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89、帝忆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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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慈殿的殿门再度合上,昏暗与寂静如同夜幕一般降临,重新笼罩了这片满载隐痛与悲凉的皇家禁地。
朱祐樘理完供桌,坐在蒲团上凝望母亲的画像,思绪不知不觉间,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暮春细雨绵绵,长乐宫还是成化十一年时的样子。
主殿的台阶前,纪潭妹正在同六岁的儿子讲故事,故事的内容大都是她小时候在广西瑶寨里的奇闻乐见,为了让儿子更好地理解故乡地貌,她还别出心裁地作了一首新诗:
“来龙正是幢幡岭,右手关栏玉印箱。门前向出梳儿岭,九牛睡峒我家乡。”
小皇子跟着念了一遍,稚嫩的童声问母亲:“娘,这诗里的山林一定很美,您能带我回去看看么?”
“娘也想啊,”纪潭妹轻抚儿子的额头,指了指不远处琉璃门下的一对石狮子,“祐樘,等你长得和它们一样高了,就去求你父皇,让他先带你出宫转转,好不好?”
小皇子想了一想,连连摇头,“还是算了吧,上回厉侍长给我做了燕子风筝,结果没等放上天,就被父皇逮个正着,那日父皇可严肃了,说小孩子家不可以贪图玩乐,要我以后跟着先生们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对社稷有用的人。”
“傻孩子,你父皇那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呀,”纪潭妹捏了下儿子红扑扑的小脸蛋,“你记着娘的话,用功读书固然重要,但更要紧的是学会将心比心。用你的宽容大度去结交朋友,那么在你困难的时候,他们自会过来拉你一把。”
外边的西六宫长廊上,雨花在青石板上点点散开,侍长厉芍月撑着油纸伞,一路行色匆匆淌水而过,她怀里揣着个鼓鼓的钱袋,这会儿一个拐弯,进到了长乐宫里头。
“芍月,这么多银子,都是内务局发的?”纪潭妹半信半疑地接过那钱袋,口袋向下一倒,竟倒出了十多个锃亮的金锭子。
台阶下的人儿默然无言,看了看她和小皇子,转身就要走。
“芍月你站住,”纪潭妹拾级而下,拦在她跟前,“我又不是傻子,淑妃的月俸不过五十余两,就算是年俸,也铁定不会超过七百两,瞧瞧这些金锭,最起码也有一千两了,你老实告诉我,这钱到底是哪儿弄来的?”
小皇子见母亲突然跟厉侍长犯了急,不由小心翼翼地绕道回廊,悄悄跟过去凑热闹。
只见厉芍月从袖子里取出一小纸包,塞到纪潭妹掌心里,“曼陀罗叶,天竺进贡的剧毒,服下半个时辰,大罗神仙也难救。皇贵妃让晏华带了话,将功抵过,这是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纪潭妹攥紧那纸包,怔了良久,眼中不知不觉湿润起来,“我明白,只要我还活着,皇贵妃便不会安心。若非有你和晏华,我也坚持不到今日。如果我的死,可以让皇贵妃解恨,可以换来你们一家人的平安,我心甘情愿死在你手里。”
“潭妹,你知道我不会的,”厉芍月抓着她的肩,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既把一切告诉了你,就决然不会加害你。你现在是陛下新封的淑妃娘娘,上有周太后照拂,下有皇长子待哺,绝不可以自暴自弃。银子先放你这儿存着,昭德宫那边我来想办法。”
纪潭妹听得这番开导,不由泪中含笑,她回头望了眼躲在廊柱后面的小皇子,挥手示意他回殿里去。
小皇子乖巧地点点头,进到殿里没一小会儿,又默默趴在门框边上听起了墙角。
“芍月,我仔细想过了,立储之所以在前朝迟迟未定,无非是因为西苑文津阁的邵女史、直殿监的梅执事,还有甜食房的秦侍茶,她们仨都已有了身孕。皇贵妃定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眼下,祐樘尚是唯一的皇子,她肯定不会贸然动手,可若是我们再干等下去,待到那三位也诞下皇嗣,届时后宫人丁兴旺,哪里还有我儿的立足之地?”
“恐怕不止如此,据说文津阁邵映雪那一胎,十有八九是男孩。皇贵妃想让陛下改立那襁褓婴孩为太子,可祖制立嫡立长不立贤,她欲除掉皇子,必先除了你。”
“那我们就先发制人,距离邵映雪临产还有三个月,就算她用了催生法,也不会快过一个月。只要抢在那之前,我服下曼陀罗叶自裁,届时你把祐樘抱到仁寿宫,哭求周太后做主,毕竟是刚没了娘的亲孙儿,我不信她会不管不顾。”
“不,潭妹,你不能这么干!”
