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中元节

富贵楼的炸酥鱼果然名不虚传，金灿灿的透着好闻的油香，酥的连鱼骨都是一碰就碎了，但鱼肉却还是软嫩的。怪不得师父这般惦念了，晁音又从这菜上想到不知在哪的无为身上，倒是徒惹几分担忧。晁音不想扫了卫青武的兴致，打起精神来胃口也还算是好的，只是那炸酥鱼她只尝了一筷，便不再去碰。

        卫青武观她脸色，心里想这菜大概是有几分别的什么含义在里面，他倒是没有刨根到底的想法，只是将其他菜不明显地换到晁音面前，笑着让她多吃些。

        晁音胃口本就不大，不一会便饱了。卫青武见她停了筷，把甜水递给她喝。晁音一边用勺子舀着甜水喝，一边看卫青武吃饭。大概是行军打仗的日子影响了这卫青武，他的动作是很快的，但是却并不显得粗鲁。

        扫空了那几个剩下的菜肴，卫青武抬起头看见晁音在看他，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晁音觉得这样的卫青武反倒是有几分可爱，她笑着递过去自己的手绢，说道：“擦擦嘴。”

        卫青武憨笑着接过那帕子，擦了擦嘴角，反手揣进自己的兜里，解释道：“这帕子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晁音倒是没想太多，只是条帕子罢了。卫青武等她将面纱重新系好，才推着她出了门。

        这时天已经全然黑了，但是街上也不昏暗，小贩的摊子上挂着灯笼，百姓手里提着花灯或者捧着河灯，灯火互相照耀着，热闹的很。平常这个时候街上可不会有那么多得人，谁家不需要起早干活，没这么个精力大半夜的在街上游荡。但这就是节日的魅力吧，因为是节日所以跟平常是不一样的。平日里再节省不过的婶婶也能够满面笑容地给自己的孩子买上一个糖苹果，再朴素的农家姑娘都会将自己好好打扮一番。整个京城都在为了节日装点自己。

        晁音也被这节日的氛围感染了，面上的表情是柔和的还有些喜悦的。看到那小孩满面高兴地拿着糖苹果在啃，明明才刚用了膳，却仍旧是想尝一尝，让卫青武推着她到了那摊贩上，正想买上一根，一掏袋子，竟是发现自己没有带铜钱。一时间有些尴尬。“凑近了看，也不是特别想吃了，我们……”

        晁音刚想说我们走吧，身后就伸出一只手，递给那个小摊贩几块铜钱，接过来一个红彤彤的糖苹果。那浑身都是糖香味的糖苹果停在了她的面前，“可是买都买了，那请晁大小姐赏脸尝尝？”

        “……那，那我就给你面子尝尝看。”晁音嘴硬着从卫青武手上接过那个诱人的糖苹果。

        卫青武笑着推她去下一个摊位，晁音背过手碰了碰他搭在自己轮椅推把上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等回去了我再把钱还你。”

        卫青武轻轻嗯了一声。

        晁音似乎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卫青武又对她带着期盼的眼神毫无抵抗力。这也就导致，晁音现在左手拿着糖苹果，怀里堆满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什么拨浪鼓，银铃铛，样子奇怪的陶瓷碗等各式各样的。

        “卫青武，去那里看看。”晁音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指着什么地方转过头跟卫青武说。今日街上的人实在多，十分的嘈杂，为了听清晁音的声音，卫青武推着晁音轮椅的扶手，上半身向下弯着，晁音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卫青武眼里火光映照着的自己，那一瞬间，晁音想，自己应该是屏住了呼吸。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瞳孔，像是山上的溪水似的，可看不出是个大将军了。

        卫青武轻轻眨了眨眼，要不是晁音沉浸在自己莫名的心绪里，大概是可以看到卫青武烧红了的耳朵。卫青武轻咳了一声，重新直起身子，推着晁音走向她指的那个方向。

        那地方是个卖河灯的摊位，摊位的主人是个有些瘦削的中年男子，带着讨喜的笑容，正向路人吆喝他的河灯。见晁音和卫青武停留在他的摊位前，赶紧招呼道：“两位看看我家的河灯，又漂亮又牢固。”

        见晁音目光停留在一个荷花灯上，那小贩赶紧拿起那个荷花灯递给晁音：“姑娘拿近些看看，都是京城最好的工艺。要是姑娘要了，火折子我们家也是送的。”

        晁音拿着那荷花灯细看，是不是京城最好的工艺她倒是不知道，但是那荷花灯确实是好看的，花瓣簇拥着蜡烛芯，透着点粉白的样子。卫青武见她是喜欢的，就从荷包里拿了钱要了这个荷花灯。

        那小贩看着生意做成了也是很高兴的，口中不住地说着吉祥话：“谢谢这位爷，两位感情可真是好。”

        卫青武笑出了声，晁音羞恼地拍了拍他打在椅子背上的手示意快走。卫青武调笑般地说了句：“脾气大得很。”

        放河灯的地方离这不远，卫青武寻了个人群稀少，还算安静的地停了下来，用火折子点燃了那个河灯重新递给晁音：“民间常说这河灯连接阴阳，是生者寄给死者的信。”

        晁音接过那河灯，看着在风中跳跃的烛火，轻轻应到：“是么？”

        卫青武在她旁边蹲下：“别人是这么说的，但我想还是相信吧。”

        “为什么呢？”

        “人总是要有个念想的。”卫青武也看着那个河灯，“不然也太残忍了。”

        晁音在烛光中望了他一眼：“你倒是心软的不像个在战场上见过生死的样子。”

        “因为见多了生死，人才会变得更加慈悲。但这不过是些假慈悲罢了，到了那地方，不管你乐不乐意，手上都得沾了血。”卫青武自嘲地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把你的河灯放了吧。”

        晁音又觉得有些看不懂卫青武。她弯下腰，在卫青武的帮助下，将那河灯放进河里。晁音看着那莲花灯的火光顺着溪水晃晃悠悠的远去，她难得信了几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在心里想，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在那头收到这莲花灯，若是收到了，来我梦里看看我吧，我已经许久没梦到过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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