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湖遇故人1

暗阁戒律堂牢房内深处，狠厉的鞭打声穿过牢门在幽暗的走廊上回响，墙上昏黄的烛焰跳动着，黑色的阴影落在执刑人苍白的脸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鲜红的血液滴落在血迹斑驳的地上，尽管身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但这人一声都没吭，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这人正是段九，此时的他对自己身上这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并没有什么感触，反而还有心情想别的事……

        段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叫薛岚萱的小姑娘那么上心，明明才认识没多久，明明早就决定不再对他人付出真心，明明曾经有过那么刻骨铭心的背叛……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薛还宴曾经救过他，自己爱屋及乌罢了……也或者是小姑娘的眼睛很明亮，灿若繁星，让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在他人生中只停留过一瞬的小女孩……

        那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小女孩，脸上的婴儿肥让她看起来像年画里的胖娃娃，乌溜溜的眸子盯着自己，明明都被那个奇怪的江湖老人抓了，却还能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这说那……真是个奇怪的小女孩……

        她说她娘亲一定会来救他们的，让自己不要担心……她会拿出桂花糖分给自己……她会在睡觉前给自己讲睡前故事……她睡觉时会挨着自己，冷的时候还会抱着自己的胳膊，甩也甩不掉……夜中月凉如水，每当自己以为熬不过今晚的时候，小女孩身上的暖意就像一个暖炉，支撑他熬过一个又一个晚上……

        那个江湖老人根本不是个正常人……他抓年幼的孩子过来只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每天晚上，山洞里飘荡着孩子的呜咽声，痛哭声……每到这个时候，那个小女孩就会跑过来安慰自己，明明她自己也害怕，脸颊上的婴儿肥跟着她一起打哆嗦……

        想到这里，段九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尽管带有倒钩的鞭子打在他身上划出一道渗人的红痕……

        没过几天，她的母亲来了，那是一个端庄温婉的女子，很年轻……至于长什么样子……段九也不是很清楚……那段记忆离现在太遥远了……不，不是这个原因……明明他还记得小女孩的面容，但她母亲……就像被水打湿的水墨画……模糊成了一团……

        “无忧……都说让你别乱跑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段九脑内乱成一团，画面一转，只见那面容模糊的女子在跟自己说话……

        “孩子……外面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明阁终究比不得暗阁……”

        “……决定了吗……”

        “……”

        段九从回忆中惊醒，明明鞭子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痛，可此时段九却觉得后背发凉……

        小虎牙咬破舌尖，血腥在嘴中蔓延……

        原来……竟是自己选择留在暗阁的么……

        ……

        行刑结束后，那个脸色苍白的人把段九放下来，并半跪下身恭恭敬敬地递给后者一个面具，那是一个青面獠牙，头上长角，通身漆黑的面具。

        “恭喜鬼面大人回归暗阁。”

        这人说话的声音像是被烟熏过一样沙哑，此人正是绑走薛岚萱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段九白色的中衣早已在鞭打的过程中变得破破烂烂，且被鲜血染得红的刺眼，甚至还有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地上，但当事人除了脸白一点外，跟没事人一样扯过一旁挂着的黑色外衫，往身上一披，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衫，完全不顾旁边还半跪着一个人。

        一旁的人显然已经习惯了段九的做法，非但没有半点怨气，反而对他更恭敬了。

        等段九把手上沾到的血迹擦干净后才接过那人递来的面具。

        “执刑使大人可知近来有什么外人被送到了暗阁？”段九状似不经意地问。

        “并无。鬼面大人怎会对这种事感兴趣？”执刑使沙哑的声音响起，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个傀儡一样。

        段九戴上面具后，只露出下半张脸，少年浅浅一笑便露出一颗小巧的虎牙，酒窝在颊边绽开。咋一看，还以为是谁家调皮的少年郎戴着面具去吓唬街上的小孩呢。

        “随便问问，听说近些天你们绑了很多人进暗阁。”

        段九像是对他们的行事很好奇似的。

        执刑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这些人都送去了明阁。”

        “我还以为是暗阁要挑选资质好的孩子培养呢，原来不是啊……”

        段九状似可惜的叹了口气，又问道“明阁那些人又在闹什么幺蛾子了？”

        少年声音明朗，像暖阳一般，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地想跟他亲近。

        “不知。”

