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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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宋如玥一直被关在宫里。
外面危险,皇帝素来不愿她置身危险。但闹得满城风雨,她仍知道了一些外面的事。
她纵然有些城府,可到底是个闺中女儿,从小没见过大世面,怎能真不露行迹?到底瘦削了些,神思倦怠,唯独记着自己要开解宁乐,因而刻意维持着一切如故。
她闲下来时,也想过辰静双会何去何从,没有答案。宋玠忙着,她再没收到过辰静双的消息,一次看见那个偶人,也不知道怎么,眼睛就全湿了,背着人,流了好一会儿的泪。
这年头,任你皇亲国戚、天潢贵胄,无非是凶多吉少。
这一日,她才刚从宁乐处回来,刚踏入宫门,收起强作的欢笑,一口气尚在胸口盘亘,就来了个小宫人。小宫人满头大汗,鬓发微乱,仿佛揣着什么惊天的消息,正等着宋如玥呢。
最近事情太多,宋如玥看着她,才想起来这么个人来。是因着皇兄已经消失了数日,近来又恶讯连连,她起了疑窦,故而寻人探问。
见了小宫人这模样,她心里顿时慌了,却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张开手,一振袖,道:“如何?不慌,慢慢道来。”
说是这么说,神色也颇为镇定,话尾却还是被人捉到了一丝颤抖的哭腔。
明月直肠子,不知她慌什么,却不影响她忙将宋如玥按坐,安慰道:“殿下,刚回来,先喝口茶吧。”又骂那小宫人:“什么事,值得这样吞吞吐吐的!快说!”
小宫人跪在地上,惶惶回道:“殿下……辰王打到了永溪城下,启王自请……自请守城去了!”
宋如玥听到一半,“腾”就站起来了;听到最后,脸色煞白,音都破了:“他——守城去了?!”
明月都按不动她了,只好温言劝道:“殿下,前线那么多将士,莫非护不住启王吗?启王也不似卫将军那样……那样率真。说不定借此立功,还是好事呢?”
无济于事。她的手心里,传来宋如玥细细的颤抖。
宋如玥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是担心皇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皇兄他……”
她叹出一口气,眼角含住泪光,喉咙却哽了数次,也压不出一个正常嗓音,只挥手叫小宫人退下了。
她颓然坐倒,一丝水色也随着滑落了。
明月忙抓住她的手。是冰冷的。
宋如玥悲叹道:“皇兄……这是认定,大势已去了……”
-
宋如玥虽然悲痛,却仍没有失了一往无前的劲头,当夜,脱簪着铠,求见皇帝。
皇帝焦头烂额,本就是百忙中抽空容她一见,看了她一身戎装,更是一脑门官司:“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宋如玥才不怕他恼,跪下求道:“儿臣听说了大皇兄的事。儿臣也要去。”
皇帝额角上眼见着蹦出几根青筋。
文公公忙去拉宋如玥起身:“我的小殿下哟,您可别跟着裹乱了,安心待着罢。最近皇上忙着呢,有什么事,您找皇后娘娘才是啊。”
宋如玥执意跪着,拂开他,定定望着皇帝:“父皇!您怕么?可是,若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大不了,是要睁眼看看自己是在什么境地。就算真死在城墙上,也算尽力了,也甘心!”
她从小执拗,皇帝又并不专横,因此另寻了理由驳回她:“你真上了城墙,倒要多少人来保护你?!”
宋如玥毫不犹豫道:“儿臣不畏一死!……也无需人保护。仪仗那么长,哪能随着上战场?”她一偏头,“儿臣自己要上城墙,儿臣自当负责性命!”
“你是父皇的女儿!”皇帝不知想起了什么,一阵羞恼,厉声喝道,“朕!一国之君!!……怎能送女儿去前线?!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又怎能补偿朕的丧女之痛?!”
可宋如玥一个小姑娘,哪能体会父母之心?只道:“若不去这一遭,儿臣死也不甘心的。若叛党一旦攻入城中,叫儿臣只等在宫内束手就擒,儿臣……死不瞑目!”
