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让你搞雌竞

现在的天气预报是越来越不准了，早上还是阴天，天空中挂着几朵乌云。到了中午11点半，太阳像猛汉扒开众人，从云层中蹿出来，把乌云照得通体透白，边缘薄薄的云丝白得受不了，泛起五彩斑斓的光。

        黛颖和西海从公园的另一个门口出来，准备到附近一家杭帮菜吃午饭。通往杭帮菜馆的柏油马路光秃秃的，没有绿化，路面完全吸收了毒辣的阳光。黛颖穿着芭蕾舞平底鞋，鞋底很薄，她的脚板烫得受不了，几乎是踮着脚尖跳着走。她曾嫌弃防水台高跟鞋蠢笨无用，这时她挖掘了其实用性——隔离地面热浪。

        人穿鞋都受不了，何况是披着长毛、肚皮离地十五公分不到的卷卷呢。西海接了那通电话之后就心不在焉，只顾着自己往前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卷卷的状态，可怜的小狗眼球突出，步履蹒跚，终于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西海转过身来正想骂懒狗，一看，“完了，中暑了！”他急忙抱起卷卷，四处张望，寻找阴凉的地方或者开空调营业的商店。

        他们冲进最近的一家杂货铺，买了冰矿泉水，泼在卷卷身上。卷卷的眼皮微微眨了两下，西海又买了一条毛巾，倒冰水浸湿，包裹在卷卷身上。

        “这里离立德公寓后门挺近的，大约700米吧。我们要不要把卷卷抱回家泡水里。”黛颖建议。

        西海同意，“好。先买把遮阳伞给它挡挡，我们再走。”

        黛颖一手牵着包公，一手撑着伞帮抱着卷卷的西海遮阳。包公果然是来自泰国的猫，烈日当头，反而享受，阳光越猛越漂亮。

        一进黛颖闺房，西海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往卫生间冲。卫生间没有浴缸，洗手池勉强能容下卷卷的躯体，他盖紧洗手池的塞子，打开水龙头，让水没过卷卷的身体。

        一番折腾，卷卷明显缓过来了，扑棱了下，想喝水的样子。西海摸了摸卷卷的肚皮，凭感觉估计卷卷的体温回落到正常范围了。便把卷卷从洗手池里抱出来，问黛颖要了一条大毛巾，裹住卷卷，抱到客厅擦干。

        西海忙活的时候，黛颖饿了，在厨房里煮了两份速食肉酱意面，涮了几朵西蓝花。待西海忙活完，午餐也煮好了。

        黛颖把切成丁的水牛芝士和白灼西蓝花均分成两份，摊到意面上。“饭做好了，先吃饭吧。”

        西海进厨房洗手，帮忙把两碗意面端到餐桌上。

        “开电视，找个下饭的剧。”黛颖边倒果汁边吩咐。

        西海走到电视机前，按遥控器刷刷打开，历史播放列表里，赫然列着《暗黑第二季01》《暗黑第二季02》《暗黑第二季03》……

        “你是在看暗黑吗？”

        “对啊。你可以看点别的。”

        “好看吗？”

        “我觉得还可以，烧脑剧。”

        “烧脑啊，那吃饭提供的能量不一下子没了。”

        “主要是脸盲和名字难记，整理好了其实也不算太烧脑。”

        “我想从第一季开始看起可以吗？”

        “行啊。”

        西海一手果汁，一手意面，把他的食物从餐桌挪到客厅茶几，准备窝沙发边看边吃，方便随时观察趴在茶几下面的卷卷。黛颖拉开餐椅，留在餐桌这边开动她的午餐。

        西海刷刷翻到《暗黑》第一季第一集，点击播放。

        “塔-咚~~~”，熟悉的片头音效。

        “奈飞剧啊，我好久没看奈飞出品了。”

