咐她等着,又推门出去了,须臾端了一壶酒回来。惊蛰沉默着坐在窗下的几案前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他带了酒回来都没有注意到。

        钟筠把人揽进怀里斟了酒,推到她手边,“尝尝看,喜不喜欢。”

        惊蛰回过神来,依言尝了一口,笑道,“是好酒。”

        她面上虽然带笑,眼里却没有往日的神采,“刚刚不是还不让喝?”

        “嗯,”钟筠也抿了一口,低声道,“是不该喝。”

        这世间有许多不该,譬如今夜她带着伤不该饮酒,又譬如他原本不该对她动心。可这个“该不该”,又是谁说了算的呢?

        “还有件事,一直没有顾得上问你。”惊蛰轻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钟筠沉沉地注视着她,“这是我想告诉你的另一件事。”

        “这里是祝几行在覃州的分号,你四处行走,应当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你想必不知道这家牙行的渊源。”钟筠道,“璟都玄渊阁十八姓,其中有一家姓潘,祝几行的主人也姓潘。”

        惊蛰看他,“你是说,祝几行的主人与这十八姓之一中的潘家,颇有渊源。”

        “确切地说,”钟筠道,“这是同一个人。”

        “但,”惊蛰有些不解地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熙正二十九年夏,璟都突遭疫病。”钟筠轻抚她的鬓发,“当朝出巡,太子监国,先吴国公蒋大人时任右相,辅佐京中。我那时还小,举家不在京中,听闻当时……天降灾祸,民不聊生,蒋大人一门,尽数殁了。此事之后,先太子被废,二十九年的事渐成禁忌。”

        “玄渊阁十八姓肝胆相照,又以‘蒋谋钟断’两姓为首,家父与蒋大人莫逆之交,听说当年为此消沉了很久。他归京之后,与当年的老友一道,暗中辗转查了许久,得知当年蒋大人身后……府上的人数其实是对不上的,但当初璟都惨状,此等现象多不胜数,经手官员无法一一核实,查得仓促,结案也仓促。”

        “蒋大人膝下无子,只得一位千金。当年多方查找,确然没有这女孩的踪迹,潘老大人自请辞官离京后,一手建起这家牙行,数年来规模渐起,官商两路广结人脉,为的就是这一件事。”

        “此前你托我调查身世。我将此事交与祝几行,不久收到回音。”钟筠将那枚白玉髓雕就的玉佩放进她掌心,“这枚玉佩上的图腾并非曼珠沙华,当日雍都之中,你说你曾在璟都见过种白色曼珠沙华的庭院,想来那并非白色曼珠沙华,而是当年十八学士的信物文殊兰。”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惊蛰直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他,像是不敢信他话里的潜台词,“怎么能因为几个巧合就断定我就是那个女孩?”

        “你说得对,因此收到这消息的第二天,我向父亲去信询问。”钟筠从怀中拿出侯爷的回信递给她,示意她拆看。

        侯爷落笔不如寻常简略。信中说,打造这枚玉佩所用的白玉髓乃是当年圣上御赐之物,不可能随随便便见得到一模一样的。蒋大人当年确然为女儿打造过一块玉佩,其上刻一个“迟”字。至于为什么没有刻生辰八字,那是因为当年贵女降生不久后便有高人曾经登门卜算,告诉蒋大人,其女的生辰八字不能外泄,否则恐有灭顶之灾。但生辰玉毕竟是生辰玉,因此蒋大人请能工巧匠打造的这块玉佩,机关暗藏,将八字隐匿其中,打开才看得见。

        惊蛰握着手上的玉佩,一时竟有些犹疑,不知道该不该依照信中所述打开它。

        她将那玉佩扣在掌心,侧首看钟筠,“可是……为什么过往种种,平南侯府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呢?”

        钟筠抿唇,替她把滑落肩头的氅衣捞上去,斟酌着道,“当年两家长辈交情甚笃,恰巧各得的是一子一女,因此有个约定。”

        惊蛰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又听钟筠继续说,“此事原本不该由我来告诉你……于礼不合。”

        “晏宁,没有比这更合情理的了,”惊蛰面上还有些无措,但她下意识地抓住他,垂眼看着手中的玉佩,低声道,“没人比你更适合。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摩挲着那玉佩上的纹样,半晌也没续下去。

        “我明白。”钟筠沉默而温柔的注视她,没有催促。

        这个结果分量太重,又蕴含着太多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细想的深意,无论是君子一诺,还是两姓鸳盟,心怀犹疑不想面对才是情理之中。

        良久,她回神问钟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去赴约那一天,潘叔约我在祝几行覃州分号相见,我回到客栈时你已在雍都。”钟筠斟酒答她,“后来一夜惊险,从雍都出来后,我得空写信向父亲询问,回信是昨夜到覃州的。”

        “算来,那时我还没醒。”惊蛰有些意外,问他,“既然你昨夜就收到回信了,玉佩又在你手中,怎么没拆?”

        钟筠回答道,“拆或不拆,都该由你来决定。”

        惊蛰闻言,从玉佩上移开目光与他对视。

        惊蛰自记事起就是孤身一人,野惯了。即便今年想起查自己的身世,为的却也不是叶落归根——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晓之以理就条分缕析说利害,要动之以情才说叶落归根,对着世子、对着杜幼清、对着孟春殊夏,莫不如是。

        她想查,却从来没有深究过这种好奇背后的原因。直到这个结果摆在她眼前,触手可及,她心里反而生出些“近乡情怯”一样的畏缩。

        她终于看见心里那个巨大的空洞,却耻于承认自己其实渴望填满它——或者说,假如它注定不可能被填满,那么她宁愿远远地退开,不去看它,假装它不存在,反正装久了,连自己都会相信。

        然而钟晏宁轻而易举地把选择权交还给她,他那样温柔笃定地看着她,烛火昏光里的缱绻眸色全数被她占据。

        再全数占据她的思绪。

        “无论是与不是,”惊蛰把那玉佩拿到光下细细端详,看到了信中所说的关窍,“查了这么久,总归该有个结果。”

        那是个隐秘而精巧的机关,惊蛰依着信中详述,将玉佩拆开,果然见夹层中刻着一组生辰八字,正与侯爷在信中所写相合。

        她沉默地收起玉佩,把信还给钟筠,灌了一口酒,“看来……这个‘蒋氏好女,名曰卉迟’指的确确实实就是我了,还真让人意外啊。”

        她侧目问他,“明早……你会给侯爷回信,对不对?”

        “父亲很关心这件事。”钟筠只说,“但时局纷乱,倘若你心有疑虑……”

        “我并没有什么疑虑,”惊蛰——蒋卉迟——垂眼把那玉佩复原,“只是不知道,侯爷知道此事之后会做什么安排。”

        钟筠同她对视,“近日书信往来,皆为确认。对于此事,父亲不会做任何安排。”

        惊蛰一怔,“是吗?”

        “当然。”

        她轻声道,“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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