皇帝终于不及宋如玥硬气,只能让步。但他也提了条件:明日林荣上前线视察,到时她扮作亲兵,只能找个没开战的时候,到城墙上站一站,看看城内城外的光景。同时,叫林荣留心保护。
宋如玥自有打算,口里一一应下。
-
此事不可张扬,除了皇帝、宋如玥、文公公、林荣,旁人一概不知。
宋如玥虽然心里打了小算盘,却仍有些意料之外的事。譬如,自己被铠甲一压,就几乎站不稳了,还要拿着佩剑,整个人都被一身铁往下坠。所幸城墙上的人都心有惶恐,不曾多注意她。
她跟在林荣身后,做一个不安分的小卒,东瞧瞧,西望望。
永溪的城墙有上千年了,但百年前刚刚整修过,因此宋如玥往日过来,只见砖是砖、垛是垛,平坦规整;道路两侧立着卫兵,道路上铺开华贵漫长的仪仗,向下望,一概是开阔的天地、跪拜的百姓。
这一会却不成了。城墙伤痕累累,角楼塌了大半,半数的砖已碎了,石缝里掺着血迹,地上一连串深刻的凹痕,脚下是坑坑洼洼的起伏,她拖着铠甲,走都走不稳。还能使用的垛口里都驾着□□,还有些宋如玥不认识的铁和木的武器。城墙上的士兵,多半带着伤,又黑又脏的盔甲下缠着白布,白布上透着红黑色的血。他们三两一组,疲惫地巡逻,气氛沉默而悲烈,像是国丧将至。
甚至有一个士兵,走着走着,忽然就倒在地上,盔甲里漏出的血在身下汇聚了小小一滩。人把他抬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宋如玥看得直吸冷气。
但她还是要往城墙下看去。
城墙下,是密密压压的叛军人马,一眼望不到边。这天并不是阴天,一望下去,却唯有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
她怔怔看着,心里百感交集,半晌,才咂摸出一丝恐惧来。
忽然叛军中有人拖着长长的云梯,向城墙跑来,一时间有人中箭倒地。宋如玥还没反应过来,城墙上已经有人尖利地叫道:“叛军攻城啦——!!戒备!!戒备!!!”
她如梦初醒,眼前的一切转瞬就变了。大批士兵涌上城墙,一片人山人海,就连墙角□□着的伤兵,也挣扎着拿起了武器,甚至就抓起碎砖碎石,狠命往城下掷。
“永宁门西侧!别让他们架起来云梯!!”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响起来,像魔咒似的,在永宁门西聚起一群人。结果叛军也不傻,一轮□□就暴射在不远处,人血四溅,又有人扳过尸体往上堵。
林荣看得瞠目欲裂,却碍于宋如玥在这,只得抓住她后撤。远远跑过来一个夫长,喘着粗气喊道:“林大人!林大人——!”
夫长跑近了:“林大人!殿下、殿下说您上、上城墙必有缘故,请您、您由我率领,速回城内!”
林荣正待答话,却不知何处已有叛军登了上来,这就忽然横出来一个,看了林荣地位之高,举刀力劈过来。林荣右手正抓着宋如玥,哪敢放开?用左臂一挡,一脚就将人踹到了人群中去。结果有人见了他不敢放开宋如玥,顿时像蚊子见了血,连连往她身上招呼。宋如玥本来就光是站着都勉强,哪还有余力避开?林荣正要将她拉来,怀里却被人不怀好意地递了刀——
刀锋在宋如玥背甲上一磕,幸而林荣反应快,立马变拉为推,用力将她送远了!
等他解决了这几个杂兵,回头一瞧——
宋如玥不见了!
眼前刀光剑影的,她能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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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玥趁乱离开了林荣的视线。
她听说宋玠上了城墙,就知道京城已经难保。京城一旦被攻破,她也就是个死,甚而比死更为凄惨。她不能任由自己坐以待毙——因此诳了皇帝,把自己送到前线。
这小姑娘的想法很野:躲在宫里也是死,上了前线也是死,还不如在前线战死,若真能杀个把叛军,倒还赚了!
