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饭局

吴峥为葛余争取到了一部大投资的历史正剧，虽然是个男二，但作为新人此次机会依旧难得。当天下午吴峥便带着葛余去参加了一个饭局。

        说起饭局，葛余是熟悉的，李父还在世的时候，家里便经常组织商业饭局。每到这个时候葛余就会独自待在房间里看默默地看电影。

        李家的宅子很大，饭桌上的觥筹交错与侃侃而谈并不会让餐厅以外的人听见。

        十二三岁的葛余有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如果一部电影放完，楼下的饭局还没有结束，葛余便会蹑手蹑脚地蹲在楼梯的转角处，偷看。

        十六七岁的李岑早早的就被李父要求参与商业饭局，而李岑的位置又恰恰是整个饭桌上唯一一个能瞥见楼梯转角的位置。

        葛余已经竭尽全力地隐藏了，可李岑就像是装了雷达和计时器一般，只要葛余偷看超过三分钟，李岑的眼睛就会扫过来，平静的表情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再正常不过，但葛余却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警告。

        而后，葛余便会乖乖地回到房间，看下一部电影。这也是十五岁之前的葛余为数不多能引起李岑关注的方法。

        有此经历的葛余虽没能坐到商业饭局的餐桌上，却还算了解商业饭局的流程。

        饭局中的小人物至少需提前半小时到场，对酒店的某些安排做出指示，至于带不带礼物则要看饭局大人物的喜好。

        吴峥提着两瓶上好的红酒，和葛余赶到酒店时，已经有两人站在包厢里了。

        一男一女，见到吴峥便赶紧上前来握手，男子是本剧的男三，名叫明咏，女子是本剧的女二，名叫刘璐璐。

        面对这二人的热情，吴峥完全没有架子，夸奖的话不过一两句，却句句都在点上，惹得明咏和刘璐璐都不好意思起来，二者脸上的笑容从拘束谨慎变得真诚惬意。

        葛余看在眼里，暗自学习。

        二人与葛余互相介绍后，包厢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众人立刻缄默，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来者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头发有些稀疏，手里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这人不需要吴峥介绍，葛余也认得。

        娱乐圈大名鼎鼎的导演——郑导，加上去年夺下的最佳影片奖，四十多岁的他已经连续三年夺下最佳影片，之后又获得了两个最佳导演，入围的次数那更是数不胜数。这部《上官婉儿》是他的第一部电视剧。

        这样的人才，即使是吴峥见了也得好好恭维一番，更别提明咏和刘璐璐了。

        葛余也腼腆地上前说了两句，倒不是去讨好恭维，而是作为一位新人对前辈该有的礼貌。

        郑导见到葛余明显迟疑了一下，直到吴峥笑着向他介绍葛余。随着吴峥的介绍，郑导的脸上逐渐露出浅淡的笑，这笑容里带有明显的俯视意味。

        郑导会有如此态度，葛余也不奇怪，毕竟他不是科班出身，之前又没有作品，人家这样一个业内大导演，能接受他出演自己影片的男二就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

        “我卖吴总你一个人情，但到底行不行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要看投资人的态度哈。”吴峥与郑导在角落里私语。

        此时，明咏和刘璐璐已经开始和葛余客套起来，说了许多有的没的。

        投资人还没有来，众人都没有上桌，吴峥和郑导坐在包厢休息区的侧位沙发上。葛余，明咏，刘璐璐三人则站在进门玄关尽头右侧的墙角，窃窃私语。

        时间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投资人终于来了。

        吴峥和郑导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墙角的三人组只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陪笑。

        待投资人们转过头来，看向墙角三人时，吴峥立刻注意到，投资人之一翟总的眼神停留在葛余身上的时间有些长了。

        吴峥立刻笑着把葛余拉到身边，落落大方地向三位投资人介绍葛余，葛余也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而大方。

        在商务会谈上，葛余不敢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因为那种笑容天生带有一定的隐秘性，眉眼间仿佛都在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如果将这种笑容显露给投资人，那简直就是在暗示别人潜规则自己。

        葛余没有这样的打算，所以他的笑容是礼貌大方的，可他小鹿般的眼神自带诱惑，如一潭秋水，把翟总勾的心痒痒。

        而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这部剧的男一号，名叫何锐旭，他的身边也跟着自己的经纪人。

