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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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以为自己把过去很好的遗忘了。却因为一个契机,或许是事物,又或许是人,尘封的记忆慢慢从缺口里泄漏,进而迸发出来,提醒了往昔的美好,讽刺着如今的荒唐。
姜嘉文,一个在她生命里消失三年的名字,再想起来,才发现,都是人生的点点滴滴。
…
“我叫赵木景,你叫什么呀?”
“我…我是叫姜嘉文…”
“怎么写呀?……这个字太难啦!我叫你阿文好不好?”
“…嗯”
“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啦!”
“…嗯”
“嘿嘿,阿文阿文阿文!”
…
一声阿文,从懵懂的孩童时期,叫到了明媚的少女时代。
那曾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她们曾一起度过无数快乐的时光,一起分享了无数个美好的第一次,一起体验了长大成人所经历的各种奇妙。
只是为什么,所有的记忆在最后都变成那场漫天飞舞的雪,那么寒风彻骨的冷。
想到,原来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赵木景的睫毛动了动,有滚烫的泪流出来。
电梯打开,她默默推开了陆经觉,慢慢站起来走出去。
她的牙齿都在打颤,呼吸困难。
他的怀抱很温暖,本来属于那个纯洁的小天使,本该属于那个原本美丽动人的女人。
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刽子手肖想。
好痛,心脏那边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眼里的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个不停。
赵木景走的飞快,甩开陆经觉好一段距离。进了门,也没跟陈姨招呼,把自己锁进房间里,裹进被子里,把头埋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是最没有资格哭的那个人,也觉得这眼泪卑劣。让它躲进被子里,自我安慰就看不见了。
只是心好痛,一阵一阵的呼吸,都仿佛在消耗全身的力量。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窒息,意念想把被子掀开,只是双手一动不动,自我放弃了一般。
兀的,被子被人从顶上掀开,清冷的空气灌入。赵木景劫后余生地张大嘴巴呼吸,以至被呛得咳嗽起来。
她从来贪心,就像这突然的氧气一样,就像,他的温暖一样。只要给了一点,寻着苗头,想要索取更多。
陆经觉冲着她弯下腰来,似乎想要拨开蒙在她脸上的头发。
而赵木景顺势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贴近,不说一句话,就只是抱着。
他亦沉默着,也没有推开。
时间缓缓流逝,气氛里却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紧张。
良久,或许也不过多久,他才揽住她的腰,施了把力。
下一秒,赵木景被往床的中间挪了几分,整个人被拥进了怀里。
好温暖,好像小时候,爸爸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睡着了,她偷跑上去躺好,也一不小心睡着了。
只是相比较赵志生圆圆的,柔软得好像枕头的啤酒肚,陆经觉的怀抱有些僵硬。
赵木景不敢抬头,不敢去偷窥他此刻的表情。她其实想不通他的所作所为。
只是她实在太想被人拥在怀里,不论是谁,好温暖。
于是她把头埋得更深,抱得更紧了。
她就是这么不知廉耻。
……
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上,醒来时,已是月色满盈。
她原是埋着头睡的,大约呼吸不畅,调整了下位置。
瞥一眼窗外,惊喜地看到一轮圆月,藏在树梢之中。她的房间从前看不到月亮,这会儿见到,竟然格外地感觉亮堂。嫩黄色的圆盘,边缘散发着模糊的光芒,清清冷冷的月光,又添着几分柔软。
慢慢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圈在陆经觉的怀里。他的手还护着她的肚子,头埋在后颈处,正均匀地吐着呼吸。
赵木景的心跳漏了几拍,缩了缩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而陆经觉没有苏醒的迹象,反而无意识地收拢了手臂,抱得更紧了。
赵木景大着胆子掰了掰他的手,纹丝不动。
扯了扯嘴巴自嘲,大约,又是被当成她了。
一觉醒来,了无睡意。静静地看着那轮明月,默默地眨着睫毛胡思乱想。
怀孕已近五月,想起来,这孩子连个乳名都还没有。她终日里安安静静的,连着孩子也是,没有丝毫动静,仿佛不存在一般。
会不会,它也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其实它也不想被当做替代品出生?
回想小时候,自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甚至一些不算熟悉的阿姨叔叔,见了她,都是满心欢喜。
可这个新生儿能得到什么,或许是从她这里延续下去的恨意,亦或许是为外人所乐道的荒谬。它的一生会怎样度过,会恨她吗?
