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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3、御前风波


乾清宫御书房内,宣德炉里燃着龙涎香,朱见深着一身褐色四团龙常服,正于御案前绘制和合二仙图。

        曼陵与柯寻进殿行礼,皇帝朝梁芳递过眼色,后者立马识趣退下,合上了殿门。

        曼陵见父亲缄默不语,只顾埋头作画,深吸了一口气,哆哆嗦嗦地小步过去,“父皇,儿臣昨晚只是去广福客栈与柯寻道了别。我发誓,除了道别,别的什么也没干。”

        朱见深也不看她,将笔一搁,“仁和,朕怎么听说你不想嫁入齐家,还琢磨着让永康、德清她们替代了你,是么?”

        此话一出,站在曼陵后面的柯寻连忙跪下,“陛下明鉴,都是微臣的主意,是微臣回京之后再见公主,不愿让她另嫁他人,求您万勿迁怒公主。”

        “不,这与你有何干,”曼陵跟着跪在他身旁,倔强陈情,“父皇,儿臣知道身为大明公主,下嫁联姻是应尽的义务,不敢推诿。儿臣也明白,从逊安被贬辽东的那刻起,我们便再无可能了。可儿臣实在情不由己,逊安与我自幼便在一起,这八年里,他离开皇宫、流放边塞、再回京城……说实在的,我的心早就随之一漂泊千里,覆水再难收了……”

        “一漂泊千里,覆水再难收?这是金枝玉叶该讲的话么?”朱见深瞠目瞪她,顺带着将案角的一本奏折扔到他俩面前,指着柯寻冷冷道,“还有你小子,这是内阁的票拟,自己看看吧。”

        “正四品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即刻离京赴任?”柯寻启开那折子,瞅着上面的御笔朱批,吃惊不小,“陛下,微臣只是区区末品校尉,何况待罪之身,怎敢如此荣升?”

        “校尉之职不过是个过渡而已,”朱见深坐回龙椅上,微啜香茗,继而淡淡道,“柯寻,你从前是朕的侍卫、又随马文升在辽东山海关卫立下了不少战功,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要不是碍于你伯父当年的案子,朕早就想重用你了。现在南镇抚司的王熙致仕,朕力排众议,让你填上这个空缺,也算是让你继承了你伯父的遗业了。”

        柯寻抬头看向皇帝,“陛下,四年前,微臣被牵连入狱论死,是陛下保全了微臣性命,如今陛下又允微臣回京,大加升迁,皇恩浩荡至此,微臣唯有感激涕零,不敢再有任何奢望。只有一点,微臣不得不澄清,那便是这些年,微臣无论身在何方,身处何境,对公主始终真心一片,从未变过,更未掺杂过其他想法,还请陛下明鉴!”

        “你若不是真心,朕也断不会留你至今日,”朱见深龙颜稍霁,抬了抬手,示意两人起来,“朕知你们两小无猜、情窦初开,但皇家婚姻兹事体大,由不得这些儿女情长。”

        “呵,我懂了,”曼陵苦涩一笑,“驸马都尉不可入仕参政,父皇这是拿柯寻的仕途作筹码,让儿臣心甘情愿斩断情缘,您可真是用心良苦。”

        “求公主别讲了,”柯寻制止她再这么胡言乱语下去,随即伏地叩首,“陛下,微臣领旨谢恩,明日便启程离京。”

        “禀陛下,”恰在这时,梁芳进得殿来,“昭德宫的掌膳蔡芝求见,说皇贵妃晕过去了。”

        “前日是肠炎,昨日是风寒,”朱见深将刚画就的和合二仙图晾到一边,神情冷淡,“梁芳,你告诉她,有病就去宣太医,没病就别折腾,朕还有事儿要忙。你送柯佥事出去。”

        “柯佥事?”梁芳愣了片刻,忙躬身赔笑,“是是,奴才遵旨。柯大人,请随奴才来吧。”

        “微臣告退,”柯寻行完礼,回头看了眼曼陵,良久,只道一句,“公主,珍重。”

        曼陵有些恍惚地目送着他离开,直至消失在门框里,忽得听皇帝轻咳了一声,“朕听闻,你今日去了西苑的南台静谷,还不让侍女跟着是么?”

        曼陵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解释了句,“儿臣是看皇兄大婚在即,心里甚是好奇,便想去瞅瞅那些待选淑女长什么样子,珺妤和珺婕那俩傻丫头跟着,碍手碍脚的,我就让她们在西苑门那儿等着,谁料回来的时候,人都不见了踪影,我正要同您说这事儿呢。”

        “放心,她们在你母妃那儿,”朱见深瞧着女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和缓了口气,“打今儿起,你就暂宿在宫里,别回公主府了,趁出嫁前多陪陪你母妃,知道么?”

        见父亲明着下了禁足令,曼陵耸拉着脑袋,无奈点了点头。

        西暖阁外,蔡芝正候着梁芳的回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见他陪着柯寻从里面出来,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一直到下了丹陛后才互相作揖分开。

        待梁芳再度上来,蔡芝忙追上去,“怎么了?陛下不肯见么?”

        “陛下的原话是,‘有病宣太医,没病就别瞎折腾’,”梁芳抖了抖拂尘,轻叹一声,“咱家就说这招没用,事不过三,真当陛下是傻子么!”

