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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番外二


辰阮摸着新上来的衣裳料子。

        这料子很好,但还不够应付王室用度。她先前以为,燕王王室不及自己兄长富裕,但翻看了燕鸣梧往日的衣裳,又非如此。

        她叫人暗中留心,才知这是宫人在给她脸色瞧了。大抵是看她住着前人旧院,近日燕鸣梧又少来,于是轻慢。

        她的一个陪嫁丫头叫芫舟,话不多,人却厉害,此时在旁听命。

        “今日天气不错,”辰阮咳嗽数声,扶住芫舟,“我们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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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快入夏了,阳光也融融地洒下来,却仍有些春寒。辰阮穿得厚厚的,有些臃肿,倒衬得一张小脸更惹人怜。

        花园里的花星星点点地开,辰阮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幼时见过一种花,花开得极快,肉眼可见。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事,就是盯着它开花,觉得很震撼。”

        芫舟道:“郡主从小就好静。”

        辰阮笑道:“是旁人挂心太多,注意不到罢了。也难免。花草的力量虽然磅礴,迹象却很幽微。若不留意,谁也不能知晓。”

        她走过去,摸了摸那枝花。

        芫舟道:“郡主喜欢,折些回去,养在花瓶里就是了。”

        说着,她要替辰阮折花。辰阮将她一挡,制止道:“这花不经挪,在花瓶里养不活,罢了。”

        话说着,该打理这花的嬷嬷来了。她向辰阮行了礼,便不声不响地侍弄起来,折了几枝花。

        辰阮看她要走,叫住她道:“这花的颜色已经淡了,你只浇水是不行的。”

        嬷嬷道:“没那许多东西。”

        辰阮道:“宫中没有?”

        嬷嬷道:“没有。”

        “哦,”辰阮点了点头,又问:“这花是替谁折的?”

        宫中一花一草,下人们轻易都不能动。若为私欲,折了宫中的花,是要治罪的。

        嬷嬷一愣:“奉余侧妃之命。”

        余侧妃是燕王侧妃,平素不与人来往,只钟爱些花啊草啊,一年到头,满院里都是草木芬芳。

        这个谎言不易戳穿。

        谁知辰阮冷笑道:“撒谎!”

        话音刚落,她忽然咳嗽起来。

        但芫舟已得了她的意,上前将那嬷嬷一扭,喝道:“说实话!”

        嬷嬷是宫中老人,虽然手臂被拧得咯咯作响,疼得冒汗,仍咬死了不松口:“正是余侧妃!”

        辰阮不与她争执,只请人去问了余侧妃。那嬷嬷本还想着余侧妃清高,必不会见,结果片刻,便来了个余侧妃贴身的宫女,禀道:“侧妃娘娘说了,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假冒了娘娘的名头,只管打一顿,撵出去。”

        “听到了吗?”辰阮问,“无论你为谁做事,你再撒谎,我将你打死也不妨事。”

        嬷嬷面如土色——这些宫人其实并不了解辰阮脾性,只看她安静柔弱,似乎是个好欺负的主子;燕世子又似只关心了她数日,便冷落下来。而宫中由于世子之争,燕王各妃都已丧子厌世,后宫中久无人做主,这些下人猖狂惯了,竟然顺势便要踩在辰阮头上。

        谁知,一个小丫头,还颇有几分厉害!

        辰阮说得不错,她作为主子,便是打死几个下人,也不妨事。

        可这嬷嬷仗着自己有几个掌权的亲朋,顾忌着往日傲气,仍色厉内荏道:“哪里——哪里是我撒了谎?!世子妃要责打我们做奴才的,只管打就是,只怕污了世子妃的好声名!”

        辰阮并没有被她吓住,芫舟按住了嬷嬷便揍。她下手狠,只片刻功夫,嬷嬷已抗不过,不住求饶。

        辰阮令芫舟住了手,又问:“我只问你是为谁折花。你如实回答,我自然不为难你。”

        嬷嬷吭哧吭哧道:“是……司衣局的李嬷嬷说,她的住处缺几枝这样的花,叫我折给她。”

        ——果真是无巧不成书。辰阮想道,原本就因料子一事,而要责罚那位李嬷嬷,却恨尚无把柄。今日知道此人与李嬷嬷关系密切,只多问了一句,竟真就撞上了!

        “去,请李嬷嬷来。”辰阮吩咐身边另一个陪嫁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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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步履匆匆,很快将李嬷嬷领了过来。李嬷嬷虽然穿得大红大紫,却也算是个人精,虽然小丫头一路一言不发,可她见着那跪着的嬷嬷,再一看地上花枝,便知道了事,却不慌,规规矩矩行礼,不卑不亢道:“世子妃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辰阮对她一笑:“劳烦嬷嬷跑这一趟,只是有些事,必得当面说清才好。我捉了个贼,在偷宫里的花,又说这花是为李嬷嬷摘的。李嬷嬷,你怎么说?”

        李嬷嬷本做好了开脱的准备,听这小丫头这么好说话,心便落回到了肚子里,笑道:“我自然不知!世子妃,实不相瞒,此人正是我娘家嫂嫂。我平日里不过与她走得近些,不料她竟借此撒谎!”

        辰阮弱不禁风地笑道:“既然如此,李嬷嬷将她带回去就是了。只是此人手脚不干净,宫里是万万容不得她了。”

        连李嬷嬷都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么好骗的主子,忙踹了那嬷嬷一脚,不迭道:“是,世子妃宅心仁厚,这等狂徒,留她一命已是格外开恩了。”

        那嬷嬷早被芫舟塞住了嘴:“唔!……唔!”

