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玄火摧心

天昏地暗，似真似幻，待得乙醒转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四周冰凉如雪，冷风如刀。而自己体内却烈火熊熊，喉咙几欲喷出火来。勉力睁眼四看，才发觉自己身处一巨大冰壑之中，星星的亮光从冰层之中稀疏落下，无数水族游虾贴着冰层游来游去，极目所至，还能瞧见尽头波光荡漾。

        乙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身在湖底冰窖之中。料想是仙子姐姐发现湖底有此神秘之所，带自己来这抵御浑身发热之症。

        转过头来，还见不远处放着一张石桌，四张凳，桌上还摆放一面玉镜，镜边亦整齐排列各色发带，俨然一副闺居装扮。难道这竟是仙子姐姐平素住的地方，只是这般冰冷，如何熬得住。

        乙这般出神想着，浑然不觉瑶姬与白已经进来，尤其是白这几日无人与他玩耍，甚感无聊。虽然白平日里最是惧怕寒冷，但是也是时时进来探望自己的好玩伴。恰见乙直楞楞地盯着冰层发呆，安然无恙，兴奋的大喊大叫起来，又是一把扑在乙狂蹭一番，极是亲昵。

        瑶姬很少见过白如此与他人亲昵，打闹，不禁莞尔，轻声道：“公子可知自己所患何症？”

        乙正和白打闹嬉戏，此时听闻仙子姐姐垂询关心，立马收住笑容，正色道：“乙自到是挨过不少鞭打刑罚，但大都一日便又活蹦乱跳，更从未得过急症。”

        瑶姬了头，伸出白玉般的纤手，露出皓腕，腕心处竟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玄鸟图案令人触目惊心，只是更显古朴，朱紫。

        乙看得此景，“啊”的一声，惊道：“你……仙子姐姐，你怎么也有这个图案？”

        瑶姬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此玄鸟标志乃是南方一个古老巫族图腾，其祖先传闻为上古火祖燧人氏，族中能人更有通晓祭祀玄鸟者，随心所欲操控玄火，凡中玄火者几乎有死无伤，死伤者具都身现玄鸟图腾，日日折磨不休，最终化为灰烬。只是你年纪尚，又出身……嗯，如何惹到这等仇家？”

        乙听闻玄火如此可怖，内心慌乱不已，但又怕仙子姐姐瞧低自己，当下又挺直胸膛，强装若无其事道：“老巫族我到是没听过，不过听南方楚国有很多人善于御使火鸟吃人，不知是真是假。”

        瑶姬看着乙，仿佛有些迷茫，轻轻道：“或许巫族就是你所的楚国罢！”罢，一双秋瞳剪水的眼睛突然变得迷离起来，盯着腕心玄鸟图案，默然不语。

        乙只道是仙子姐姐在思索治愈自己的良方，心下暗暗念动：“这楚国十有**便是可恶的老巫族，不知仙子姐姐是也不是被他们暗算。是了，仙子姐姐当初也是每天在这冰壑里抵御火毒。”念及此处，心里对楚国仇恨又加深了几分。

        良久，瑶姬似乎从沉思中苏醒过来，看着这单薄少年，似有颇多疑问，道：“公子体内虽有玄火暗伤，但却有黑水真气克制，只是公子不似练武修气之人，如何能有这般奇遇？”

        乙厨奴出身，要烹饪，乙绝对算是半个行家，只是练武修气闻所未闻。本也不是很在意这些，此刻听得仙子姐姐问询，便觉失了面子，垂头低声将自己怎么在羽山睡着，怎么梦到鬼碑，以及诸多灵异怪音一一着实道来，不敢虚瞒。只是实在不知曾陷两大绝世高手的生死之争，当然也不知如何坠入空谷。

        瑶姬听他如实道来，已是猜到七分真相，道：“公子体内水火之势在于阴阳均衡，

        只要公子每日在冰室内作息调养，自无大碍。若想根治，只怕需得奇遇。”

        沉吟了片刻，又道：“公子目前最为严重乃是精魄为鬼气所摄，有损天寿，短时间却是不能恢复的。”

        乙先以为无碍，此刻心底又吃了一惊，双膝发软，就差坐倒在地。明明自己浑身好端端的，怎的会这般吓人，还要减寿，但看仙子姐姐神色肃然不似假，心中暗自嘀咕：“冷静，冷静，切不可失了方寸。”

        瑶姬又道：“公子不必担心，只是你以后须得事事听我安排，这里有一篇练气法门，公子可自行参详，有不懂得地方可以来问我。”

        瑶姬伸出纤纤腬胰，随着葱指舒展，一卷古籍像长了翅膀一般径直落入乙手中。

        乙心底感激不已，当下立志：定要好好修炼武学，将来好为仙子姐姐报仇，也为徐国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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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冰壑幽暗。

        乙捧着古籍，心里无比兴奋，仿佛自己已经成了绝世高手一般。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双腿盘旋打坐，将古卷置于身前，慢慢平展开来。卷首第一句：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

        乙本以为古卷定会刻些修炼法门，想不到开端没来由会是这么句，一时拽耳挠腮，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就继续往下读去：“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徼，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摘自《道德经》）

        乙读了一遍，只觉头昏眼花，烦闷恶心。初时的兴奋劲早就烟消云散，为之气馁。随手边想将古卷撕了也罢，但转念想到：若是仙子姐姐知道我这般愚笨，定要失望。

        想着又重新盘腿坐好，强迫自己继续背阅。只是他本就出身卑奴，幸得交好的离儿教他断文识字。偏偏自己又不好学，此番方才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如此折腾一夜，仅这百余字竟也记不住。

        空谷岁月幽长，乙也深知急不在一时。每日夜里便照瑶姬所打坐练气，只是练气不知何法，就努力背阅古籍，就算有时装作不懂就问的样子去请教瑶姬，也是为了能吃上仙子姐姐的美食佳肴。

        春来冬去，乙还是未能窥到武学初径。不过瑶姬性格淡然倒也不甚在意，眼见乙火毒发作次数越来越少，索性也就不管了。初时乙天天背诵古籍，后来见仙子姐姐藏书颇丰，到学会了不少诗抄词曲，吹笛奏乐。至于那栽花烹饪更是一学就通，瑶花亦是一日比一日繁盛，末了，还自诩瑶乙，呼熊猫白为瑶白。

        话虽如此，乙每晚打坐却坚持下来了。唯一不同的是那篇古籍早已烂熟于胸。

        这日清晨，乙自瑶姬处吃过早饭，便往潭边照看瑶花。还在远时，乙就看见一道黑白相间的臃肿身影坐在潭边，不是白还会有谁？

        乙心里暗笑：原来这吃货竟又来偷吃花蜜，容我捉弄它一番。边想便蹑手蹑脚来到白身后，惊喊道：“瑶姬姐姐来了，快跑呀。”

        晨风吹舞，惊喊声层层回旋，白耷拉着大脑袋，并未理他。乙尴尬至极，转到白身前，微微愣了一下，只见白身前躺着一只灰色的松鼠，毛茸茸的尾巴搭在地上，显是不活许久了。

        乙恍然大悟，想到这只松鼠乃是白近日交的好朋友，时常摘高处果子给白吃。估计白此刻正在伤心难过。想到此处，心里一软，道：“白，你知道吗？我的家乡，亲人朋友走了，我们会让他入土为安，这样他的灵魂就能够升天，化作星星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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