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速之客

天机子收了关门弟子这件事迅速传遍整个凌霄书院，当天苏昔就被端木笑架着去山下的聚鲜阁请客吃饭了。

        南宫煜和端木笑自己早已见过，倒是一直没见过那位隐居的云王世子，虽然他还一直在灵力榜榜首，平时却很少出现，性格也不似从前那般热烈。

        “抱歉，久等了。”来人的声音很是低沉，苏昔好奇地抬头，便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云启是天生的冷白皮，如今更是显得白得有些透明，丹凤眼，高鼻梁，是典型的周正的青木浓颜公子哥。初次见面便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似乎是不太礼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动怒。苏昔似乎觉得云启的眼光在自己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灼热异常，可一转眼便又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他和端木笑的眉眼居然有几分相似，也许是从小便在一起长大的缘故，关系亲近便越长越像得倒也有。南宫煜介绍道：“这位是小师妹——苏昔，这就是你的二师兄，云启。”

        “见过云师兄。”苏昔连忙福身，云启微微颔首：“叫我阿启吧，免得生分。不过我今日来得恐怕不是很讨师妹得喜欢，师父托我给师妹派下任务作为见面礼。”

        刚来就有任务啊？苏昔感到任重而道远，不过顿时又期待起来：“降妖除魔还是除暴安良？”

        “”身旁的三个男人都沉默了。

        “我负责降妖。”南宫煜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已经除魔。”云启摇了摇头。

        “身为皇子，除暴安良是我的使命。”端木笑好容易才憋住笑，苏昔肉眼可见地失望：“那我负责什么？”

        “临安最近似乎有冥界的人出动，临安有人的命格出现了偏移，师父希望你能够去纠正他们的命格。”云启说话时刻意避开了苏昔的眼神，这让苏昔心头有些空落落的——这位师兄可能的确对自己印象不太好。

        “如何偏移？”

        “命数该绝，却仍然活着。”

        “既然能活着，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

        “天道贵疑，为神者，无爱无恨，孤家寡人。这段话，师父说，已经教给你了，世上虽然已经没有神，但只有断情绝爱，才能最接近神的境界，方能成为上仙。师父不悲悯任何人，只尊崇天道。”苏昔只觉得这段话残酷得可怕，如果人与人之间当真不存一点信任和真情，那修仙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云启见苏昔低下了头去，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命。若你以后有机会上战场，也是要杀人的，师父也是希望给你个历练。”

        南宫煜难得见云启这么温和，和端木笑对视一眼，端木笑却仿佛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临安有冥界的人？”

        云启微微颔首，仿佛已经知道端木笑接下来要说什么一般。

        “那是我大哥的封地！怎么可能！”端木笑拍案而起，南宫煜见怪不怪地按住他的肩膀给按到座位上。

        “你要避嫌，大师兄没告诉你吗，你的任务是在武林大会之前去药王谷迎接荀谷主——在唐子仪班师回朝之前。”云启安抚性地摸了摸端木笑的头，端木笑恨恨地盯着南宫煜：“南宫煜！你什么时候安排我的！”

        “下次提前告诉你。”

        苏昔见三人关系融洽，不由得扑哧一笑，三人也笑了出来，云启将令牌递给苏昔：“这是师父的令牌，用此令牌，替天行道，没人会阻止你。”那令牌摸起来是温热的，倒像是有温度一样，南宫煜和端木笑都陷入了沉思，苏昔拿起令牌便站起身来：“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我送你。”云启说道，苏昔表示同意，四人匆匆下楼，正是夜市的时候，繁星满天，人声鼎沸——

        “那是冰糖葫芦？”苏昔想起了和炎旭一起吃冰糖葫芦的那次幻境，云启的目光很是温和：“一人一串？”

        “我们两个不吃甜的。”端木笑果断拉着南宫煜退后，云启走了过去，买了两串，自然地递给了苏昔，苏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阿启也喜欢冰糖葫芦？”

        “曾有故人和我说，冰糖葫芦代表的是无忧无虑的记忆，我喜欢这种活色生香的烟火气。”云启咬了一口冰糖葫芦，一点都没沾到嘴唇，苏昔不由得感慨他的吃相真的好优雅，然后嗷呜一口——优雅地沾在嘴上了。

        云启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替苏昔擦了擦，苏昔诧异地看了眼云启，云启立刻把手收了回去：“洁癖。”