        “这样啊……”段九也没多问其他的，像是突然不感兴趣了一样。他把双手枕在脑后，步伐轻快地跟在执刑使身后，像是在郊游一样，完全不像刚刚受了九十九碎骨鞭的样子。

        暗阁里也有不少其他没出任务的杀手，看到段九脸上戴的鬼面后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这位祖宗哪个不开心找他们“增进友谊”。同时，他们也争相告诉跟他们的搭档，那位祖宗回来了！

        还是赶紧出任务吧，他们真是宁愿出任务也不愿意跟这位祖宗呆一块，尽管暗阁很大，但说不准呢？说不准哪天在路上好好走着就被揍了……这位祖宗可是个阴晴不定的，别看他整天笑嘻嘻的，性格可恶劣了……简直是他们刺客界的噩梦！

        “鬼面大人，您的住处还是在原来的地方，这一年间我们不知您是否无恙，但不管怎样，您的住处都会一直保持原样的……”执刑使没有血色的脸在阳光下更加苍白了。

        听着执刑使沙哑的声音，在想薛岚萱会在哪儿的段九随便应了一声。

        “那个……鬼面大人……”执刑使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脸色苍白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去见阎王。

        “嗯？”段九回过神来。

        “您能不能别跟着在下，您这样在下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的您不开心了……”要来跟自己切磋。

        最后那句执刑使没敢说，就怕自己会错意，把“待切磋”变成“切磋中”，虽然段九刚挨了碎骨鞭，但看他那没事人的样子，执刑使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他，心中“诚惶诚恐”的。

        “这个啊……执刑使大人不必在意我，我这不是好久没回来有点怀念你……所以想好好看看你。”段九咧嘴一笑，露出小巧的虎牙。

        执刑使着实被他这话吓到了，本来就苍白的脸白到了极点。

        “这……在下受宠若惊……”

        “哈哈……执刑使大人不舒服吗？脸怎么这样白？”段九像个顽皮的少年郎，戴着鬼面的脸凑近执刑使，像是真的担心他似的……

        “在下并没有不舒服在下的脸一直是这样白……”执刑使吓得魂飞魄散，快速后退拉开距离，沙哑的声音都变尖锐了不少，“明阁五天后会迎进他们的新圣女届时会举办一场交接典礼鬼面大人如果感兴趣的话务必代替暗阁出使这次的继任典礼”说话的语速非常快，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

        “这是交接典礼的邀请函鬼面大人且去玩玩吧……就算您破坏他们的典礼也无事，咱们暗阁早看他们明阁不顺眼了”执刑使快速掏出邀请函塞到段九手里，然后用上轻功就溜，完全不给段九任何拒绝的机会。

        段九拿着新圣女交接典礼的邀请函，看着执刑使飞快逃离的身影，嘴角露出颗小虎牙，去明阁？这不是瞌睡了送枕头？

        段九决定这两天少去执刑使面前晃悠，让他好好休息休息，看这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

        执刑使：我呸，我脸白是因为谁？

        虽说段九受了九十九碎骨鞭，但他仅休息了一天就去找人“增进友情”了。

        暗阁里回荡着无声的呐喊……

        距薛岚萱被绑走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要不是强闯暗阁会引起阁主的注意，段九才不会走正规程序，麻烦……但借着跟同行“切磋”，段九已经十分清楚薛岚萱不在暗阁了，至于为什么不考虑暗阁阁主？那老头已经避世多年了，谁知道是不是死了？

        与暗阁清一色的杀手不同，明阁就像个宗教，他们信奉神明，而圣女是神明的代言人，此外还有大祭司，长老等等，当然，明阁也有阁主，但明阁阁主与暗阁阁主一样，常年避世，不理任何事务。

        明阁新圣女交接典礼当天

        明阁大长老正忙着招呼江湖上有名的各路豪杰入座，可以一到那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大长老眉心一跳，怎么是这家伙，不是说他死了吗？果然，暗阁那群家伙就是狡诈。

        鬼面的名声不仅响彻刺客界，更是响彻江湖，原因无他，鬼面此人性格恶劣，阴晴不定，别看他跟个调皮的少年郎一样，杀过的人估计比同龄人吃过的饭都多。

        也不知道小圣女的交接仪式能不能好好办完？明阁大长老心里叹道。

        “哟，罗大长老，好久不见啊”明朗的声音响起，少年郎戴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只露出下半张脸，他咧嘴一笑，嘴角便蹦出一颗小巧的虎牙，同时，颊边漾起甜甜的酒窝，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来了，罗长老提高了警惕，可不能让这小子破坏小圣女的交接仪式……老夫尽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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