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拒绝

船的另一头，卿世功临风而立，面无表情。

对卿世功为何出现在这，石空明一直心有疑虑，云家和卿家相处泛泛，卿世功为人古板跟云中岳的交情十分冷淡，若非这次冥域之行，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至于出现在这，这是卿家未来的族长，素来以谨慎古板著称的，他不留在五明山做他的卿大公子，颠颠的跑到这来做什么？

而且据说他在冥域受了很重的伤，这几乎让他痛失卿家未来家长的资格，可短短数月间他居然奇迹般地痊愈了？

难道真的如他所言，受伤是装的，为的是迷惑衣桐和苏浪？

石空明陷入了沉思，苏浪他有过一面之缘，衣桐也是见过面的，他们似乎都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辈，更何况他们早已跳出江南这个圈子，又有什么理由跟他卿世功为难呢。

必须搞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

石空明咳嗽了一声，堆上笑脸，迎了过去。

卿世功转身回了他一个微笑，忽然某种透出一丝邪魅的光芒。

“石叔叔，还没睡呢，我正有一事咨询。”

虽然是一晃即逝，但石空明还是注意到了他眼眸中透出的异样。

他的眼神……

石空明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这眼神怎的如此邪魅？

“公子爷还没睡呢，不知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主要是……”

卿世功的笑容愈加诡异起来，他伸出脖子，示意石空明附耳过来。

这让石空明十分警惕，但他还是伸出了脖子，毕竟卿世功是主子，他主动示好由不得自己傲慢清高。

“石叔叔，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石空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你……”

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卿世功的笑容也凝固了，他那只惨白的手已经插入石空明的胸膛。

“你——”

石空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事实正在发生，卿世功一击得手之后，五指化作利刃向下猛力一压，石空明的肚腹便被开了膛，肚肠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石空明眸中已无生气，他嘴唇翕张，怔怔地望着满地白花花冒着热气的肠子，不敢相信那竟是自己的！

“你，不是他……”

卿世功微笑着在石空明的肩上拍了拍，凑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天降永夜，王者复王。”

“你，你，你……”

石空明浑身僵麻，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

按照江南世家的规矩，男子满十五岁行成人礼，礼毕当晚，家中便要安排一位年长有经验的女性替其开蒙，拨云弄雨，以达到阴阳协调之目的，顺带绵延子嗣。

但云中岳在十八岁之前都仍然是个童子。

他曾发过重誓，破境入流前绝不尝试男女情爱，因此屡屡拒绝家主的安排，既不娶妻也不纳妾，这让其母明夫人十分担忧。天降神谕，远在天玑山神谕洞，江南世家挑拣精干少年前往探查，此一去凶险重重，九死一生。明夫人纠结万分，去，太过凶险，云家就这一根独苗，又无子嗣，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云家的香火就断了。但若不去，云家就此沉沦，以后的江南，只有七家，哪还有她孤儿寡母的立足之地。

几经纠结后，明夫人还是答应了儿子的请求，去，但有个前提，行前必须与经她亲手挑拣的三位侍妾圆房，为云家留下一丝血脉。

莫小青不是明夫人挑选的妾侍，她只是寄居在云家的寡妇，虽然是明家的家生子，但以她的身份本不应出现在云家，更不应该出现在云中岳的身边，但缘这种东西，妙不可言，神机莫测，一向排斥女色的云中岳偏偏对这个守寡的女人情有独钟，放着母亲为他精心挑选的三个国色天香的妾侍不管不顾，偏偏与这位姿色不过中等的少妇人如胶似漆。

只要能为云家诞下子嗣，明夫人可以践踏一切礼法。既然儿子喜欢，那就成全他。

就这样她默许了莫小青的登堂入室，不过云中岳最后时刻还是忤逆了母亲，在莫小青的肚子尚未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他就踏上了西行的征程。

这大半年对云家对明夫人对莫小青都是莫大的煎熬。

万幸的是他平安归来了，修为上的突破一定能让母亲高兴，但能否冲抵忤逆之罪尚不得而知，因此当石空明把莫小青带来见他时，他立即就明白了石空明的苦心。

现在，孤男寡女相处一室，云中岳兴奋之余却又有些紧张。

莫小青毕竟是过来人，一进船舱就主动抱住了云中岳，把他的脸往自己的怀里埋，朝他脖颈里吹热气，云中岳如今心事已去，倍感轻松，他也是个正常的男子，又正血气方刚，如何经得住这样的撩拨，一把抱紧莫小青就撕破了她的衣裳，共赴巫山云雨。

凭着一腔血气之勇，一时贪起来没完没了，直折腾的精疲力竭，浑浑噩噩，方才作罢。

云中岳沉沉入睡的时候，莫小青听到门外有人走动，连忙拉门走了出去，却是卿世功。

卿世功打趣笑道：“你们好歹矜持一点，这点大的地方闹的惊天动地还要不要人家活了。”

