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钓鱼

十月三日，假期第三天，也是赫延与齐清晨距离返校的倒数第二天，两个人准备临走前在鲁南玩最后一圈。

        前天小四带他们去了古城，今天他们打算去新改造的南湖看看，主要是听说那边不仅开始允许下水，而且还增加了人造沙滩。

        上午九点整，观音寺塔公交站，赫延和齐清晨正在等候鲁南市免费的紫色小公交。

        赫延突然向南掉了个头。

        “回来！”正在抱着个手机打游戏的齐清晨一声怒吼叫住了他，“干嘛去？车马上就来了。”

        “我去买个钓鱼竿。”赫延指了指南边的步行街。

        “你买那干嘛？钓鱼啊？”齐清晨手指速度飞快地点击手机屏幕，“你钓不到，那湖是死水，里面根本没有几条鱼，我和小四有一回去那钓过，白忙活一下午。”

        赫延皱一下眉毛，“嗯？什么时候？”

        “暑假的时候，我俩还在湖边游了个泳。”齐清晨说，眼镜快要塞到手机屏幕里。

        赫延想到高考完后的暑假，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根本不能碰水，想必是这个原因，他和小四就没叫他。

        “那肯定是你们不会钓，要是有我，准保证你们不会空手。”赫延得意地说。

        “咦！”齐清晨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他觉得他自信过了头。“吹牛吧你！老子和小四下河捞鱼的时候，你恐怕还在划儿童船！”

        赫延：“……”

        齐清晨返回手机屏幕首页看了一下时间，“都等九分钟了，还有一分钟车就来了，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好不好？”

        赫延犹豫一下。

        齐清晨招呼手让他过来，“回来！回来！老弟！”

        “谁是你老弟！”赫延走回来。

        “那就大弟！”齐清晨说。

        “我还天空呢！”赫延说。

        两个人哈哈大笑，齐清晨习惯性地勾起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搂过来。

        一分钟后。

        “车怎么还不来？”齐清晨收了手机，往北边望。

        “我还是去买个钓鱼竿吧！”赫延说着直往南边去。

        “哎，大弟，等一下！”齐清晨又叫住他，“哥跟你一块儿去，一会儿直接坐下一趟。”

        赫延看着他自诩为哥的嘚瑟样，他心里说：

        “我可没把你当哥。”

        鲁南毕竟是个古城，这里随处可见一些古迹，观音寺塔就是其中一个，它一半深埋在水中，一半矗立在云里，古朴奇妙。

        塔南边有一条百米步行街，街上有各种各样的商铺，这里距离一中很近，以前他们上高中的时候没少在这里瞎逛。

        步行街最西边就有一家名为望江亭的渔具店，老板依然是那个带着半永久墨镜的中年男人。他帮赫延挑了一根拿起来很轻便的汉鼎战钓鱼竿，赫延感到很满意。

        但只有鱼竿不行，他又在老板的推荐下买了鱼漂、鱼线、鱼钩等工具。

        付完钱后，他一转身，齐清晨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红色大水桶挂在他脖子上。

        “今天要是能在南湖钓到五条，不，三条鱼，我就给你跪下。”他说。

        “那你准备好行礼吧！”赫延潇洒地转身朝公交站方向走去。

        假期里人有点多，紫色小公交将他们扔到南湖广场边儿的路上，他们远远看见沙滩上一群窜动着的人儿。

        赫延指了指前面，“你去和他们玩吧，我去找个人少的地方，等我钓好后给你发消息，千万不要来打扰我。”

        “行，你去吧去吧！”齐清晨赶着他跳上广场的台阶，朝人造沙滩那边奔去。

        “注意点安全！别往水深的地方！”赫延喊道。

        看着前方沙滩上嬉闹的人，赫延心里感叹，谁能想到这里曾经是一个臭水沟，现在竟然变成了鲁南的马尔代夫。

        赫延提着大红桶去了西边人少的地方，他今天早上出门时没想过要钓鱼，要不然就从家里带渔具了。

        他主要是因为上车前突然想到齐清晨玩什么都三分热度，不久就会抱怨无聊，才想着给他钓只鱼增添点乐子。

        既然都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了，他就得真的要做到，要不然太打脸。而且，他在等他的大礼！

        钓鱼有钓鱼的方法，赫延选了一个鱼漂相对密集的蹲坐点。当他到这边时，看见有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胖大哥正在草丛中埋头垂钓。

        胖大哥穿着黑色长袖，腆着啤酒肚，带了一顶白色遮阳帽和一副墨镜，坐在一个绿色小板凳上。他摘下眼镜，眼睛似铜铃，凶神恶煞地瞪一眼赫延，好像在说“这是老子的地盘，你小子不想挨揍就给老子滚”。

        毕竟是干过群架的人，赫延才不怕他。他先将新买的渔具组合好，饵料放在一旁，接着打窝，等待一会，最后将长长的鱼线往湖里一抛，安静地站在胖大哥身旁。

        胖大哥时不时地瞥他一眼，“没带凳子啊？”

        赫延点一下头，“嗯，我年轻。”

