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带着必死的决心出发

木衡枢租住的小院归属玉泽宫，是专门规划出来的一片地方，用来租给上岛的外来修士。总体来说灵气不多不少，那格外浓郁的地方也有，更靠近玉泽宫内门，价格也贵上许多。木衡枢的这一处小院坐落在外围，价格便宜，在这边租住的修士很多，很多囊中羞涩的还会几个人一同租一个院子。人来人往，一向极吵。不过这对品质绝佳的隔音阵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屋子空空荡荡，又安静至极。墙外菜市场一样的喧哗吵闹影响不到这里。

        一墙之隔，换了新天。

        小小的蒲团摆放在空屋子的正中间，上面端端正正的坐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清瘦，穿一身山岚青的道袍，明明是坐着的，看上去却像是刚刚破土而出的翠竹，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与乍经风霜的冷厉之色揉在一起，便是一股一往无前的锋锐气势。

        她容貌出众，却不是标准的美人长相。五官舒展大气，是更加偏向中性的英气，却不是完全的雌雄莫辨。只因她有一双美极的丹凤眼，只要看到那双眼，就绝不会将她认成男的。

        突然，她睫羽一颤，睁开双眼。

        这一睁眼，丹凤眼自带的那点情意就全部风销雪融的不见了，只剩下睥睨的摄人气势。

        正是结束了行功的木衡枢。

        玉泽宫的事她放在心上，为了救出和光师叔，她用了十二万分的心思。每日的修炼却还是不能停，再重要的事也不能停下修炼，只有修为才是最重要的，才是她真正安身立命的本钱。

        木衡枢拿出芥子中的灵网监牢。监牢为了困住蛊虫，不让它有多余的活动余地，缩成小小的一个，像个浑圆可爱的小金豆，金灿灿的，煞是好看。她拿在手里把玩，两根手指小心翼翼的碾着那金色牢笼，力道放得很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捏碎这灵网，送里面的蛊虫上西天。

        女修盯着灵网里那缩成一团的蛊虫，脸色晦暗不明。闭了闭眼，将心神沉入识海。

        修士的识海是元神居所，无比脆弱，经不起一点风波。而修士的元神比识海更加孱弱，是一丝丝灵气就能击破的程度，只有结成元婴之后，元神才会变得柔韧有力。这也是为什么，元婴以下死了就真的死了，而元婴以上，只要能够保得真灵不灭就能够东山再起。

        识海的规模与修士的神识强度有关，神识越强大凝练，识海也就越大，边缘也会更加坚固。木衡枢的神识是金丹巅峰的程度，因而识海广阔，壁垒强健，这也就意味着，元婴以下的人很难伤害她的识海和元神。

        这样重要的所在按理说不会有任何异物，木衡枢的识海中心却有老大一团温润的白光，比木衡枢自己的元神还亮。

        如此异象木衡枢自然清楚，毕竟是她自己的识海。

        那是一块玉璧，雕成了书的模样。书名的地方是一团混沌，木衡枢从未看清过，不过也没关系。

        这玉书是上天造物，与她的天阶雷灵根一样，都是赋灵海的恩赐。给了她就是她的，从赋灵海带出来的东西，没人能抢走。

        云界的天道其实很有意思。

        修仙界的修士数量不少，其中只有一半人是天生灵根之人。

        木衡枢就是那剩下的一半，他们的灵根都是后天求来的。

        这放在其他地方或许会引起轩然大波，灵根天生地长，生下来没有就是没有，如何能后天求来？

        但木衡枢不知道这不对劲，毕竟整个云界都是如此。

        她这样的人，唤作索灵。

        天生就有灵根的那群人自称天眷，一向看不起木衡枢这样的索灵。

        木衡枢发出一声嗤笑，呵，天眷不天眷的，同辈的没一个人能打过她。还不都是些给天道丢脸的手下败将，傲什么傲？

        唉，有点想念以前的日子了。

        木衡枢叹一口气。然后立刻回过神来，识海舒适，在这里太容易走神了。

        没什么好想念的。这些人，有道一的也有其他宗门的，除了死了的同门就是对她同门痛下杀手的敌人。再见时，定是不死不休。

        木衡枢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理掉，转眼又是那个冷漠的执剑人。

        心神慢慢与玉书相接，她将自己了解到的蛊虫的信息慢慢传递过去。

        玉书接收到信息后，原本温润的白光开始闪烁，像是海边的潮汐，一涨一落之间吞吐着温柔的回应。

        木衡枢剑法双修。

        前者磨练她的心性，打磨她的棱角，教她坚韧不拔。

        而后者…

        木衡枢修炼的功法也来自赋灵海。与玉书一同出现在她脑子里。那功法古朴玄妙，让她修炼的速度一日千里，同阶修士望尘莫及。木衡枢成名过程中那些闻所未闻高深精妙的术法都是她修习功法的一部分。

