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围裙英雄

司空百岁忙举手叫道：“我知道，我知道，直觉，凭的是直觉。”

　　“闭嘴！”卿小可不满地叫道，抓起了最后一个茶碗。

　　司空百岁打躬作揖，赶紧闭嘴。

　　果儿犹豫了一下：“我侍奉侯爷多年，知道侯爷是个爱清静的人，南扶岛就是个很清静的地方，所以……”

　　声音高开低走，渐不可闻。

　　苏浪忙道：“委屈你了，是我连累了你。”

　　果儿摇摇头：“这都是我的命，我六岁入司夜监，十二岁就开始杀人，作孽太重，这次权当是赎罪吧。”又向苏浪通报道：“南离公主被害后，太皇太妃要司夜监通缉您，是太上皇说您是国家功臣，品性纯良，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举，案情未明之前，宜慎重。如今监里有密令，只要发现您的行踪立即回报，定要设法将您带回神京城。”

　　卿小可哼了一声：“雪主办是吧，你是来抓我们的吗。”

　　果儿慌忙道：“果儿受侯爷的恩惠，一生难报，怎敢行此丧心病狂之举。”

　　苏浪扶她起来，道：“当日赌气将你逐走，是我虑事不周，太自私，太意气用事。”

　　果儿忙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若总念着今后又怎么办？”

　　卿小可讥讽道：“雪主办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果儿面皮发白，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司空百岁叫道：“好啦，好啦，好不容易在此团聚，瞧你们，一个个急赤白脸的，多没意思，此间的女主人是谁，客人来了，不该准备点茶水吗？”

　　卿小可挺胸怒睛而起，却被公府月华用眼神阻止，卿小可忽然回过味来，强颜欢笑道：“是呢，瞧我这记性，你们想吃点什么，我做饭去。”

　　司空百岁道：“那还用说，好酒好肉只管上便是。”

　　卿小可银牙分错，狠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倒是公府月华机敏，忙推着她去了灶下。一时间灶下浓烟滚滚，刺鼻的焦糊味呛的众人纷纷逃离木屋。

　　这里最擅长厨艺的当然是果儿，但此情此景下，她哪敢造次伸手？

　　无奈，还得苏浪亲自出马。

　　欢笑半天，公府月华和果儿告辞回城，路上，公府月华感慨道：“那么大的一个英雄，系上围裙的一刻，嗯，还真是别有一番风采呢。”

　　喝的醉醺醺的司空百岁道：“什么别有风采，若不是我带他出来混，他也就配围着锅台转转，还大英雄呢，哪个大英雄连个女人都管不住？”

　　公府月华叫道：“空空，你可知你现在这个样子很无耻吗？你说是你带人家出来混，那为何京城里的人提到你都说司空某某是天佑侯府上的，却从无人说天佑侯是司空某某罩着的。”见公府月华不高兴，司空百岁忙哄道：“酒后戏言，不必当真吧。我知道你是个识英雄重英雄的女英雄，英雄面前我又岂敢造次？都是酒惹的祸，酒惹的祸，哈哈，哎呀，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下次一定改。”

　　“你怎么改，发誓以后不喝酒啦，这醉话你说过多少遍啦，叫人家怎么信你？”

　　司空百岁慌了神，双膝跪地，哀告道：“我的错，喝酒上瘾，想戒真不易，我保证以后少喝，少喝一点，绝不酗酒喝醉。你别再生气了。”

　　公府月华笑道：“看在你还老实的份上，饶了你吧，我困了，为何船走的这么慢。”

　　“是啊，怎么回事，中午没吃饭吗？”司空百岁附和着嚷了两句，捋起袖子跑到前面划船去了。

　　船舱里，果儿望着公府月华，公府月华也望着她，两个女子同时发出一声大笑。

　　隔日苏浪上山打柴，弯腰正忙着，冷不丁的听得身后一声巨响，却见海面上有水柱冲天而起数十丈高，周围海水翻滚，空空有声。

　　正疑惑时，又听得东山也空地一声闷响，一股云雾冲天而起。

　　两相呼应，苏浪大惊失色，急忙往回赶。

　　却见远远的海边停着一艘小船。

　　是有人上了岛。

　　来者是果儿，孤身一人，正与卿小可站在木屋门口望着大海，显然刚才的那两声闷响也惊动了她们。

　　果儿跟卿小可相处不睦，来此自然是为了见他，只是孤身而来，甚至都不带一名船夫，又是为何？

卿小可见苏浪回来，便找了个理由躲开了。

这倒让苏浪略感诧异。

　　“有件事让我十分困惑，特来请教。”果儿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她的疑惑，司夜监扶余郡分支有一个老资格的副办两日前忽然被调回神京城，这位副办论资历、势力、能力都远在她之上，原来是接替主办的最热门人选，没想到却输给了她这个大冷门，或者因为这个缘故，这位副办一直对她不甚恭敬，处处刁难找茬，令她十分苦恼，却又无计可施。

