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周醒被代游这一句彻底逗笑了。

        “难得，你还会哄人。”

        代游笑了笑：“不太熟。”

        周醒抬手贴了一下头发：“你还想怎么熟？”

        代游笑了一下，没答这个问题：“头发干了？”

        “嗯，走吗？”

        “走，早点睡，别想太多。”代游直起身子看向周醒。

        他们谁都没提张大宝，代游没说张大宝找过他，周醒也没说她已经知道了。

        这种不用宣之于口的默契存在于他们之间，周醒觉得美好。

        “你不生气吗？”周醒问。

        代游封好炉子的风门：“你呢？”

        “我没什么感觉。”周醒说。

        “嗯，”代游点头，“你过得去就行了。”

        他们关了灯，一起向后面走去，走了一会，周醒叫住了代游。

        代游偏过头，周醒看向他，他们都不说话，只有炉火还在发出轻微的砰砰声。

        周醒凑上去亲向了代游的嘴角，她轻轻贴着他。

        代游的嘴不像他的人一样冷淡，他的唇温凉柔软，眼睛垂下静静看着周醒。

        周醒也没闭过眼，一直仰着头直视代游，她的呼吸喷洒到代游的脸上，他咬紧牙关，下颚绷成两条直直的棱角。

        周醒贴了一会后退两步，然后笑着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代游看着周醒的背影，舌尖顶了一下腮边，然后低笑出声。

        他长腿迈开走在周醒后面，四周的宿舍也都静悄悄的，周醒走到房间门外时转过头。

        “晚安。”周醒说。

        代游看着她：“嗯，睡吧。”

        周醒看他表情维持得像平时一样冷静笑了起来。

        代游在周醒进门后没有立刻走，而是倚靠在门对面的墙上。

        声控灯在感应不到任何声音后终于灭了，代游又待了一会才直起身子往自己房间走。

        腊月二十八的早上。

        每个人都起得很早，早饭简单吃了粥之后大家就开始准备各种包饺子。

        摄制组很早就架好了机器。

        周醒没想到代游居然会和面，他站在前厅的桌子前，袖子挽到手肘，手在面里面搅的时候，能看到因为小臂用力而出现的肌肉线条。

        代游看起来动作非常熟练，干脆利落，周醒猜，他应该也是会做其他饭的。

        厨房里传来刀不断切在菜板上的声音，是其他战士在剁不同的饺子馅。

        李段在厨房和前厅来回跑，两边的镜头分开拍，周醒和张大宝各负责一处。

        张大宝的脚并没有完全好，但他十分坚持，李段也就没拦着。

        他能看出来张大宝应该是和周醒谈过了，只是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去开解的。

        有时候，一句话就是一个巨变。

        没一会，三种饺子馅就被端到了桌子上，周醒的镜头跟过去，整整齐齐的三份，闻起来味道也很香。

        “讲究！”李段看着那些饺子馅，“太讲究了。”

        代游也已经和好了面，王前拿了一个擀面杖走了过来。

        “可以包了，你们一起吗？”王前问李段。

        “我们等会，得拍一下你们的镜头。”李段说。

        “行，”王前点头，“班长擀皮吗？”

        “你来吧。”代游说。

        “好。”

        所有战士围在桌子边，王前擀皮，其他人负责包，有正宗饺子的形状，也有纵饺子。

        他们自食其力惯了，做起这种活也不显得生疏，不言不语一会就包了很多。

        张大宝和周醒在不同角度拍摄着，李段估计镜头差不多了就让他们把机器设置好，可以一起参与进去。

        摄制组的人一加入，氛围立刻又热闹了起来。

        他们四个，除了李段其他人都不会，手忙脚乱也弄不好一个出来。

        “要不你们拿饺子皮团个肉丸子得了，”李段笑着说，“省得煮成片儿汤。”

        “别嘲笑我们行吗？”杨旭说，“专门打消积极性。”

        “没事慢慢来。”王前一边说一边教张大宝。

        周醒根本没理李段，她眼睛看着代游给她分解慢动作，代游做一步，周醒跟着做一步，虽然开始包得不怎么美观，但至少不会露馅出来。

        后面熟悉了之后，她包得越来越好，基本已经看不出是初学者包的。

        她把饺子放在手掌心，笑着举起来给代游看。

        “嗯，”代游也笑了一下，“很成功。”

        杨旭看了过来：“周醒，咱俩换，段哥根本不好好教我，我想跟班长学。”

        周醒继续去拿新的饺子皮，头也不抬：“你想着吧。”

        大家听了她这句都开始笑起来。

        “你自己手艺不行，反倒怪起老师来了。”李段说。

        “我也出师了，”王前说，“张大宝也学会了。”

        李段抬起头看了一眼：“杨旭你不自卑吗？”

        杨旭笑了起来，他把张大宝挤到李段旁边自己挪到了王前边上。

        “你真行啊，”张大宝说，“我还是伤员呢。”

        代游看了他一眼：“脚怎么样？”

        张大宝愣了愣，很快回答：“快好了，应该用不了几天。”

        “能下山吗？”代游问。

        “能，”张大宝赶紧说，“没事，能下。”