        至于这玉书…

        海水涨落都有自己的规律，玉书的光芒闪烁也是如此。

        此刻白光已经稳定下来，比最开始暗了些许，温和地向木衡枢传达着她想知道的信息。

        所以，现阶段的玉书其实是个大型百科全书。

        木衡枢得了一箩筐的信息，来不及细心整理就心神归位。她刷得睁眼，双目中寒芒乍现：竟是如此！

        怪不得她之前看到孩子都没有修仙资质！

        玉泽宫好大的胆子！

        之前说过，云界修士分为天眷与索灵。盖因云界修士的灵根有两个来源，一是出生时便有灵根，二就是像木衡枢一样的人，灵根是后天求来的。

        赋灵海，就是云界修士们后天索求灵根之处。

        云界普遍三岁测灵根，因为用来探测灵根的法器幼儿难以承受，而三岁的年纪刚刚好。能在三岁就测出灵根的便是天眷者。

        当然了，人与人总归不同，有人寻仙八十年不遇，有人出生就在仙山之巅。出身不凡的那一撮人，还在他妈肚子里时就已经知道是什么灵根了。

        三岁时测不出灵根也不是就此仙路断绝。索灵就是云界凡人的第二次机会。

        赋灵海每五年接引一次幼童入海，能够被接引的幼童一定在十二岁以内，却不是每个十二岁以内的都会被接引。人们对这一点不得其解，进入赋灵海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无比珍贵，到底是什么差异造成了这种结果？

        云界的人认为赋灵海是天道造物，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赋灵海的研究，只是一直没什么进展，上述的疑惑也是两万年前才被堪透。

        赋灵海神秘莫测，它并不是一片海，修士们甚至不知赋灵海是否真的存在。从赋灵海得到灵根的人，能够记住自己的经历，却从来说不清赋灵海的状况，就好像有人在他们的记忆中将那些有关赋灵海的关键信息扣去了一般。

        索灵出现的年代已不可考，只知最开始赋灵海是在夜间将幼童们带走，三天后天光大亮时，孩子们才再次出现。这在当时还闹出了不小的乱子。直到后来仙宗发现这些小孩中有人生出了灵根才将此事压下去。

        本来赋灵海对幼童们是逐个击破，将他们一个个从自己的小床上带走的，时间上也很飘忽。

        后来它似乎能感受到人们的想法似的，衍生出了五年一次的规律，也有了一些固定的地点。人们唤作升仙日与降仙城。符合条件的孩子们只要在时间节点出现在降仙城，就一定会被赋灵海接走。

        当然，只要符合条件，不论身在何处都会踏足赋灵海。木衡枢幼时是个小乞丐，并不知其中关窍。

        她带着必死的决心出发，虽不谙世事，却有一股别人都赶不上的狠劲。她吃野草、啃树皮，衣衫褴褛的奔波千里，走了八个月才到了最近的一处的降仙城。要不是程家小姐心善照拂她些许，小仙儿一准得死在路上。

        还好她符合条件。

        是的，条件。

        修仙界对赋灵海的探究从不曾停止，直到木衡枢那个年代，早已经发现了赋灵海接引幼童的标准：先天灵气。

        婴儿降生后体内有一股先天灵气，会随着婴儿的成长而消散在体内，速度有快有慢。最晚十二岁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天眷者的先天灵气三岁前就会散尽滋养灵根，有些幸运儿的灵根品质会增长，这也是三岁测灵根的一个原因。

        知道这事的人其实不多，年轻一代大约也只有各家的核心弟子知道。一是毕竟事关赋灵海，总不好大声嚷嚷。

        二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先天灵气是没法被操控的。如果一个婴儿不是天眷者，却三岁前就散尽了先天灵气，左右的升仙日都够不着的话，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木衡枢神色惊疑不定，震怒异常，正是为此。

        玉书上简单的介绍了那蛊虫：

        “蛊名欺月。”

        “一只虫母能够孵化无数的子蛊。子蛊作为虫母急先锋，能够盗取宿主身上的灵气，然后将自己偷来的能量传送给虫母。这里指的灵气包含世上所有的灵气。操纵虫母者可以控制子蛊盗取的灵力类型。”

        “此物神奇，乃是界外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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