        怎奈蔡芝即刻跪倒在他跟前,一度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我发誓,娘娘这次是真病了!梁公公,算我求你,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让我进去,一切后果我愿自行扛下!”

        梁芳不甚为难,良久,终是颔首同意,“好吧,不过咱家提醒你,陛下日前心绪颇为不佳,你小心着点儿,出了事儿可别指望我替你求情。”

        “多谢,多谢!”蔡芝起身便往里跑。

        她打开殿门的那一刹那,发现仁和公主正悠闲地坐在御座上享用糕点,皇帝则倚靠在后面的千里江山玉屏上,爱怜地抚摸女儿的额头。

        出嫁后五日可回宫一趟、管家婆自己挑选、陪嫁礼单自己罗列,听得父皇的种种允诺,曼陵只是愣愣点头,表情依旧是冰块脸一张。直到朱见深允诺她明早可以去送柯寻,曼陵终是唤了一声父皇,喃喃地依偎在他怀里。

        “奴婢蔡芝叩见陛下、仁和公主!”蔡芝深吸了口气,索性横下心来,放声大哭大喊,“皇贵妃晕厥于地,求陛下前去探望!”

        曼陵连忙起身退到一边,朱见深回头怒道:“谁让你进来的?梁芳!”

        “奴才在,”梁芳匆匆赶进来,佯作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陛下,奴才将您的原话代为传达,可蔡掌膳不信,偏要闯宫进来,还请陛下恕罪。”

        “蔡掌膳,你听不懂朕的话么?”朱见深瞪着她的同时,陡然提高了声调,遂而略一挥手,“罢了,看在侍长的面子上,拉出去,罚提铃一月。”

        “陛下,您处置奴婢没关系,但奴婢敢对天发誓,这趟绝没有骗您,娘娘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奴婢来的时候她还未醒,”蔡芝见皇帝的神情稍许有些变化,继续添油加醋道,“纵然陛下与娘娘有点小疙瘩,可您今日不去,奴婢实在是怕……您将来要后悔的呀!”

        朱见深听得这话,兀自在殿内踱过几步,半信半疑地问了句,“传太医了么?”

        “回陛下,已经传了刘院判、胡太医和秦太医。”

        “平身吧,去把太医院当值的全给朕叫上,”朱见深双眉紧蹙,快步绕到御案前,“梁芳,不必摆驾了,直接随朕去昭德宫!”

        话说这边皇帝一走,仁和公主立刻出了乾清宫,跑去东宫商量对策。

        端敬殿书房中,朱祐樘听罢妹妹的诉苦,不发一言。他心里明白,柯寻外放南京,曼陵又在大婚前被禁足,只怕这回她是真要在八月下嫁驸马都尉齐世美了。

        “没什么,反正我是彻底心死了,”曼陵坐在他对面的圈椅上,仰头凝望藻井,苦笑叹道,“嫁就嫁吧,但不管怎样,哥,你的事情我还是放在心上的。”

        她接着把静谷园苔香阁的情况讲了一遍,又将之前从星梦头上摘下来的银簪交到了哥哥手里。

        朱祐樘仔细端详那银簪,见其不但式样陈旧,尾梢处还刻有一排图腾纹饰。兴许旁人不懂这其中的关窍,但他认得,那不是简单的花纹,而是儿时在安乐堂,母亲曾教他识过的瑶族文字,意思是“天上的星星”。

        他眉头微皱,“这是她的簪子?”

        “是她的,怎么了?”曼陵觉出他神情的异样。

        朱祐樘缄默不语,起身步到西面半开的雕花菱格窗前,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曼陵对他这样的反应甚为奇怪,忙跟过去相问,“哥,有哪儿不对劲么?”

        “无妨,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她交给你这簪子的时候,可曾说了什么?”

        “这不是她主动给我的,是我自己夺过来的,她好像还颇不情愿的样子呢。”

        “殿下,大事不好了!”书房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朱祐樘听出是李广的声音,重新坐回太师椅上,“进来。”

        少顷,李广匆匆进殿行礼,神情极为慌张,“西苑南台静谷递过来的消息,张淑女的侍女苫烟染了风寒急症,高烧不退,本来要被送去了安乐堂……只是,张淑女她……”

        “她怎么了,难道她也染上了?”朱祐樘瞬时从位子上立起。

        “倒不是,”李广斟酌了下措辞,继续道,“大内规矩,宫人患症若不能自愈,皆得遣往安乐堂。可张淑女说,苫烟的病无非是普通风寒,只一副退烧药便可解决,坚持要延请司药司的医婆入视……方才她去陈教习那儿请求的时候,却碰见了邵玉汐为首的一众待选淑女”

        曼陵面露不屑地讥讽了句,“呵,邵玉汐她们定是之前与星梦不快,暗中派人时刻盯着苔香阁,一有动静,便抢着来先发制人了!”

        李广附和道,“公主说的是,双方现在僵持不下,最后张淑女做出让步,暂先不请医婆了,但她自请陪护苫烟前往安乐堂,方便在那里照顾她……”

        “她现下人呢?”朱祐樘取过一旁架子上的黑领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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