她就没打算回去!
此刻,她正在把一具尸首从自己身上掀开。
这具尸首顷刻前还是个大活人,恶狠狠地向她扑过来。她下意识一声尖叫,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幸而还记得握紧手里的刀,直愣愣向前一戳,好悬将人捅了个对穿。那人刀剑脱手,挣扎着来掐她的脖子,谁知渐渐没了力气,被宋如玥生生掰开了手指。
她靠着墙头,才喘了两口气,又有人捉过来厮杀。她原本已经连剑都举不动了,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抡剑把人逼倒,接着还有胆量抢上一步,盯住了对方胸口,双手举剑就刺,不想“叮——”一声脆响,正是刺在了对方的护心镜上!
宋如玥猛然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声。
对方也逃过一劫似的,察觉了她力气细微,更生出战意,两腿一剪,将她缠倒。宋如玥喉咙里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从前胸到后背凉了一片,再无他法,只得闭着眼睛等死。
前尘种种,都如尘烟,在眼前升起又飘散。
刀剑入肉,“嗤”地一声。
——不疼。
宋如玥没有睁眼,麻麻木木地想。
“……老四!”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惊怒道:“你来这干什么?!”
宋如玥骤然睁开眼,得了救星似的:“皇兄!”
——正是宋玠。
宋玠提枪跨马,从叛军喉咙里拔出枪一挽,血溅了宋如玥一身:“赶紧过来!”
宋如玥刚要拒绝,就听见林荣如蒙大赦地叫了句:“可找着您了!”他不知从哪里窜了过来,死死拉住她:“殿下,您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卑职还要命不要了!”
宋玠喝道:“没空多言!林副统领,你把这不知死活的带下去,先保护好再说!”
他说着调转马头,皇宫里二十几年养成的风度全被一朝撕毁了:“一刻钟之内让李秀带人把正西的云梯推了!推不掉,就让他跳下去给我谢罪!!柳岱呢?!带一队弓手——”
他脚不沾地地走了,嘶吼着指挥将士守城。不住有叛军冲过去刺杀他,都没能成功。林荣不管宋如玥说什么,只把她往城墙下拽。
宋如玥不肯,挣扎着回头:“皇兄!我要在前线——!”
她的皇兄一身戎装,风尘仆仆。残阳如血地照下来,好像自动滤掉了血肉横飞的背景,只留下他的奔走的剪影。
他没有听见宋如玥在叫他。他正从马背上俯下身,听一个士兵在他耳边吼出战报。下一个瞬间,那士兵忽然抽出剑,像他杀死那个叛军一样,剑尖贯穿了他的咽喉。
谁都没来得及反应,好像这只是一个人无关紧要的阵亡。那人送出剑,自己也像没了力气,被人制服了。
宋如玥一怔,一刹那万籁俱寂,接着才听见自己哭喊道:“皇兄——!!!”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甩开林荣,连滚带爬了过去,宋玠栽倒在地上,睁大了眼,微微喘息着,循声看向她。他只一弯唇,鲜血斑斑,仿佛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古怪的“嗬”“嗬”声。
他眼眶湿润,一脸怜惜地抬起手,指背刚擦到宋如玥的脸,眼睑就渐渐合了。宋如玥捞住他的手,满眼满脸都是泪,只喃喃了两句“皇兄”,就再忍不住,扑在他身上,奋力哭喊起来。
那刺客是个守城守了十几年的夫长,自小跟着卫征西,忠心耿耿,在城墙上还颇有威望,谁也没能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只是宋如玥已经无心接管,林荣赶在人自尽前,将他打晕扛了起来,又拎起她:“殿下!”
宋如玥再无力反抗他了。她脸上泪水,如同眼眶托不住了的花,一簇簇地往下落。要不是宋玠的一队亲兵,只怕她和林荣,早命丧于此了!
林荣向亲兵一点头,拎着宋如玥的后衣领,终于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往皇宫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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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宁禧三十年,八月廿八。皇太子启王殉国,永溪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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