莫小青不由得一阵晕眩，嫌恶之心油然而生，堂堂的少年公子、卿家未来的族长居然能干出这种事，这简直……

她想抗拒，可卿世功眸中透着一股让她无法拒绝的魔力。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手脚也不规矩起来，莫小青又惊又恨，紧张的气都喘不均匀了，正当她咬碎银牙准备反抗之际，卿世功的眸中突然蓝光大盛，下一刻，他五指如刀已经穿透了她的胸膛……

云中岳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有响动，挣扎着站起来，脑袋依旧有些混沌，他很后悔，活了这么多年，真都是白活了，竟不知道世上有这样美妙有趣的事。

母亲是真疼他呀，是真心为他着想啊，可自己居然还不领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舱里没有灯，他摸索着朝外走去。

忽然，他的鼻子里嗅到一股血腥。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眼前有一道虚影。他悚然一惊，不及多想，一掌拍出。

那团身影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发出轻微的呻/吟。

竟然是卿世功的声音。

“卿兄，是你吗？”

“干什么，小青姑娘让人杀了，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却挨了一掌。”

“什么，小青她……”

云中岳想到刚刚的床上的温软、旖旎，那活色生香，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在了？他伸手去搀扶卿世功，手刚探出，心里猛然一惊：“小青死了，他来作甚。”

他身形一弹，人已后退了三步，不想脑后又有冷风袭至。云中岳挥手格挡，只接了一招，卿世功又欺到了他的面前，他浑身泛着清白的冷光，面白如死尸，碧蓝的双瞳，面目狰狞，张口朝他的脖颈咬来，云中岳探臂卡住他的喉咙，卿世功奋力挣扎，力气前所未有的大，然而除了力气，他的武技几乎为零。

云中岳一声怒吼，他已知道这不是什么卿世功，卿世功的武技修为原来在他之上，纵然自己破境入流内丹境界有了质的飞跃，但武技方面短时间内还不是他的对手，虽说生死之搏时自己有内丹加持大概率会胜过他，但一定会有一场血腥争斗。

张嘴咬人，一个堂堂的武者怎会出此下三滥的手段？

“你究竟是谁？”云中岳面寒如霜，默运内丹，真阳气外泄，浑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毫光之中，这光对普通人并没什么用，但对有灵物却是一种威慑。

果然，卿世功眸中幽蓝的邪光悠然而收，竟落下两行清泪来，口中哀求道：“云兄弟，是我啊，我被怨灵冲神了……”

云中岳心里一颤，这声音分明是卿世功的无疑。

他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卿世功就抱住他的手腕啃咬起来。

“啊！”

云中岳惨叫未绝，一条人影鬼魅般地飘到了他的身侧，这是一个矮小的老者，枯瘦的身躯裹在一袭宽大的灰袍子里，面目黢黑模糊，唯有一对眸子血红。

灰袍老者出手极快，五指如铁钩子闪电般插入了云中岳的后脑勺。

后脑上有左右天台门，与定天门并称三天门，乃是周身天门中最核心的三处，一旦被制住，全身筋脉就瘫痪了一半。

云中岳幽府里的内丹发光发热发烫，一股股的热气朝后脑涌来，却被阻隔在几寸之外，无法弹开入侵的铁爪，如此炙热的光热，经脉很快承受不住，云中岳只得暂时散去。

却不想一股阴寒之气却尾随着退散的热气立即倒灌进来，顺着经脉一路直奔幽府，所经之处，经脉全部被麻痹。

云中岳大惊，急忙提调真阳气对抗，怎奈半数经脉已不能使用，十成功力只能发挥一成。

那股极寒极猛的冰寒猛地闯破他的封堵，一路直入幽府，竟然将他的内丹冰冻了。

云中岳颤抖了两下，眼眸中的色彩忽然变得灰暗，冷如死灰，他的身体也彻底失去了活力，变得如死尸一般。

灰袍老者抢逼到近前，凑在他面前，血红的双瞳显得极为诡异，他念诵道：“天降永夜，王者复王。万物朽坏，惟灵者昌。天降永夜，王者复王。万物朽坏，惟灵者昌……天道如此，人力能奈何，不如早日皈依，也好图个前程。”

他的声音苍老如八十岁老人，说完就在云中岳的耳畔打了个响指。

云中岳灰死的眸中忽然泛起红光，也跟着念诵起来：“天降永夜，王者复王，万物朽坏，惟灵者昌。”颂了两遍，眸中红光一闪即逝，渐渐恢复了正常人的色彩。

“现在皈依，便是复兴的功勋，待我辈恢复天下，你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想要的大帝都可以给你，大帝赐予的一定让你心花怒放。”

枯瘦老者张牙舞爪为云中岳描绘皈依后的美好前程，声音苍老的似从太古时代传来。

“你们要我做什么？伤害我家人和朋友的事，我绝对不做。”

“大帝是仁慈之主，岂会让你做有悖人伦之事。大帝只要你做他的耳目，把江南的风雨一点不漏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事成之后，他能保我云家平安无事吗？”

“天下重归我族之日，你云家便是江南之主。”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但我知道你在说谎，灵族岂肯与异族共享天下？江南之主，哄骗无知鼠辈去吧。”

云中岳徐徐吐出一口气，眼眸中忽然金光大盛，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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