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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送走


如今建安到处都是搜寻长亭的人,她实在太有名了,一露面就很容易被人认出来,想送她离开建安,不是件容易的事。

        客船必然搜查的严,苏延决定让她坐运货的商船离开建安。

        就从下人那里给长亭找了一套下人穿的破旧粗布短褂换上,少女细胳膊细腿的,衣服穿在身上晃晃荡荡。

        苏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转身从置物架的小竹筐里拿出了针线,站在她背后揪起了衣服空荡荡的后摆,一针一线的缝着。

        长亭脊背一僵,“你在干嘛?”

        “不是不合适吗?帮你缝一下。”苏延理所当然道。

        长亭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做这些?”一个大男人做这些?她的针线都一塌糊涂呢!

        苏延手上顿了一下,眼眸微暗道:“在军营里学的,在军中又不比在家里,衣服脏了破了,得自己洗、自己缝。”

        长亭这才想起他说过他在军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一开始是跟底层的小兵们一起摸爬滚打的。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出身的贵公子,会做这些事情,就……怎么说呢,就是想象不出来,你这样出身的世家公子,怎么会跟一群粗野的士兵窝在一起缝衣服呢?就……”长亭尴尬的笑了笑,就像白鹤落在鸡群吧。

        “入军营前我的确不知民生疾苦,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里外都有人伺候的公子哥。”苏延自嘲地笑了笑,“刚入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也不爱说话,他们都笑话我,说我是个大姑娘。”

        魏国崇文抑武,苏延是顶着举族反对的压力坚持从军的。父亲为了让他知难而退,果然就彻底隐瞒了他的身份,将他扔到了军营里。

        那时的苏延才十五,因为一时无法适应底层的士兵生活,不习惯他们粗野的言行,心里几次打了退堂鼓,可又不甘心向父亲屈服,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渐渐和士兵们打成了一片。

        “什么?!”长亭扑哧一笑,大姑娘?不过他那细皮嫩肉的白净模样,跟军营里的大老粗比起来,的确更像个姑娘,笑道:“那你怎么不打他们呢?你身手那么好。”

        苏延摇摇头,把线扯断,“军营有军营的规矩,一言不合就动手,是莽夫所为。”

        长亭语塞,的确,宠辱不惊,自我约束,是世家公子最基本的修养与风度。

        “那你应该吃了不少苦,挨了不少骂吧?”

        “是啊!”苏延耸耸肩,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到椅子上,看着她道:“在军营里被骂得多了,之后,不管再遇到什么刁难辱骂都能宠辱不惊了。”

        长亭抿嘴一笑,苏延蹲下身子,半跪在她脚边,给她系着宽大的裤脚,少女细白的脚踝盈盈一握,不堪一折。

        长亭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低下的头顶,其实他挺靠谱的,起码比苏湛那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强很多,比建安很多只会夸夸其谈的世家公子也好的多。

        只是,一想到他的殷勤只是想利用她,摆脱家里的逼婚,长亭心里就堵。

        苏延抬起头,看见长亭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心中一动,“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长亭淡淡一笑,“觉得你挺不容易的。”

        苏延笑了笑,站起身道:“走吧。”

        出来后,管家孙伯已经备好车了,走过来请二人道:“公子,准备好了。”

        苏延点点头,顺着阳光,忽然看到长亭那在粗布麻衣衬托下愈发白腻,亮的刺眼的皮肤,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睛。

        “等一下。”

        然后蹲在地上在掌心揉了些土,给她脸上抹了抹,手指又不经意碰过耳下的那颗小红痣,索性给她白腻的脖颈也涂的脏兮兮的。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灰头土脸,骨瘦如柴的小伙子,才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你干什么?脏死了。”长亭蹙眉,想擦干净脸上的土。

        苏延拦下她的手,“别擦,姑且忍一忍,等到了齐州再洗干净,你一个姑娘家,路上搞太干净不安全。”

        长亭一想,好像很有道理。

        苏延嘱咐道:“这艘商船的老板是我旧识,他会安排你在前舱呆着,不用在后边跟那些工人挤在一起。不过商船没有客船快,你到齐州的时候,估计就到明天晚上了。”

        “嗯。”长亭点点头。

        “不过不用担心,我早前已经修书给我二弟了,让他在齐州码头接着你,他叫苏嘉,会安排你暂时在齐州住下,之后,他会送你去平州。”

        听着苏延的殷殷关切,长亭喉头微堵,询问道:“好,那你呢?你不回齐州了吗?”他为什么不自己去齐州送她去平州呢?

        苏延没有回答,只是扶着长亭登上马车,二人坐稳后,才吩咐下人驾车。

        长亭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暂时不回去了,齐州军的问题还没查清呢。”苏延淡淡道。

        长亭心中一紧,“我父亲肯定没有问题的。”

        “他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可我必须给死去的将士们讨个公道。”苏延平静道:“两百多条人命,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苏延……”长亭语气复杂,“他们对你很重要?”