        “我会注意的。”洁癖还帮人擦嘴？

        几天后，临安——

        苏昔心中无奈，师父什么线索都没给，除非自己先抓到幕后黑手，否则打听的时候总不能问最近哪些人本来该死了没死？

        有了，去附近的医馆打听打听！

        “大夫，真的药石无灵了吗，我家丫头才刚刚及笄，求求您救救她吧！”一个大婶对着郎中涕泗横流地磕头，一下一下似乎是磕在了苏昔心上——自古红颜多薄命，只能在心中祈祷这位不曾谋面的姑娘能渡过难关了。

        “大娘，也许您可以去城西的一座破落的花神庙求签，那里最近有个神秘的巫医出没，张家小姐本来气都绝了，夫家都要退亲了，结果前两日刚敲锣打鼓成亲了呢！”这大夫也不忍心，对那大娘说，大娘的眼睛立刻露出了亮光：“当真？我家丫头真的还有救？”

        “这我听说是这样，你去试试看吧。是我医术不精。”大夫摇了摇头，拉上了帘子进去了。苏昔跑到大娘面前，道：“大娘，我有个友人也得了病，和您女儿一样的年纪，只是我是外乡人不认得路，可否与大娘同路？这么如花似玉的人，我实在是不忍心”说着便抹了抹眼泪。

        大娘感同身受，立刻便感慨道：“都是可怜的姑娘啊，姑娘啊，你跟好我啊。”

        “多谢大娘。”

        苏昔跟着大娘一路来到城西的花神庙，那庙当真是荒废许久了，大殿的柱子都倒了一根，窗户上更是结满了蜘蛛网，苏昔有预感，那个巫医也许就是师父所说的冥界中人，如果能抓住他，也就能知道他为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人界，善改命格。

        大娘虔诚地双手合十祝祷，苏昔也为大娘的女儿祈福，一阵风忽然吹过，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眼睛如黑葡萄一般明亮，苏昔一眼就能看出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莫非这就是冥界中人？

        “你可有带你女儿的画像？”这声音粗声粗气，一看便是装出来的。

        “画像？莫非是我女儿死了之后要献祭给河神？”

        “一个好色的老东西罢了，也配被你们供奉这么多年。”少年不屑道，随即看向了苏昔，整个人都愣住了：“姐姐？”

        少年，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巫医不必如此客气，我恐怕还没有巫医年长。”苏昔开口之后，那少年忽然靠近她，迅速伸手，苏昔伸手格挡，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吸出了苏昔的令牌，嫌恶道：“炎旭的气息，真难闻。”

        他说的不是炎神而是炎旭，世间没有人知道炎□□讳，他一定是冥界中人！

        “大胆妖邪，居然冲破封印为祸人间！”苏昔抽出佩剑，刀刀致命。然而来人游刃有余，简直像在戏耍她一样，苏昔不由得恼怒，来人轻哼一声：“云启强启炎神术法，不过是令我们损兵折将，根本无法封印我们，丫头，你也被人骗了？”

        苏昔凝神，准备致命一击，少年站在原地，似笑非笑，不打算躲闪，而此时大娘却突然冲了出来挡在少年的面前，苏昔急忙停手，还是不慎刺伤了大娘的胳膊，大娘哎呦一声便痛晕了过去，苏昔连忙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少年冷笑道：“帮天机子来杀人，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冷心冷情之人，原来连人都不敢杀。”

        “再战！”苏昔已彻底被激怒，少年似乎也失去了耐性：“丫头，白长了这张脸！”一阵掌风袭来，苏昔咬牙准备硬接，少年却突然倒退几步，面露凶光：“果然你来了。”

        “来者何人？”苏昔抬头四顾，来人仙气飘飘，一箫一剑，走来步步带着酒香，想必是师父的小师弟凤曲。凤曲足尖一点便挡在了苏昔面前，苏昔注意到他看着自己的脸也有一丝错愕。

        “现在，离开这里。”凤曲在传闻中风流倜傥，十分不正经，今日却十分严肃。

        “你还有资格对我动手？”少年气得青筋暴起。

        “阿夜，是我对你不住，与她没有关系。你我单独交手，我绝不还手。她是我师兄的关门弟子。”凤曲沉声道。

        “不可以放他走！冥界的人，怎可轻易为祸人间！”苏昔从凤曲身后一瘸一拐走出来，拔剑。

        凤曲衣袖一挥，苏昔便定在了当场。

        “今日之事我会和你解释，但我必须放他走。”凤曲歉意地看着苏昔，对东方夜道：“再不走，云启就要来了。你就算对那个令牌做了手脚，他也依然感受得到，到时候，我可拦不住了。”

        “她和云启什么关系，云启会在她身上下追踪术法。”东方夜冷声道。

        “师兄妹。”

        “师兄妹有意思，丫头，下次再见！”东方夜足尖一点，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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