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回望神京

　　三日后，光明朝左虎卫大将军苏浪请旨巡视洪州。照准。

　　“阿浪，为什么我们要离开京城，不错，现在是好多人都离开了神京城，但他们或是被贬黜或是被流放，而你刚刚才升了官的。”

　　“陛下待我天高地厚之恩，我怎可不尽忠王事，以报万一。这洪州乃是京城的屏障，何等的要害，我自然应该去走一走，看一看啦。”

　　“可我们明明是在向南走，而洪州在京城的东面啊。”

　　“这个……，天下那么大，路有那么多，我们早晚会走到洪州去的嘛。”

　　“你别听他胡诌，实情是他再不识相点滚蛋，下一步就要治他个贪污受贿、外加勾结外敌之罪，请他去天牢吃牢饭，我记得天牢也有女囚室，淅川夫人，你也是可以申请入住的。”

　　“滚！”卿小可像一只护雏的老母鸡，怒睛斥退司空百岁，又一脸幸福地说道：“我的阿浪虽然没什么本事——我是指做官方面——但绝对是个清官，对吧，夫君。”

　　“咳咳，这种事主要是看你怎么去定义了。”

　　“别吞吞吐吐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贪污受贿过。”

　　“唉，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切，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真让人鄙视。有道是千里做官为求财，看来我的阿浪也不是那么古板嘛。”卿小可亲热地挽着苏浪的胳膊，一脸的满足。

但她马上就意识到有件事不大对劲。

“嗨，问你呢。你刚才说什么，勾结外敌？什么意思，阿浪几时勾结外敌了？”

“哈，这个嘛，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不说拉倒，谅你自己也说不清。”

“这就没意思了，求人不是你这个法子。行了，我当阿浪是好兄弟，就提点你们一句。那个，冥域的假面国王后姆里苏莉，你们还记得吗，阿浪在冥域的旧相识，行，熟人，熟人。现在成了耳枝国的女王，没错就是女王，她丈夫拥立大天子有功嘛，做了耳枝国国王，后来不幸战死了，她便以王后身份摄政。上次她遣使来中土要跟独孤氏结盟，大家都不看好，是阿浪一力促和的。我们还送了他们十万斤食盐，话说食盐其实对付血灵根本没什么用嘛，当然对付傀聻可能有点用，但终归用处不是很大……”

“司空，你废什么话，绕来绕去的，姆里苏莉我知道，她跟阿浪有什么关系，说，你痛快点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这样不好，咄咄逼人了，这不是求人的态度。好，好，好，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姆里苏莉在冥域本来日子很艰难，上面有大天子虎视眈眈，下面又有耳枝王的亲兄弟和旧部不听话，外面还有血灵的压迫，所以她就统帅亲信两百万人——可能没那么多，但终归不老少——跋涉万里到了中土，现如今已经到了冥州地界。”

苏浪闻言眉头一皱，这个司空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从来没告诉过他。

“到了冥州，那又怎样？”

“没什么，就是，冥州那边一触即溃，可能是方大都督不愿意打，也可能是其他什么缘故，总之被人家打的稀里哗啦，两百万虎狼之师，可能有虚张声势的成分，但至少也得有几十万精兵吧，马上就要兵临京洛腹地！朝堂上都炸开锅了，说有人引狼入室，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必须斩立决，你猜他们说的这个人是谁？”

“阿浪。”

卿小可脱口而出，然后就把苏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目光一横：“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这完全是个误会，我跟她其实并不熟。”

“这点我可以作证，阿浪跟她真的没什么。”

“你闭嘴。”

凭着女人的直觉，卿小可的目光寒如冰水，不过下一刻，她却大度地笑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苏浪的肩头，笑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认识就认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她是死了丈夫的寡妇，你是有妇之夫，分明就不是一路人嘛。天黑了，除了灵族，可不就是不死族称雄称王，他们想来中土看看就来嘛，反正京洛也不是咱们的。当然，因为这个就算计我们阿浪，是不对的，由此可见朝中无人。若是我为宰相，这个时候应该派阿浪还有司空你，一起去冥州，跟她好好谈谈，缔结同盟，然后一起对付灵帝，夺回洛城。毕竟不死族也是人嘛，人家女王如花美眷，总比那个僵尸脸看着舒服。”

卿小可这阴一套阳一套的，直接把苏浪和司空弄糊涂了，二人屏息凝神，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

见成功拿捏了二人，卿小可心里美的不行，决定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于是就亲热地挽起苏浪的胳膊，说道：“既然离开了，咱们就不回去了吧，他们爱咋样咋样。”

然后转向司空百岁，皮笑肉不笑地嘿道：“对吧，司空先生。”