        “他们不该被忘记。”

        快午间的时候,苏延和长亭才抵达青溪码头,去平州的话,走水路先从建安到齐州,再穿过齐州,前往平州是最快的路线,而齐州如今是苏氏的地盘了。

        码头果然有不少在搜查的城防军,长亭戴着一个破帽子,遮了大半的脸,跟船工一样席地坐在商船旁,等待着开船。

        苏延正在跟船主交代着什么,船主连连点头,苏延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船主就走开了。

        不一会儿,苏延跟长亭招招手,长亭连忙小跑着过去。

        苏延把包裹交给长亭,又把一个钱袋塞给长亭道:“包裹里有换洗的衣服和晕船的药,钱袋里是一些铜钱和碎银,大块金银路上可能不太好用,还会招来危险,所以就不给你带了。”

        “嗯。”长亭点点头,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没有苏延的江湖经验多。

        苏延又把一个小锦袋给她道:“这个贴身藏好,这里每一颗都是渤海北珠,如果钱用完了,就去卖珠子换钱,一次只能卖一颗,知道吗?”苏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跟交代女儿一样,操碎了心。

        “我知道了。”长亭垂眸,眼底有说不出的情绪。

        “如果去了齐州,就去渤海看看吧,那也是你的祖籍故乡。”苏延淡淡道。

        长亭紧抿着唇,看着他道:“我虽然来自渤海,可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海。”

        “那去了齐州就去看看吧,海真的很大很大。”苏延笑了笑道:“这个天下,也很大很大。”

        长亭有些向往,突然仰头看着他,认真道:“等到了平州,我会给你写信的。”

        苏延一怔,莞尔笑道:“好啊,等你的信。”

        “你会给我回信吗?”

        “会。”苏延吩咐道:“记得好好收藏我的手书,兰陵苏氏的笔法,很宝贵的。”

        “嗯!”长亭重重点了点头。

        然后,苏延又取出一块令牌,给她系在身上嘱咐道:“戴着这个,在齐州可以畅行无阻。”

        长亭低头看了一眼,抚摸着令牌上的字“齐州巡按”,不是很高的官职,就是一个方便到各地巡视出行的令牌罢了,想来是苏延为了方便出门,从家里随便拿的。

        “如果遇到困难,不要逞强,能忍就忍,在外边不比在建安,强龙难压地头蛇,就算你是京城武平侯千金,也没有人会在乎。走官道,不要走小路。”

        “嗯,我记住了。”长亭点点头,有些感动道:“谢谢。”

        船家已经在催行了,苏延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

        长亭转身登船,远远看着苏延,苏延给她挥了挥手,长亭心里五味杂陈的,除了她爹,这还是第一个会这么唠叨,这么关心她的男人,眼圈瞬间就红了。

        虽然他很混蛋,总是口没遮拦的跟她说些混话,可关键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商船起锚,渐行渐远,长亭突然跑上了船头,远远给苏延招着手,大声对他道:“苏延,你回去告诉我大哥,让他好好照顾我爹,跟他说,我以后都不能尽孝了!”

        苏延喉头微堵,高声回道:“好!”

        就这样,送她走了啊……

        …………

        司徒府。

        一身广袖白衫的贵公子坐在榻上,菱形的窗格透入四月的暖阳,映的他本就苍白的皮肤仿若透明一般,脸上细小的绒面都清晰可见,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株脆弱的雪莲,一旦摘采,就会枯萎,需要小心呵护。

        苏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传来的密信,两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一个白玉茶碗,细白干净的手指几乎与那白玉的茶碗同色。

        齐州,倒是在意料之中。

        把信销毁后,才缓缓起身更衣,换上那套深绯色的官服后,倒是给他冰冷苍白的皮肤增添了几分气色。

        明明全身都散发着一种严肃疏离的气质,却因病弱而俊美的容貌,而有种说不出的妖冶风流,令人向往又不敢触及。

        司徒府的问题解决,他也是时候回中书省做事了。

        中书省如今没有中书令,中书侍郎苏渊就是中书省的最高长官。

        虽然之前苏司徒以苏渊年轻为由,推掉了以苏渊为中书令的任命,可也没有人真敢压在苏渊头上做这个中书令,所以,就索性不设中书令了。

        而且,之前小皇帝要升苏渊为中书令,都是出自陆太妃的意思,想提拔苏渊罢了,陆太妃不仅是云中顾氏的外甥女,更是苏渊前未婚妻的表姐。

        苏渊来了中书省后,中书舍人周始给他沏了茶,站在他身后一件一件回着事情。

        苏渊饮着茶,心不在焉地听着,不过都是前段时日的琐碎小事罢了,多数下边人都已经处理了,也不需要他再费心。

        “最近有什么折子吗?”苏渊道,他问的,不过是下边人不好裁夺,需要他定夺的罢了。

        “有一封御史台上奏的。”周始回道。

        “说的什么?”苏渊眼神一动。

        “不是什么大事,是建议清点太仓的,大约是受了薛太尉的命。”

        毕竟,最近薛太尉和苏司徒在度田的问题上争议不断。可苏司徒是苏渊父亲,所以这折子才暂时压下来了,就是等着苏渊过来决断。

        “嗯,折子给我,我现在入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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