　　“他在此经营多年，内外都是他的人，我这个主办在他眼里就是个傀儡，毫无作为，但不知为何三天前他突然对我客气起来，表达了希望跟我和解的意思，真心实意地把权柄交给了我。昨日一早，我突然接到一封调令，要调他回神京城去，而他显然是早有准备，午后就登上了回神京的海船。今日一早，他的几个旧部突然向我递交了辞呈，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顾，抛舍了一切，午后就乘船离开了扶余。我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所以就匆匆忙忙地过来了。”

　　果儿说到这凄婉一笑，显然她这趟来并不轻松，某人没给她好脸色看。

　　苏浪道：“事过反常必生妖。我不明白，以你的资历、功绩、人脉，升任扶余郡主办，是水到渠成，还是破格擢升？”

　　果儿苦笑道：“我哪有什么资历，我比小可姑娘还小两个月呢，十四岁出师到现在才几年呀。我也没什么后台，带我的师傅本来就位份不高，又早已告老回乡。且悬铃儿之死我又受了牵连，能活着出来已经是大幸。这次升我做扶余郡主办，我自己都稀里糊涂。司空说是他花钱为我铺的路，可据我所知，他的那点财力根本算不得什么，主办之位，硬要花钱买的话远远不止这个数。司夜监又是紧跟太上皇的，跟公府家向来不大对付，我想他们也不大可能是买月华姑娘的面子吧。”

　　苏浪点点头，果儿升迁之谜虽未能解开，但她心里有一本明白账，这很难得。

　　“就你所知，太守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果儿摇摇头：“如果真有什么大事发生，是不会让他们知道。区区一个太守，在上位者的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

　　苏浪道：“你先回去，我明日带小可回扶余城。”

　　亲送果儿到海边，目送她划船离开，这才回木屋来。卿小可一直站在屋檐下窥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见苏浪时故意装出很大度的样子说：“来了怎么不吃饭就走，倒让人说我不懂待客之道了。”

　　苏浪道：“她来是有件机密通报，你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回扶余城。”

　　卿小可站着不肯动，捋了捋头发说：“这儿住着挺好的，干嘛回城。乌烟瘴气的，我不喜欢。”

　　苏浪道：“城里热闹点，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卿小可道：“以前喜欢，现在我喜欢清静。”

　　苏浪见她心里有抵触，也就不再多劝，到了第二日说要进城去采买些东西，问卿小可去不去，卿小可先说不去，却又送他到海边，扭扭捏捏不肯走。

　　苏浪哈哈一笑，扯着她上了船。

　　司空百岁在城里租了一座大宅子，过上了幸福的隐士生活。

　　见苏浪和卿小可到，便拉着二人参观他的宅子。卿小可羡慕地说道：“好气派，大手笔，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不把它买下来，住着也安心些。”

　　司空百岁道：“买有买的好处，租有租的好处，梁园虽好却非久留之地呐。”却压低了声音对苏浪说：“扶余城房价已经见顶，此刻买房，铁定被套。”

　　卿小可心不在焉地问：“什么意思。”

　　司空百岁冲园中小楼努努嘴，她这才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扶余城再好终究比不上神京城，住两天散散心还过得去，常年住在这就是折磨了。”

　　司空百岁道：“说的是呢，所以我琢磨着陪她住个三五个月就回中原去。”

　　卿小可的神情忽然黯淡下来，微微一叹：“也不知那时候天有没有黑，你说要是终年不见光明，回去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这天涯海角了却残生呢。”

　　司空百岁不解卿小可今日哪来的这么大的变化，也不敢多问，恰好公府月华梳妆完毕下楼来见，两个女子手拉着手一旁说私房话去了。

　　司空百岁引苏浪堂上落座，两个女仆奉上茶水，因见苏浪盯着二人看，司空百岁便解释道：“是不是丑的不能看？那有什么办法，扶余城里都是有钱人，像样的婢女根本找不到，就这货色也是托了大关系弄来的，凑合着用吧。”

　　苏浪道：“论拉关系的本事，我只佩服你一个。我想知道，这扶余城里是不是将有大事发生，为何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司空百岁道：“你心里不安，你又不是女人，是果儿向你透露了什么吧。”

　　苏浪没有正面回应。

　　司空百岁沉吟了片刻：“要说古怪呢，也的确有些古怪，这扶余城里多的是富商巨贾，却没有中州崔家的人。也有几个不入流的小贵，大贵却一个没见着。当然你可以说真正的大富大贵都去了百浪岛，但再怎么说也不该一个都没有对不对？还有一件事，论说做生意的鼻子是最灵敏的，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钱，可你看却没有一个在此开设银柜、票号，你说怪不怪？”

　　苏浪道：“这能说明什么？”

　　司空百岁道：“有钱的不如有权的，钱能通神不假，但终究不是神。”

　　苏浪点点头：“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司空百岁道：“我也正有此意，我打算过两天带着月华去百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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