“只要周太后肯出面抚养皇子,昭德宫就诡计技穷了,如此一来,我儿不但性命无虞,兴许还能早早地被立为皇太子。芍月,你得帮帮我,这是我们母子唯一的出路了。”
“不行,万万不行,你想过没有,皇子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母亲!”
“我知道……但只有离开我,他才能好好活下去……等他长大了,自会明白我的苦心。也许我去后不久,他便能顺利入主东宫,甚至将来有一日,还能继承大明的皇位,反正我是看不到了……但我无所惧怨,为了我儿……”
……
“祐樘,你怎么了?”
朦朦胧胧间,长乐宫的廊庑、中庭花园,母亲和厉侍长,还有那个儿时的自己,画面中的一切不知为何,忽然飞速旋转起来,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祐樘,祐樘,你醒醒,快醒醒啊……”
脑海里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不断轻唤他,欲将他从记忆的世界里给拉回来。
朱祐樘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奉慈殿的绒地毯上,原是方才跪坐冥想之时,神游了一趟九霄云外。
星梦陪护近旁,将他的整个上半身都揽入怀中,紧紧抓着他的手,她不时摇晃他,急得六神无主。
“梦儿,你要再摇下去,我就散架了。”他见她花容失色,回以苦笑,朝她做了个鬼脸。
这下星梦再也绷不住了,伏在他肩上呜咽不止,“祐樘,你可把我吓坏了……刚进来的时候一个宫人也没有,你就这样直直躺在地上,我还以为……要是再摇不醒你,我就准备喊太医了……”
“我真没事,”他轻拍她的背,连声安慰,“可能是最近连熬几个通宵,人太疲乏,今夜早些安置就好了。对了,我不是跟你讲过,晚些内务局要去坤宁宫送新贡,你不在那儿盯着,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哝,这不是谢恩来了嘛,”星梦抹干泪水,在他颊上轻轻一吻,“缅甸翡翠佛像一尊,紫貂皮大氅两件,千缀南珠袍三件,天方螺子黛四斛,全套头面首饰五副,宋版江陵箫谱六本,玉屏御制洞箫七支,暹罗各色香料八块,岭南水运鲜果九箱,辽东野山参十盒,我的天,实实在在的十全十美啊!你确定要把这些都送给我?”
“不然呢,开价卖你咧?”朱祐樘含笑打趣了句,顺带回吻她的额头。
他环顾四下里,见十六扇殿门都向外敞开着,冷风嗖嗖刮进来,不禁打了个寒颤,“门你开的?”
“嗯,密室香烛燃烧,我怕你会窒息中毒嘛,”星梦解下自己的白貂皮大氅,妥妥地盖在他身上,“说到窒息,方才西苑门那儿传来消息,道是郑绿梳跳了水烟桥,不少人都为亲见。我就纳闷了,她既已服毒,为何要再多此一举?更何况,她还是识水性的姑娘,自溺何其痛苦……”
她有意停顿了下,饶富意味地盯着他,“难不成……是你?你有意让我在西苑门下发后宫节余,那儿毗邻北海,桥上若有动静,立马就能知晓。你允郑绿梳喝完药自行回北海居所,而水烟桥又是她路上的必经之地。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肯这样做,但很明显,她八成是在讨好你,因她私下有求于你,我猜得对么?”
朱祐樘叹了口气,迎上星梦问询的目光,“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郑氏确有所求。她在汉城有一故人,为李燮设计所害,她想让我替她报仇,自然也明白,我为何想要她再回桥上去。初四那日有多少人在桥头瞧了你的热闹,今日就有多少人瞧了她的热闹,怎么样,还算解恨么?”
星梦惊愣于他稀松平常的措辞与口吻,就好似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为她而做。她怔了片刻,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道出《晋书》里的悲怆名言,抬头凝望那巨大的明黄色法幢,双手合十,默默祷念一番。
待祷念完毕,她的目光转向了大殿正中的圣母像。
“我承认,我是挺恨郑氏。那日,你与萧敬一前一后离开弘德大殿,我很好奇,亦悄悄跟了出去。一水之隔,我瞧见你在桥上宽慰她,允诺她,甚至解下大氅给她御寒,而她……她长得……”
星梦平复了下心绪,又道:“我当时只觉有些面熟,却说不上具体在哪儿见过,直到后来在名花池畔浣衣的时候,忽然回过味来——原是初三夜里,我们在长乐宫主殿密室,一同祭拜过母后的画像。而她的脸,尤其那一双眉眼,与之极为神似。”
这下轮到朱祐樘诧异了,他原以为宫中除了太皇太后,再没有几个见过母亲真容的人,因而郑氏容貌酷似母亲一事,可能永远都是个谜。
却不料星梦是这般的有心,仅凭密室里拜谒过的母亲画像,加之隔湖相望的郑绿梳远影,便能将二者联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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