        男主角刚到场不一会儿，女主角才姗姗来迟。

        这位女主角葛余认识，她身边跟着的人葛余也认识。

        吴峥似乎早就知道了女主角是岳琪，所以岳琪推开房门时，他没有一点儿惊讶。

        岳琪一身红色的鲜亮衣着，明媚的就像她的性格。跟在她身边的傅亦珏则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

        二人到场后，三个投资人赶紧迎了上去，一阵友好热络的攀谈。此剧最大的投资方正是岳琪所在的明日影视。

        吴峥和郑导也跟着热络地迎接岳琪和傅亦珏。墙角三人组再次站在后面当背景板。却不想岳琪的眼神越过面前的众多人，直接看向了葛余，并且微笑着招呼葛余，如此莞尔一笑极尽大方温柔。

        大概是因为在综艺《文物有话说》里，自己救过她吧，只有这样解释，葛余才能按住心底的惶恐。

        岳琪的一笑，让傅亦珏也注视到了葛余，“这不是葛余嘛？听说你是这部剧的男二，前不久你才和琪琪录过综艺，这下又合作了，真是缘分呐！”

        葛余能不能拿下男二还是未知数，可经傅亦珏这么一说，众人立刻明白了，葛余的男二是定下来了。

        郑导立刻偷偷地冲吴峥使了个眼色，大抵是恭喜的意思。

        人到齐了，大伙儿也就上了桌，葛余右手边是明咏，左手边是吴峥，之后便依次是郑导，岳期，傅亦珏，投资人金总，投资人莫总，投资人翟总，本剧的男一号何锐旭，何锐旭的经纪人。

        葛余看了一圈也没见到本剧的主编剧，便窃声问吴峥，为何主编剧没来，吴峥不屑一笑，道：“你第一次演戏，以后就习惯了。”这大概就是娱乐圈的现状，编剧就是一部剧里的薛定谔的猫，你说有他偏没有，你说没有偏就有。

        推杯换盏之际，郑导忽然对岳琪问道：“怎么不见李总呢？”

        岳琪解释道：“李岑哥他最近在闭关，准备之后的个人画展，不怎么有空。”李岑既是姜氏的管理者，也是一位热爱艺术的画家，大忙人一个。

        郑导一连说了三个好，又道：“有空了我们再聚。”

        一场饭局下来，恭维以及提前祝贺的话说了无数次，敲定葛余出演男二的事不过是顺带罢了，也怪不得李岑不愿来。

        其实葛余知道李岑不喜欢应酬，蹲在楼梯转角偷看饭局的葛余，一直将他微表情里的倦怠看在眼里。

        葛余的表演课在一周后结课了，为了演好这部剧，葛余时常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表情，以前做平面模特时不必在意动态微表情，可现在他必须把握好每一丝能够传达情绪的肌肉。

        李期最近经常看到自己的哥哥，对着镜子或笑或哭，有时候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却忽然露出狠厉的眼神，吓得李期以为哥哥得了精神分裂症。

        某一天二人正在吃晚饭，李期咽下一口饭，猛的抬头说道：“哥，傅律师说下下个月法院会再审我的案子！”

        葛余问道：“这么快就开庭啦？傅亦……傅律师不是还没有从蔡小龙那边得到敲定陈从瑞罪行的证据吗？”

        李期道：“目前还没有，不过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哥你别急，傅律师已经很努力了！”

        见李期这般维护傅亦珏，葛余无奈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在距离新剧开拍的前一周，葛余忽然收到了岳琪的邀约，说是为了感谢他上次的帮助，特意请他吃饭。

        葛余没有拒绝，他匆匆赶去时，却发现受邀的人不光有自己，还有吴峥，李岑和傅亦珏。

        其实准确来说，这本是吴峥，傅亦珏，李岑三人的老同学聚餐，傅亦珏顺道叫上了岳琪，而岳琪顺道邀请了葛余。

        提着一瓶红酒匆匆赶来的葛余，一进门就见到闲适地翘着脚，手里拿着平板的李岑。

        葛余立刻紧了紧拿着红酒袋子的手。

        李岑的身边是坐在侧位上交谈的傅亦珏与吴峥。三人似乎并不知道葛余会来，见到他略微有些惊讶。

        特别是吴峥，他立刻站起身来，走到葛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早知道你也要来，我就去接你了！”说完他就偷偷地瞟了一眼李岑，见李岑依旧盯着腿上的平板，他松了口气。

        “有司机送我过来……”葛余回答到。

        气氛沉默焦灼了五六秒，岳琪立刻说道：“是我叫葛余来的，他上次帮了我，我还没谢谢他呢，大家互相都认识，没什么好拘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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