一股恶寒由脚底直冲脑门，司空百岁冷噤噤地打了个寒颤，忙附和道：“是，是，是，咱们既然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自然就索性彻底离开，管他春夏秋冬，灵帝或女王呢。”

苏浪也附和道：“说的是。说的是。”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手臂上一阵剧痛传来，才知道女人吃醋有时候是完全不分场合和不问缘由的，想吃就吃，十分任性。

……

　　回首望神京，众人的心都是沉甸甸的。

　　黑暗中巍然耸立的两座城不久之后就会合二为一。

　　人族和灵族的累世恩怨是否也能就此画上一个句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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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鲛人沿河入侵，已经占据了河道，南渡不像以前那般顺畅。

　　“不久之后中土将被一分为二，就以这江水为界。灵族在扫平江北之前，江南会有一个安定期。我们得劝公府尪立即在江南称王。”

　　“阿浪，我不明白，占据江南做什么，皇帝跟灵帝谈判成功，天下仍然是独孤氏一族的，灵帝不是自愿去帝号做国师吗？”

　　司空百岁笑道：“他费尽心力干掉了一个太上皇，却又为自己请了一个太上皇，所谓的国师就是他的太上皇啊。”

　　苏浪却另有忧虑：“灵帝本来可以自己做皇帝的，为什么要做太上皇？”

　　司空百岁道：“人家这个太上皇跟独孤赢牀不同，人家是有实权的太上皇。”

　　“即便如此，他还是得容忍一个不听话的儿子，哪如自己当皇帝来的好。若说实力不济，权宜行事倒也罢了，可他明明是胜券在握，难道独孤氏另有什么大杀器在手？”

司空百岁想说独孤氏手里操控着一个诡秘而强大的阴朝，拥有上百万的尸兵，但这话他没能说出口，这个事还是苏浪跟他说的，他（苏浪）难道这么快就忘啦？

不，此事另有隐情。阴朝虽然强悍，上百万尸兵当然也不好惹，但又怎能抵挡的住数以百万计的傀儡的围攻？灵帝的这个安排看起来的确是有些诡异。

不过司空百岁不想就此事深究下去。

禁宫的帷幕太厚太黑，外人难测深浅，许多猜测最终都流于空想，所以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独孤赢韧在京城跟灵帝谈判的消息传到江北公府尪大营时，公府尪正在升帐问事，闻言后一言不发，独自走出大帐，面朝神京城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对众将说道：“陛下和太上皇被奸臣宁纯、宁道明父子所误，京洛沦陷，二圣蒙难，我辈世受皇恩，岂可坐视不管？铲除怨灵，恢复天下，就在今朝。”

当即下令渡江，大军拔营向平江府进发。

　　几日之内，林州、幽州、海州、岱州、道州、皇陵卫府和阿斯卓伊震川纷纷传檄天下，痛斥宁氏父子卖国，反对与灵帝媾和。

　　林州大总管林重进传檄各州郡，尊独孤赢韧为太上皇，独孤赢牀为太上皇尊，拥立明诚太子嫡子独孤兰为皇帝，起兵讨伐奸臣宁纯、宁道明。

　　一时天下骚动。

　　然而诸侯的反对并没有阻止独孤赢韧与灵帝的媾和，经过三天三夜的唇枪舌战，两家终于达成协议：灵帝去帝号，受封光明朝的佑国天师，在洛城设佑国天师府，号召冥灵、血灵、邪灵等一切灵及一切教众即刻效忠光明朝，效忠皇帝独孤赢韧。

　　也许是为了赌气，也许是为了示威，天下诸侯同声要求诛杀的奸臣宁纯、宁道明父子非但毫发无损，反而连升三级。

　　宁纯由礼部尚书入主政事堂，秉笔主持国政，封郑国公；宁道明由太常少卿升任兵部尚书，封安乡侯。宁氏父子是稳健的职业官僚，独孤赢韧用其牵制陈时维，陈时维倒台后，父子二人便脱颖而出，成为公府尪的箭靶，反皇帝风险太大，反宁氏父子风险就小的多了，至于宁氏父子心里的委屈，又有谁去理会。

当初，天下皆曰宁氏可杀，父子二人惶惶不可终日，身为寒门子弟，全靠个人努力奋斗跻身权贵的宁家父子，在朝中除了皇帝其实并没有什么靠山。父子素以清流、孤臣自居，不结党拉派，除了无限忠诚于皇帝，真的没干什么缺德事，怎么就突然被人推到前台，做起了天下人的靶子了呢，而今骑虎难下，父子二人悔恨无及，每日上朝前都要与家人哭别，乃至寿衣和棺材都是现成的，就等着人头落地的那一刻。

怎奈世道变化的太快，昨日还缩着脖子等死，忽然就封侯拜相，父子俱荣，成了朝中数一数二的新贵。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实在是折磨人的小心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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