        “那就请李嬷嬷把她带走吧。”辰阮挥了挥她纤弱的手,“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问。”

        李嬷嬷已经全然不将辰阮放在心上了,甚而在盘算着如何为难她,好报今天的一箭之仇:“世子妃请讲。”

        “这位嬷嬷折了几枝花,罪已至此,李嬷嬷私自动了我的料子,又当如何呢?”

        那姹紫嫣红的身影一顿,没敢转回来:“世子妃说笑了,我一个下人,如何敢动您的东西?”

        芫舟厉喝道:“和主子回话,也不回身?好大的规矩!”

        李嬷嬷只好转过身,正对辰阮,露出自己冷汗涔涔的脸。她有种预感,这柔弱的小姑娘并不像看起来那样良善。

        辰阮凑近她,抬手揪出了她衣裳里层的料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西锦?”

        李嬷嬷脸上掉下来一颗汗,强笑道:“哪里会是西锦?西锦是王室才能用的东西,我一个下人,哪里敢用呢?”

        “你哪里敢用……我看你没哪里不敢用的。”辰阮松开她,还是一副笑模样:“这料子触手生凉,我一松手,立刻滑回原处,连褶皱都不留。还不是西锦?你倒说说看,若不是西锦,又是什么料子?”

        李嬷嬷不想辰阮如此懂行,句句说在要害,支支吾吾半晌,终于认罪,扑通跪地道:“正是……正如世子妃所言。是我一时糊涂,在司衣局近十年,头一次见这么好的料子,因此鬼迷心窍,这才……”

        “一时糊涂?”辰阮歪头问道,“可我怎么看你,到现在还不老实?”

        李嬷嬷抖似筛糠,垂首不语。

        “你能有如此大胆,将西锦尽数归为己用,可见这事不是一次两次,并非一时鬼迷了心。分明是克扣惯了,竟将各宫娘娘的东西都看作自己的了。娘娘们不和你计较,你便欺负到我的头上了?”

        辰阮连质问的话也柔柔弱弱,不光语气,甚而遣词都平淡温和。可她实实在在地掌握着李嬷嬷的生死大权。

        李嬷嬷饶是巧舌如簧,接连被辰阮揭破两个谎言,也心生畏惧,不敢再编造,更不敢说出实情,只好连连磕头,求饶道:“是奴才糊涂、是奴才糊涂!”

        “你方才也说,我饶了那嬷嬷一命,实属开恩。你既贪得比她多,这一命,我便不饶了。也好立立规矩。”

        说罢,不理李嬷嬷骤然凄厉的讨饶,只从她怀里抽出自己的脚,淡淡道:“芫舟。”

        “是。”

        李嬷嬷的哭喊被拖远了。

        -

        几天后,燕鸣梧又来了。

        他先问过了她的身体,夜里没有太造次。倒是第二天,和辰阮一并用早饭的时候,随口提起来:“听说你打死了一个下人。”

        辰阮轻轻道:“嗯。”

        “我查了此事。哪怕李氏不曾扣下你的西锦,这么多年克扣的东西,也该她死几回的了。父王那边若问起,你只管说是我的意思。底下人若有什么言语,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倒没什么言语。”辰阮笑了笑,“各宫娘娘都不理会,我初来乍到,本也不愿插手。只是,才不到半月,她们就如此不敬,若放之任之,恐怕以后会不大好过。宫中物件,为李氏所窃者最多,选了她,最镇得住人。”

        燕鸣梧听着笑起来,手里的粥也放下不喝了,只专心看着她,等她说完了,才笑道:“你还挺聪明。难得又能讨了余侧妃欢心。”

        “只是些自保的小手段。”辰阮对他一笑。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燕鸣梧摸了摸她的脑袋,“你那位嫂嫂说你爱吃枇杷,可惜现在不是时节。我寻了数日,找到一些,命人千里送来,你尝过了吗?”

        “很甜,”辰阮赧然,“已经没有了。”

        燕鸣梧一怔,大笑起来:“你喜欢就是,我再叫人寻一些。”

        不料辰阮犹豫一下,按住了他的手,道:“大可不必如此。”

        燕鸣梧问:“为何?”

        辰阮咬了咬嘴唇,仍有点孩子气,却垂着眼睛道:“我并非丹华,不打算照着她的样子活一辈子。邸下此时对我好,大抵是因我与她有些相似,我不愿劳烦太多。”

        这话没有拿到明面上说的,旁边的芫舟班存吓得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动静。

        芫舟磕了手里的勺子:“叮——”

        班存掉了燕鸣梧的剑鞘:“当啷啷——”

        那两人没理。

        燕鸣梧一下一下拍着辰阮的手背,道:“我不会错认丹华。枇杷极难运输,你与她的相似,不足以我再让人折腾一趟。”

        原本忐忑的辰阮睁大了眼睛。

        燕鸣梧道:“不过因你聪明,得了我高看,我便愿意照顾你几分。”

        “高看”不能用来说自己……辰阮吞回了这句话,觉得燕鸣梧也未必不知。

        她的手往回缩了缩,却只缩回一点,反被燕鸣梧一把抓在掌中。

        “我娶你,是因与你兄长另有交易。我如何待你,皆是因我如何看你。你怕什么?”

        ——这桩婚事,分明是他听信了辰阮倾心穆国世子,于是起了好胜之心,与辰静双强买强卖来的。

        辰阮只腹诽,嘴上道:“没有怕。”

        燕鸣梧笑了笑,道:“撒谎。”

        不过也只轻斥了这么一句。他自持是个男人,虽不大怜香惜玉,却也不愿意欺负一个小姑娘。

        “往后日子还很长,你未必会一直怕我,不然我们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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