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打算

在宫中，没有母族依靠的皇子过得甚至不如那些个得到贵人赏识的奴才。但六皇子李致悦却是个特例。他的生母是已经过世已久的德妃娘娘，母族晁家曾经也是个人才辈出的世家。但这些都在他出生的那年成了空。按道理说他的日子也不会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好过到哪里去，但皇上似乎很看重他，事事过问，所以表面上也没人敢怠慢他。

        虽然近几年，许是君心难测，皇上似乎在疏远这个孩子，不再施舍他少得可怜的温情。也因此六皇子的寝宫逐渐变得门可罗雀，但又有那厉害的织云姑姑在，至少寻常的奴才还不敢怠慢，六皇子还就还算是安稳顺遂的长大了。

        这天夜里，织云姑姑侍奉六皇子休息后，从六皇子的寝宫里退出来。门口站着除了守夜的太监，还等了个不过十几来岁的丫鬟，提着个篮子。织云将房门小心地关好，嘱咐了几句那两个低眉颔首的守夜公公，才示意那丫鬟跟着自己过来。

        二人并未提灯，走进了夜色中。借着月光，织云领着那人并未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绕了一圈，进了一处偏厅。那丫鬟也是个警觉地，路上时时注意着有无人跟在身后，到了地方也是仔细检查了四周没有旁人才锁门，点了蜡烛。

        织云姑姑阻止了那丫鬟的见礼，直接问道：“香料取来了么？”

        被问的丫鬟叫做彩霞，是十年前织云送进宫里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当然表面上彩霞的身份背景是再干净普通不过的。被穷苦人家卖给人贩子的丫头，在这个世道并不罕见。

        这彩霞为人机灵，嘴巴又甜，进了宫就跟着管些杂事的嬷嬷，一般出宫采买的名额都会有她，是在适合不过的传递消息的人选。

        听了织云的话，彩霞从随身携带的竹篮底下取出一包香料递给织云，这上面盖满了换洗的衣物。

        织云接过那香料包，让彩霞出去看着门。然后才熟练地拆开香料包外面绑着的白棉绳，将里面的香料倒进香炉里点燃，等有一丝烟从香炉里升起，她将那油纸放在香炉上用那烟慢慢烤制。那油纸上竟然慢慢显出了字样。

        上书：姑姑送来的香灰里添了一味提纯过得树脂，制香人用其他香料中和了树脂的腥味，故而很难察觉，此香长久使用，会导致晕眩和呼吸不畅，会引发瑞鸣，望织云姑姑万事小心。

        织云看完叹了口气，用火折子将油纸点燃，看着它烧成灰烬，又将那灰烬混进香灰中。虽然她将香灰送出去的时候，大概已经猜到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想着也许是自己太过于草木皆兵了。谁能想到这宫中的蛇蝎已经按捺不住要铲除异己。若是自己不曾发现这其中的端倪……织云不敢继续想下去，只是不住地后怕。小姐说这香需要长期使用，那么只一次失败，那个换香的人一定还会再次出现，不如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

        织云望向外头都是昏黑的，只觉得这后宫像是个吃人的怪物，在哪里蛰伏着随时等着咬下他们身上一块肉。织云在心里默默祈祷道，大小姐，你在天上可要保佑殿下和小小姐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这宫外，时间拉回织云收到信的那个早上。

        这几天晁音将带回来的树脂研磨取样，对比了数次，终于是在宫中的人出来前，还原了那个香灰。她细细地将密函藏在香料包中，让明月交给了那个出宫采买的丫鬟。自己回到了那个暗室里。

        但是她还是放心不下，做这香料的人在制香上有几分巧思，做得也很隐秘。而且，也许这人十分熟悉大姐姐。这香若是普通人闻久了能引出瑞鸣是不假，但若是多次掉包香料，难免会出现纰漏。但若是本身就有先天不足患有瑞鸣的人闻到，那么被诱发患病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晁音记得母亲说过大姐有些轻微的瑞鸣，母亲一直认为是她在怀着大姐的时候太过于劳累，才造成了大姐的先天不足。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晁家世代制香，身为长女的晁悦却没有继承这一份手艺，好在晁悦本身也对这香道并无任何兴趣。但是晁悦的瑞鸣实际上很轻微，并不影响她的日常生活，随着她的年纪增大和药物的调理，几乎已经痊愈了，所以知道的人也很少。

        虽然不知道，致悦有没有遗传到大姐姐这病。至少从如今这些信函中来看，致悦是没有瑞鸣的。但……这个香真的事巧合么？真的只是后宫中斗争么？如果不是巧合，那这个人怎么会知道那么隐秘的人，他是不是跟当年的事情有关？如果有关，致悦是现在明面上的晁家唯一活着的血脉，是什么原因让这个人或者这些人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呢？

        希望是我想多了。晁音撑着自己的额头，慢慢梳理脑海中的线索。这十年间铃音阁和风月阁潜伏在这京城，意图查明当年的真相。但是那场火烧掉了大多的证据，做这件事情的人又很隐秘。这十年间，所获得的线索微乎其微。但也并不是全然无用的。

        禁卫军的火把，晁悦的自尽和剖腹取子，宫中的大太监在事发时从晁家后门逃出，还有现在的香灰……这些线索似乎都和宫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需要亲自进宫去会会那些人，晁音心想。可是这皇宫又不是什么戏园子，想进就能进的。先不说自己这双腿，再加之即使自己找了活，也触碰不到最核心的那些人。织云那边，不行，本身致悦的身份在宫中就已经很尴尬了，她不能再扯上什么关系。

        有什么办法？晁音正想着，突然灵光一闪，推着自己到那书架前，往前翻找着，终于是在右边架子的第三层翻到了她印象中的那份密函。她将这密函取出来，这密函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那上面记载的是晁音去世后一年，卫氏小女入宫册封为淑妃的消息。

        这个卫氏小女就是卫青武的妹妹，卫明珠。晁音又将有关这个淑妃的所有消息都翻找起来，再烛光下细细阅读起来。这卫明珠是大姐进宫一年后才入得宫，与当年的事情理论上来讲不可能产生什么干系。卫家家风严谨，卫老将军只娶了现在的将军夫人卫正妻，所出也只有卫青武和卫明珠两人，这两兄妹关系也是极好的。据说当时卫明珠与母亲进宫参宴，被留在了宫中。此后的消息就很少了。

        晁音的脑子里有了个非常疯狂的念头。她想如果是作为宫中某个娘娘的妯娌呢，进出宫是不是就容易了？她想自己或许需要去试试，卫青武不还欠着自己一个人情嘛。

        这么想着，晁音写了手信邀请卫青武来铃音阁一叙，托明月带到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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