        胖大哥感觉有被内涵到，屁股慢慢从绿色小板凳上分离。

        赫延忍不住往他的竹编鱼篓里望一眼，他不知他在这钓了多久，反正就目前来看一条鱼也没有。看来清晨说得对，这面湖的鱼还真是稀少。

        正当他打算换个地方的时候，胖大哥摘下眼镜，微眯了一下眼睛，“我感觉马上就有一群鱼过来了。”胖大哥扯了一下鱼线，果然，一条约手掌长的鲫鱼上线了。

        赫延对他竖起大拇指。

        胖大哥笑嘿嘿地看着他，随后扭头对他翻了个白眼，好像在说“切！老子才用了一分力！等着小子，老子再给你钓一条！”

        看见胖大哥收获了一条鱼，赫延决定还是继续在这边钓鱼，就不换地方了。

        可能胖大哥是一个福娃，给赫延带来了好运气，他感觉也就过了个把小时，竟然钓上十来条。赫延看着满满一桶鱼，露出一抹笑，虽然有的鱼儿很小，但远远超过了齐清晨说的三条。

        这时候齐清晨在干什么呢？赫延想他应该先在沙滩上滚了一个圈，然后在湖边潜游一会，再然后欺负一下岸上堆沙子的小朋友……想到这，赫延摇头一笑。他掏出手机，拍一张他钓上来的鱼的照片，打算给他发过去。

        正当他刚打开他的微信时，齐小四打过来一个电话。

        “喂，赫延，你是不是和清晨在一块儿？”

        “对啊，怎么了，他跟你说的？你声音为什么这么小？”

        “我和沐儿在电影院呢！就你上次生日包场的那家，今天票价八折……”

        对方那边传来沐儿抢手机的声音：“齐小四，这不是重点，你起开，我说。赫延，你快去看看齐清晨他现在怎样了，初冉刚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可能说了有点儿过激的话，我们怕齐清晨想不开……”

        赫延立即挂掉了小四的电话，急匆匆点开齐清晨的手机号码，他攥紧了鱼竿，手掌心的肌肉有些发红。

        对方手机暂时无人接通。

        过了一会儿，微信显示齐清晨发来一条消息。

        钢镚儿：赫延，我打车回家了，这两天谢谢你和阿姨的招待。

        云层：还跟我客气！

        赫延发完这条微信后，想问初冉对他说了什么，但想一下，这样不太合适。

        云层：鱼。

        钢镚儿：钓着鱼没？

        赫延勾选好刚拍的照片，正当他准备点击发送时，手指突然停下，他在聊天输入框里输入：没有，一条都没有。

        太难了jpg

        衰jpg

        钢镚儿：哈哈哈jpg

        我就说你不行吧！

        略略略jpg

        云层：明天中午高铁站等你，我们一起回校。

        钢镚儿：嗯。

        赫延望着屏幕好久，直到手机屏幕自己熄掉，他才将手机放进裤兜，收起渔具。

        许是胖大哥的运气都毫无保留地转移到赫延身上了，自从他钓了那一条鱼后，再也没有收获。

        赫延望一下水桶里的鱼，将它们一个个全部都捞到的胖大哥的鱼篓中，然后提起那只大红色水桶转身离开。

        晚饭时，消失了三天的赫喻怀终于给管丝竹来了电话。

        “你还知道打电话？”管丝竹弹了一下手机屏幕，“你不是很忙吗？有种，你就别回来！”

        “嘿嘿嘿，老婆，我错了，我是真的去出差了，你等我，我后天就回来，一大早就回来。”

        爆炸新闻：赫延第一次听见他爸这么怂。

        “我告诉你，儿子明天就走了，你回来后就见不着他了，后悔没？错了没？错哪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他管的这么严，我应该多听听你的话。竹竹，你把电话给小延。”

        赫延接过电话。

        赫延听见他爸咳了一声。

        “爸，你不用再装了，我妈刚才开的是免提。”

        “哦。”赫延听出他爸的声音由尴尬变为严肃，“爸爸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想出国？”

        “不想。”赫延说。

        他爸沉默了一会，道：“好吧！你自己选的路你要自己走完，爸爸会一直支持你，如果你中途想放弃了，爸爸也不会说什么。”

        “爸，我不会放弃的。”

        “好。对了，我这次去上海遇见一个老朋友，他说他的侄子也在你们学校上学，说他好几个学期没回家了，他爸爸特别想他。你看看你在那边能不能帮忙劝劝他，让他回家一趟？一会儿我将照片发给你，你看看认不认识。”

        “好的，爸。谢谢您。”

        深夜十二点，赫延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微信显示赫喻怀发来一张图片，他点进去，看见了谭迟的脸。

        紧接着，赫喻怀发来一份文件。赫延点进去，是一份个人信息。

        再然后，赫喻怀发来一条超长的语音。在他印象中，他爸只有在特别重视的事的时候他才这样。

        爸爸：小迟比你大一岁，他叔叔说他性子比较执拗，这一点倒和你很像。你对他好点，他妈妈过世的早，他跟他爸爸也不亲，他们家状况呢比较复杂，咱们作为朋友，能让他回家就回家，不能的话……实在不行，就来咱家。总之，别让他今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赫延：知道了，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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