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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真的不想死


木衡枢五岁入赋灵海,六岁身负一品雷灵根归。遂登天梯,入道一,自此仙途五十六载,未尝一败。

        天才总是比较一步到位的,她今天应该是要直接死了。

        七天前,宗门的护山大阵被内应破坏,四大宗门联手攻山,刚热热闹闹举行过收徒大会不久,毫无准备的道一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长老们死战不退,宗门寿元将近者,进阶无望者皆留下抗敌。宗门大长老更是硬撼来敌,自爆元婴而亡。

        然而并没有用。

        四大宗门来势汹汹,宗门高层尽皆出动,连诸多隐世供奉也尽皆下场,誓要覆灭道一。

        上百位元婴修士动起手来,端的是声势浩大,整个非云山脉几近打碎。到处都是强大的灵力波动,被撕裂的空间缝隙处处皆有,无数实力低微的小弟子被灵力漩涡吞噬,不幸落入空间缝隙的弟子更是不知去处,不知生死。所有尚未引气入体者,无一生还。

        道一诸人的血将山河染遍。

        木衡枢从一孤女至今,也是尸山血海里拼杀而来,忆及当初仍是目眦欲裂,心痛如绞。她想,若能逃出生天,她要幕后主使为她祖父偿命,要四宗道统断绝再无人知。

        木衡枢是在大战的第三天被大长老用千里遁踪符送走的,同行者数十,两名金丹,其余都是筑基和炼气弟子。

        第五天,木衡枢等人的行踪被潜行的妖族发现,迎来了第一次追击,她与另一名金丹分开,减小目标,各带弟子逃命。

        如今是大战后的第七天,可以勉强自保的筑基弟子已经渐次离开,如今只剩下了一些无法在追杀之中自保的炼气低阶修士。木衡枢只要将他们带入眠凤廊之中,便可自己逃命去了。

        木衡枢御剑的速度一如既往的让同阶修士望尘莫及,但是她知道,她永远也无法抵达眠凤廊了。

        远处传来风雷之声,声势浩大,是一架玉车。玉车车身精美,刻印着精妙的阵法,伴有仙乐阵阵,四周美人力士随行。

        木衡枢心底一片冰凉,如此写意的来行此追杀之事,想必是元婴前辈。而此时不在非云山瓜分好处,反而来找她的,那就只有多宝仙子——陵束。传闻此人来历成谜,身家巨富,从不参与宗内事务,且鲜少出手,然而在北戎山的地位尊贵无比。既然连她都下场了,那四宗必然是竭尽全力,道一此番绝无幸理。

        木衡枢心中电光火石般的转过了这些念头,那玉车便已经到了身前。就算明知事不可为,也是要勉力一试的。不战而降者有,但绝不是她。

        只是,从宗门出逃时她便已经受了重伤,之前与妖族一战也只是燃烧精血勉力支撑罢了,如今更是强弩之末。遇见同阶修士尚且胜负难料,此时对战元婴真人唯有一死。木衡枢心神一阵恍惚,始终紧握长剑的手也开始颤抖了。

        她不想死。

        她想活着。

        她想好好活着。

        她想查出灭门真相,她想为祖父和各位长老报仇。

        她想登临绝顶,去看一看元婴之上的世界。

        无缘便罢。

        木衡枢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茫然之色褪去,一片清明坚定。她再次握紧了手中剑。

        她十八筑基,添为宗门大师姐,受师长爱护,宗门供养,受年轻一辈弟子爱戴。她总是要真正的保护他们的。木衡枢心念一定,正待出手,却听那车里的仙子缓缓出声:

        “我保你一命,你拜师北戎山,入我门下,你无需隐姓埋名,也不会受人欺辱。只是要将前尘放下,自此道一天枭一脉与你再无瓜葛。”宝马香车中的仙子开了口,“如此,我也算偿还了你天枭一脉当年护持之恩。你可愿意?”

        “我不愿意”,陵束这话问得蹊跷且诱人,但木衡枢答来却没有丝毫迟疑。道一的人她护不住,道一的气节她总是要守住的。

        “仙儿,你真的不想活下来么?我陵束说一不二,你入我门下,便是我的关门弟子,与我门下其他三个弟子无有不同。我一样为你提供修炼所需,认真教导你。至于忘却前尘,你该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空话。若有朝一日你修为通天,想要报仇时,谁又能拦得住你?甚至整个北戎山都可以任你驱策。眼下不过是卧薪尝胆罢了,这买卖真的稳赚不赔的。”车内的盛装美人长舒了一口气,此话忒长,累得她喘不上气,她以清冷仙子的形象与人虚与委蛇久了,已是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险些便暴露本性了。再说她还赶了那么久的路,路上还要提防着累归累,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上面看她看的如此之紧,她不赶紧见缝插针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啊!

