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解围

许棠玉回到太史馆时，陆修明正站在院子里。

        许棠玉微怔，她向屋内看去，房间里空无一人，编修们应该吃午饭去了，他为何要站在门前？

        许棠玉有些奇怪，她忍不住地关心，想问他是否吃了饭，可他的眼睛望着前方，看都不看她一眼。

        许棠玉藏在嗓子眼里的关心像被一盆冷水泼了个干净。

        她冷着眸子，疏离地行礼：“见过陆大人。”

        陆修明的目光这才看向她，仿佛刚刚才发现她回来了。

        陆修明“嗯”了一声，可声音中却透着一丝颤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立即又被他隐藏。

        许棠玉低着头，未曾看见他眼中的波澜，侧身走过了他的身旁。

        陆修明喉咙动了动：“第一次当值，可有出错？”

        许棠玉停下脚步，余光看着他清冷的脸，心中有些难过。他只问她有没有出错，却不问她是否害怕。

        许棠玉闭上眼睛，咽下悲伤，淡淡道：“一切都好，未给大人丢脸。”

        “可用了午饭？”他抬头看她。

        许棠玉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用了。”她转身走进屋内，再不回答他的话。

        许棠玉趴到桌子上，望着陆修明走向二楼的身影，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难受。

        她不想和他变成这样，她想和他像入宫前那样相处。可心中又明白，他们之间早已发生了变化。

        最开始她只是想求一个安全，最好再能为许家赢得一点荣光。可当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想要他的关心，想要他的注视，想要变成他的不同。

        从前的话只是冠冕堂皇，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控制不住那颗想要靠近他的心。

        许棠玉垂着头，狠狠按住那颗“想要更多”的心。

        直到屋外传来陌生的声音，许棠玉才抬起头，一个领头太监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内侍。

        屋内并没有别人，他的目光直直地盯在许棠玉的身上，极不友善：“哪位是许少史？”

        屋内就她一个人，这话不就是说给她听的吗？许棠玉慢慢起身，侧目看他：“这位公公是在找我？”

        “这屋里还有别人吗？”他捏着嗓子，拿腔作调。

        许棠玉心中升起一股厌恶，知道屋子里没别人，还废话什么！她压着脾气，回答道：“正是下官，不知公公找我有何事？”

        “哼！”这太监抬高了声音，“贵妃娘娘想见你，还不跟咱家走一趟？”

        许棠玉看了他一眼，明白荣贵妃是忍不了早上的气，特地来找她的麻烦了。尤其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等着她离开坤宁宫后，特地来“擒”她的。

        她抬起头看向太监：“抱歉，我是太史馆的人。若无皇后娘娘的手谕或陆大人的点头，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你哪那么多废话，贵妃娘娘有协理六宫之权，你虽是少史令，却也算是半个尚宫局的人，贵妃娘娘召见你还敢抗命？”

        正说话间，屋外传来聊天的声音，吃饭的编修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太监不想把事情闹大，看了眼身后的两个内侍：“把人带走！”

        内侍立刻走进屋内，拽着许棠玉的胳膊往外走。

        许棠玉甩不开，被推着踉跄出了屋子。

        屋外，王诚等人看见许棠玉的手臂被抓住，立刻变了脸色，纷纷拦截上来：“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干什么？”

        领头太监昂着头，虚张声势：“各位大人，奴才是荣贵妃手底下的人，娘娘想见许少史，特地让奴才来请。”

        王诚瞪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了那两个内侍监：“这叫请？贵妃娘娘的手未免也太长了！”

        领头太监并不发怵，反而冷笑了一声：“这是贵妃娘娘的旨意，诸位大人有什么意见吗？”

        荣贵妃是太后的外甥女，其父也因这层关系身居要职。众编修一时哑口，虽愤愤不平，但也不敢说什么。

        王诚咬着牙，余光瞧见站在二楼的陆大人，忙呼喊道：“大人！荣贵妃的人要把许少史带走！”

        他这一喊，所有人都向楼上看去，陆修明背着手站在楼边，面色清冷。

        太监不知陆修明也在，一时有些慌神。贵妃来时特意交代不要和陆修明发生冲突，他也是瞧着史馆内只有许棠玉一人才进来的。

        陆修明慢慢走到了院子中间。

        领头太监立刻低下了头：“见过陆大人。”

        陆修明眉眼清冷，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足下有何公干？”

        冰凉的声音让领头太监脚下一软，他恭敬道：“大人严重了，是贵妃娘娘想见见许少史。”

        “哦？”陆修明看向许棠玉。

        许棠玉的心瞬间跳了起来，她怯怯地看向陆修明，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她给太史馆惹来了麻烦。

        陆修明的神色没有变化，只是嘴角轻轻浮起一个冷笑，顿时让她的心镇定下来。

        陆修明的眼神扫向领头太监，面色严厉：“若想带走许少史，必须有皇上或皇后的口谕，贵妃娘娘的令在我太史馆没有用。”

        太监赔着笑道：“陆大人，这女史官毕竟还是个女人，终究是后宫的人，还请大人通融一下，不要为难奴才。”

        陆修明轻笑了一声：“足下若还不走，陆某为难的就不只是你了！不知‘干涉前朝’这个罪名贵妃娘娘接不接？”

        领头太监慌了神，他知道陆修明是个谁都敢骂的言官，连忙躬身道：“陆大人息怒，奴才这就走！”

        太监不敢在陆修明面前放肆，立刻带着两个内侍监离开了太史馆。

        众人长叹一口气，纷纷围着许棠玉宽慰，让她不要害怕。

        许棠玉心中流过暖意，一一谢过众人后，想找寻陆修明的身影，他却已经回了二楼。

        众人散去，许棠玉鼓起勇气追去了楼上，她站在门口看着陆修明整理史册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多谢陆大人。”

        陆修明拿着书籍的手顿了顿，喉咙微动，半天才回头看她，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不客气，这是我答应你的。”

        既入了太史馆，又怎会让她受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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