赵木景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喃喃自语,“宝宝,对不起。”
她的眼里又蓄起泪意,感觉月光都有些刺眼。无力,深深的无力。
纵使她离她的心上人那般亲近,好似一转头,就能闯入他的心怀。她迫不及待,万般期盼地想要依靠他。只是残存的理智告诫自己,她不配。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越来越没有了生的气息。她已经有很长时间看不见世界的颜色了。
风吹在身上暖暖的,所以她知道,是春天了。太阳变晒了,又是夏天了。
花儿开了,很快谢了。风卷着残花漫天飞舞,她嫌弃花粉呛人。老人带着小孩在公园里嬉闹,她觉得吵闹不已。甚至白林汀带着顾禾曦来探望,她都扯起假笑敷衍。
她彻彻底底地变了,变得只关心自己。
见到陆经觉开心了,她也能开心一点,觉得他不会为难自己。见到他沉着脸了,她便如临大敌,成日里正襟危坐。
但其实,他压根也不在乎她。
她又算个什么。
次日,两人前后醒来。他没问她红肿的双眼,她也没问他怀抱的意义。各自沉默着放开相拥的手,起床,出门洗漱。彼此之间,仿佛有一种无端的默契。
吃饭的时候,汤菀菲来了。久没见到,她变得老练了一些。穿着一身漂亮的碎花短裙,踩了一双中跟的黄色单鞋,看起来明艳极了。
自她进来的一瞬间,赵木景低了低头,捋了捋额间的碎发,又想起来去扯短袖的下摆,妄图遮住隆起的小腹。
只是汤菀菲并没有疑问,已经知道他们的秘密一般,淡然地在她面前坐下,转头冲着陆经觉微笑,没有看她。
抬头看一看陆经觉,也是浅笑着,没有表露出一丝慌张的神态。
原来,已经告诉她了。
他会是怎么说的,只是一个补偿吗?
她看上去更讨厌自己了,连看都懒得看她。
赵木景如坐针毡,随意地扒了几口粥,起身想躲。
他们偶尔说一两句话,她以为没人会在意她的离开。
不料才一提起屁股,便听到陆经觉开口,“坐下。”
显然是对着她说的。
赵木景顿了顿,把身子放下来,重新拿起筷子。余光看到,汤宛菲抛过来一个眼神,说不出来其中含义。
等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陈姨过来收拾了碗筷。赵木景喝完水,正要回房躲着,听到沙发那边传来了汤菀菲的来意。
“大伯母身体越来越差,我爸妈让我回去一趟,我想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她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赵木景停住脚,一时忘记了掩饰目光,直直地看过去,看到陆经觉瞬间阴沉的脸。她是在说,汤菀其的母亲吗?
“怎么会这么突然,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
“你也知道,大伯母本来身体就不好。堂姐,嗯…堂姐走了以后,可能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医生也说,她自己的求生欲望就很低。所以…”
赵木景慢慢消化了这段话,渐渐感觉双腿虚软。再难分辨陆经觉脸上的表情,哆嗦着迈开脚步,逃也似的躲进了房间。
戴上耳机,随意点开一个电视剧,不断地挤压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摈弃思想,沉入剧情之中。
等到陈姨来敲门喊她,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坐了几个小时,浑身都僵硬了。
她尝试着站起身子,奈何腿脚抽筋,又跌坐在了椅子上。
陈姨循声进来,替她揉腿。
“哎呀,你这反应也太快了,这就开始抽筋了。我以后得给你做点骨头汤,补补钙。”
赵木景难耐地撑住桌子,待缓和了些后,冲着陈姨道谢。
“这有啥!你先吃饭,吃完咱去瑜伽馆,再让那些老师给拉拉筋。”
赵木景点点头,跟着出去。
客厅里已没有人了。她一个人喝着鸡汤,感觉食不知味。
几次环顾了四周以后,沉不住气地问起在厨房洗水果的陈姨,“陈姨,他们去哪了?”
“看我这记性。先生不是家里有人病了嘛,上午就收拾东西跟那小姐走了。还听他打电话跟公司请假,估计得好几天…”
她的声音伴着轻轻的水声传来,换来了赵木景轻轻的一声哦。
他走了,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心里突然很空,脑子里也空空的。
好不容易咽下去饭菜,等陈姨收拾桌子的时候,赵木景坐在陆经觉惯常坐的沙发上,一个人发呆,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
日夜,越来越觉得漫长,有时候睡了好几觉,醒来,天还是亮的。
跟陈姨任性,闹着不去瑜伽馆以后,他没回来。无视陈姨的苦口婆心,瘫在床上不愿动弹,一日三餐毫无规律,他也没有回来。
赵木景掰着手指头,数他离开的日子。一天、两天、一周……
他离开七天了,还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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