        代游没说别的，点了点头。

        李段：“班长送完我们还得返回来，体力消耗大，张大宝就交给我跟杨旭就行。”

        “没事还有我呢，”王前说，“我也下山。”

        “行，你多顾着点。”代游跟王前说。

        张大宝在一边安静地包着饺子，他在这个时刻突然想大喊。

        如果下山时代游再背一次他，他会直接崩溃，他真的感谢代游，只是比起那些明着骂他和质问他之外，这种尊重更让他煎熬。

        张大宝知道代游不会来质问，所以他已经给了最充分的体面。

        周醒准备拿新饺子皮的时候，代游的手突然伸了过来，他手掌心有一个非常好看的兔子形状的饺子。

        周醒觉得非常新鲜，她抬头看了代游一眼：“玩花样？”

        代游笑了笑：“要学吗？”

        “要。”周醒点头。

        “班长，”李段笑起来，“我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可爱的手艺。”

        杨旭看了过来：“班长你这太可以了！我也想学。”

        “我也第一次见，我们班长太心灵手巧了。”王前说。

        周醒被王前这一句话逗笑了，心灵手巧理论上来说与代游的气质差了不知道多少。

        代游看向周醒，晃了晃手里的兔子：“你们一起学？”

        周醒点点头：“好，教他们一遍差不多了。”

        “哎一遍真不行，”杨旭说，“我这离得还远呢，至少三遍。”

        “你学不学。”周醒问。

        “段哥张大宝你俩一遍能学会吗？”杨旭问。

        “说实话，”李段说，“真不一定，我没那可爱细胞。”

        “班长看上去比你更没有。”杨旭说。

        “我能，我肯定认真学。”张大宝说。

        “行，一遍教会张大宝，你们跟他学。”周醒说。

        代游笑了起来，他低下头，手上不慌不忙开始包小兔子，一圈人手忙脚乱跟着他学。

        张大宝确实没骗人，李段都很惊讶他站在代游对面竟然都没包拧劲儿。

        “你小子还真没吹牛。”李段说。

        代游看了一眼，点点头：“挺对，就这样包。”

        张大宝笑了笑。

        一顿饺子包好，煮好，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完，接着王前就和摄制组各自回到宿舍去收拾东西。

        王前非常激动，终于可以回家了，下山的一路上他都掩饰不住兴奋。

        张大宝的脚可以自己垫着走上一会，到危险的地方就由李段杨旭和王前轮流背着他。

        一路上欢声笑语，这次每个人下山的心情和之前都不一样，走着笑着很快就到了山下。

        连队的战士吴勇已经停着越野等在山下，他和代游王前互相敬礼，大家把东西全部放到后备箱。

        张大宝上车前突然拥抱了代游，他眼泪流了下来。

        “对不起，班长对不起。”

        杨旭在车里疑惑地扭头看向外面：“怎么回事？”

        李段把他脑袋搂了过去，顺手关上车门：“好奇心那么重呢，有你什么事？”

        代游拍了拍张大宝的肩：“回去好好过年，别想太多。”

        张大宝点着头：“好。”

        “嗯，”代游又拍了拍他，“去吧。”

        张大宝看了周醒一眼，周醒跟他笑了笑，他打开车门上了车。

        李段把脑袋伸了出来：“周醒上来啊，你就算不回家也得先下山吧。”

        周醒笑起来：“走你们的。”

        李段猛地一愣，然后看向代游，代游向他弯了弯嘴角，李段恍然大悟，迅速拉上了车门。

        他放下车窗：“行吧，提前跟你们说句过年好。”

        杨旭和张大宝都从车里看了出来。

        周醒跟他们挥了挥手：“走吧，好好过年。”

        张大宝笑了笑：“好，你和班长，也好好过年。”

        杨旭也一笑：“年后见了！”

        王前和代游敬了礼，然后抱了抱代游，他笑着说：“班长，我现在不担心你自己过年了。”

        代游笑了笑：“回去好好陪陪家人。”

        “好！”

        周醒把律师的号码写在纸条上给李段和王前一人一张。

        “到了有信号的地方联系一下，跟人说明情况，好好配合连队。”周醒跟李段说。

        “放心吧。”李段说。

        代游和周醒站在原地看着越野开过黄土路，车轮碾过，又是一阵飞扬的沙尘。

        代游站到她身前给她挡了一会，低头看她：“上山吧。”

        周醒笑了笑：“你背我。”

        代游笑了一声，马上转过身蹲了下去：“上来。”

        周醒趴到他的背上，代游直起身子走得稳稳当当。

        不过走到台阶前的时候，周醒说让代游把她放下来。

        “怎么？“代游没放，他停在台阶前偏了偏头。

        “你的伤没好。”周醒说。

        “不影响。”

        “我自己走，之前没被你背过，”周醒看着他的侧脸，“现在背过了。”

        代游没说话，直接抬腿踏上了台阶：“那就多背会。”

        周醒歪过头，笑着去看他的眼睛：“你这么会疼人呢？”

        “让我疼么？”代游脚下不停，脚步快而稳。

        周醒没有马上说话，她先亲了亲他的耳侧，小声说：“疼吧，当媳妇疼。”

        代游笑了一声，像是从胸腔里哼出来的，她在他背上都能感觉到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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