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寻恩（3）

月下仙人今日手气不好，在自家姻缘府和缘机仙子下棋已输了两盘。

        “不是我说你啊红红，”缘机仙子抿了口茶，瞧着月下仙人盯着棋盘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就是迟迟不落子，一时也是心焦，“你那枚棋子被你捏了足两盏茶了，便是你不累，你也考虑考虑它呀。”

        月下仙人烦闷得很，捏着棋子思索良久也不知落在何处，便晓得自己这一盘怕是又要输给缘机仙子。眼下缘机仙子又催他，他便更是不耐，气呼呼扔了棋子，一拂袖将棋盘全打乱了。

        “不下了不下了，改日再战！“

        缘机仙子原本能再赢一局，不想被他拂了棋盘，一时间也是着恼，当即拍案而起：“你个臭棋篓子下不赢我便恼羞成怒要悔棋了是吧？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也真是不嫌丢人。”

        月下仙人被戳穿了心思，一时语塞，颤着手指着缘机许久都未说出话来。缘机仙子很是嫌弃地把他的手拨到一边儿，施施然重又坐下，捏了个诀将棋子收好了，很是亲切地拍了拍棋盘：“原本呢应该让你同我打一架的，不过我心疼你老胳膊老腿儿的，打架伤了筋骨却不好，便委屈委屈，只要你同我再下一盘便罢了。”

        月下仙人却不甘示弱：“老夫我近年确是鲜少打架，有些生疏了，不过单单打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缘机仙子嗤笑一声，连棋盘也不顾了，当即挽了袖子起身要和他打一架。孰知未等两人摆好架势，姻缘府正殿大门口却探进一个脑袋来。

        两人一时都扭过了头去，正瞧见殿门口亭亭立了个绢衣红裳的窈窕少女，虽有些风尘仆仆，可眉眼仍是说不出的艳丽，额间落下一抹鸽血似的艳红，远远瞧去竟是天然一朵凤羽花。姿容倾世明艳，却如雨后虹霓一般着了些澄澈通透的色彩，似是有些孩子气，显得很是天真灵动。

        原来凤九当日离了桃林之后，连着走了三日穿过三千凡世来到此境，想也没想便上了九重天，捏了个小法术混进了南天门。不曾想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兜兜转转几圈才看见这一座仙府，便进来问路。哪想今日姻缘府休沐，前厅无人。凤九循着人声一直走到正殿，不早不晚，恰好撞见月下仙人和缘机仙子起了争执。

        当下三人俱是一默。凤九看着眼前两位仙友直愣愣地盯了她不放，以为自己有哪里不妥当，低了头正要打量身上衣裳是不是哪里出了些问题，却被三步并两步冲过来的月下仙人攥住了手。

        “不曾想老夫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这样出色的女娃娃，”月下仙人字字恳切，那目光似是要在她脸上生生戳两个洞出来，“女娃娃你姓甚名谁？如今年方几何？家在何方？家中有谁？可有婚配啊？”

        凤九一时有些恍惚，险些以为自己又回了狐狸洞应付阿爹找来的那些相亲对象和媒人，下意识木木应道：“青丘白凤九我是从狐狸洞来的”

        未等凤九继续说下去，缘机仙子便实在看不过月下仙人这般丢脸的行为，强忍着嫌弃当即将他扯开了，安抚已经惊呆了的凤九道：“你莫怕，他牵红线牵了几万年，脑子有些糊涂了。”

        凤九缓过来些，闻言下意识问了一句：“牵红线？他便是这天界主管姻缘的月老吗？”

        月下仙人忙不迭应道：“正是老夫。没想到女娃娃你竟和老夫一样是只狐狸，当真是有缘。女娃娃你可是来求红线的？不必害羞尽管开口，老夫给的红线有用的很，你将它拴在情郎的腿上，一拴一个准，绝对跑不了！”

        缘机仙子啐了一口道：“你那红线也就只能哄哄不知事的小仙，但凡知事的小仙谁不晓得那红线是绑凡世姻缘的。你瞧你那好侄子腿上前前后后被拴了千八百根的红线，可有哪根是有用的？”

        月下仙人不欲理她，又巴巴的扯了凤九的手，端的一副很是慈爱的模样：“老夫见了你便觉得很是喜欢，只想着该给你配一门顶好的姻缘。你容貌这样出色，名字又这样好，倒是和老夫那二侄子很是登对，不如改日和老夫一道去见见？”

        凤九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来，很是客套地应付着月下仙人笑了笑，推拒道：“仙友的好意凤九心领了。只是此番来别有要事，叨扰二位仙友也只是为了问个路，还望二位仙友为凤九解惑。”

        月下仙人还要说什么，被缘机仙子拦了，还被瞪了一眼，转过身去闷闷喝茶。缘机仙子笑意盈盈同凤九道：“有什么事你且说来。”

        凤九也不多客套，脱口便道：“敢问仙子，夜神殿下所居宫室是在何处？”

        方灌了一口茶的月下仙人闻言呛了个半死。

        凤九很是奇怪，望向月下仙人的目光也十分疑惑。缘机仙子轻嗽一声，伸手捏了个诀幻化出一只蝶，只说让凤九好好跟着，自然能见到夜神殿下。

        直到凤九的身影消失在姻缘府外，月下仙人才总算缓了过来，瘫在棋盘上悠悠长叹：“天意难测啊。老夫好容易盼来个与凤娃如此登对的，不想竟是奔着老夫那大侄子去的。”

        缘机仙子默默掐指，听见月下仙人的话时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却不是嘲笑他的意思。月下仙人见她笑得莫名，当即生了几分狐疑，忙忙地扯了她坐下，问道：“你笑得这般不怀好意，可是算出了什么？”

        缘机仙子“唔”了一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含糊道：“总而言之呢，是好事。”

        月下仙人自是不满意这个答案：“咱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了，你连老夫也要瞒着吗"

        缘机仙子只当没听见，自顾自从棋篓子里拈了枚子下了，手指轻轻扣了扣棋盘。

        “天机自然不可泄露。不过若是你再陪我杀上个几盘，兴许我会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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