        听到陵束唤她仙儿,木衡枢又恍惚了一下。即便她真的与天枭一脉有旧,这种时刻也并不值得信任。

        “战场投敌,与认贼作父何异?仙儿不愿苟活。

        只是既然前辈曾承天枭一脉之恩,为防前辈道心有损,晚辈想用这恩情换个死得明白。

        晚辈想知道道一灭门的原因。”木衡枢声音坚定又沉重,她是真的很困惑。

        虽然云界的顶尖宗门向来争端不休,各宗大佬见面时大动干戈是寻常事,门下弟子在外历练时也会给对方挖坑。

        但是,云界兽潮不断,且爆发的时间难以预测,上一次的兽潮还是八十年前,未来二十年内一定会再次爆发。

        这次道一被灭,四大宗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整个修真界的力量都大打折扣,下一次兽潮云界真的能挺住么?

        为何不选在下一次的兽潮中下手呢?只要将道一弟子安排上前线,再暗地里下手,这样既能安稳渡过兽潮,又能保存实力灭掉道一。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连二十年都等不了了么?

        此中深意,直叫木衡枢遍体生寒。

        陵束长叹一声,“云从龙,风从虎。若是哪方大人物有所示意,便是刀山火海也总有人愿意去趟一趟的。况且六大宗门从来只是表面和睦,想来七明也树敌不少,遵天意并泄私仇者并不在少数。此次,也只有眠凤廊有实力置身事外。其余的,要么乐见其成,要么无能为力。仙儿,你可明白了?只有入我门下,才有一线生机啊!”此时的陵束还不知道,她根本保不住木衡枢。

        木衡枢不语,低头遮住了眼底的寒意,既然如此“晚辈恕难从命,请前辈动手吧。”

        陵束听罢也不再劝,索性还有别的法子,并不急在这一时。

        拉车异兽感知主人心绪,仰头呼啸着吐出一条火龙,火龙纹路精美,栩栩如生,咆哮着冲向前去。木衡枢广袖轻摆,将之前藏在袖里乾坤的弟子放在了她的身后百米开外处,嘴里轻叱:“列阵御敌!若有机会……”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就逃命去吧。”

        说来好像很长,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天风荡广袖。

        木衡枢缓缓立在空中,脸色凝重,又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之意。便是胜算无几,也要奋力一搏。

        她骈指为剑,向眉心划去,只见两滴精血缓缓飘出,落在手中剑上。残霄悲鸣一声,清凌凌的剑身又添了一层光彩,周身的紫色电弧渐渐飞舞起来。连带着被紫电映照的木衡枢,整个人也带了那么点少年人的意气。

        六十几岁的金丹巅峰,在修真界不仅是少年,还是天才。可惜不是每个天才都有机会成长起来。

        火龙当面,木衡枢踏空三步,冲天而起,同时打出三张符箓。

        一为禁空,将火龙控制在一方结界之中动弹不得。

        二是一道落灵术,落灵术乃天枭一脉的看家绝学,能够抽尽一定范围内的灵气。

        落灵术释放之后,木衡枢便不再理睬那火龙,而是径直扑向玉车,带着向死而生的决绝,一往无前。

        与此同时,一道浅青色的符纸在空中一闪,快速靠近身后诸人,光芒消失时,道一弟子也随之隐没在原地。木衡枢似有所感,紧接着便如释重负。

        还好,多宝仙子并未出手拦截。

        她右手执剑,左手飞快结印,玄奥气息拨动微风。方圆百里,风雷激荡,鸟羽翙翙,走兽奔亡。

        这才是真正的洛灵术,可以迅速抽干附近的灵气为己用,为天枭一脉不传之秘。

        木衡枢一面吸取灵气,一面挥剑斩向玉车。灵气的飞速聚集让木衡枢周身狂风猎猎,她神情凛然,被紫色电弧的光芒照耀着。煌煌如神女一般。

        好看也没用。

        飞蛾扑火也是这么好看。

        陵束又是一声叹,只素手轻轻一拨,便有音浪席卷,四周风雷之势立止,木衡枢释放的森然杀机也荡然一空。

        木衡枢首当其冲受了这一击,身体没有一处不疼,人也随着音浪起伏着倒飞了出去,鲜血遍地淋漓。

        她意识昏沉,识海里百乱迭生,木衡枢重伤至此,已是知道自己道途将崩,命也要丢在这了。她却并无什么大的心绪起伏,只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元婴一击之威,竟至如此!

        陵束在车里连面都没露,却如此轻易的就解决了百年难出的天才弟子。

        显然元婴与金丹之间的巨大鸿沟,便天纵之资也是难填。

        不过木衡枢若是全盛时期,手段尽出,逃命也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时也命也,并无什么转圜余地。

        并未再搭理躺在落处,尚未咽气的木衡枢,玉车向着天边行去,端的是一副仙不染尘的架势。

        车内的陵束微微敛眸,既留了她一口气,便看她的气运了。若不能活,便也是无用弃子,并不值当她多加关注。遂将此事丢开,自去复命不提。

        木衡枢躺在那里,只觉人生走马灯一般从眼前闪过。从前便听人说,凡人死的时候眼前会像皮影戏一般回顾过往,不想竟是真的,便连她这金丹修士也是如此呢。

        画面有急有缓,最后留下的是一男子清俊的面容。

        木衡枢在心底轻轻笑了笑,可惜再也听不到那把好嗓子了。她的眼睛没有闭上,只是里面的光彩一点点散去了。

        距此三千里开外之处有一男子身化流云,遁速斐然。

        流云掠过之时有细碎的呢喃被风采撷。

        他说,木道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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