        “这个剧画面好暗啊，我把窗帘拉一下可以吗？”西海没等主人回答就走去把客厅的窗帘给拉得严严实实。

        5分钟过去了，西海的意面吃到碗底朝天，片头曲也播完了，进入正剧：一个16岁的少年早晨发现家里停电喊妈妈，他的妈妈正和邻居野男人赤身果体在床上制造爱的早餐。不愧是奈飞啊，开场5分钟就搞黄色，想看的都看了，后面还演什么？

        西海嗦着果汁，偷瞄了一眼餐桌那边的黛颖，看看她什么反应，尴尬不尴尬。坐那么远，剧里会播尴尬镜头肯定在她意料之中，毕竟她看过了，她是不是用奈飞剧试探我。

        她竟然没有埋头吃面，双眼还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尴尬的压力给到西海这边，西海打算说点什么表明自己开明开放的话化解当前的气氛，“你看的剧口味真重啊！”

        “奈飞都是这套路啊，尤其是德剧，开场5分钟必定有角色穿着出生那一刻的新衣。导演要引诱观众去听他说一个枯燥乏味烧脑的故事，就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利用人的好色本性留住观众。男女之情并不是它要讲的重点啦。”

        “这剧讲什么的？”

        黛颖思考许久，勉强概括，“穿越时空致使一个小镇的人都是亂沦的产物？”

        “那还是建立在男女之情上面。”

        “和言情剧还是有区别的。嗯，怎么说呢……我基本不看言情剧，突然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这两者的区别。很久以前看过一两部吧，觉得言情的套路都一样，之后就不看了。”黛颖语言组织能力弱了。

        “你指那一类言情剧？”

        “比如琼瑶、还有一些热门网剧、古装剧，真环传什么的吧。我没看过真环传，以前我有个同学给我八卦她公司里的斗争，为了类比，先给我来了一句，''你一定看过真环传吧？''我说我没看过。”

        “你没看过确实不好评价和对比。韩剧、偶像剧、热门网剧我倒是都会看看。真环传我看过，之前的女朋友看什么我跟在旁边看，断断续续地看完了。”

        黛颖心里略微不爽，没表现出来，顺着问，“真环传说什么的？我听说是搞雌竞的。”

        “差不多吧，宫斗剧。我还是相信爱情的，我更喜欢看甜剧，最近有一部韩剧很甜，我在追，令我想起二十出头那年和我的韩国女友在一起的时光。”

        潜意识里的黛颖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灵魂像是被很多股阴性能量夺舍了，浑浊，阳刚之气被大大削弱。

        她内心的不爽终究是压不住了，“我不喜欢看韩剧，我朋友大力推荐介绍我看一部，说好甜啊，剧名我忘记叫什么了，20集不到，我特别记得我看到第9集男女主角才开始牵小手，我受不了这拖沓的节奏，后面我没看完，我估计结局了也没船戏。”

        “我谈过很多个女朋友，但是没有哪个再能给我韩国女友那样的感觉。温柔乡里，从厨房到卧室，一路激情。”

        火山即将爆发。韩国女人出生在陽具最迷你的国家，你给了她家乡的尺寸，她才那么温柔的回馈你吧。火山放弃喷发，现在不是最佳时间。黛颖没有把所想直接说出口。

        “个人认为韩国的青色电影也不好看，审美畸形，扭扭捏捏，我总觉得在掩盖某种脆弱。”黛颖换个角度发起攻击，“韩国的青色片比不过日本，恐怖片又比不过泰国。但他们擅长洗脑，有人认为不好看，就洗脑到他们承认好看为止。我永远坚持自己的审美，谁也别想动摇我。”

        不易被洗脑的人其实拥有洗脑他人的最高潜质。

        社会会磨平一个人的棱角，黛颖也不例外。她的棱角被磨得差不多了，唯独剩一根坚硬的刺丝毫不受损，重击之下，嵌入她的身心灵，使她长期处于内耗当中。平日里，她看着柔柔弱弱，不堪一击，怎么看也不像是怀揣利器的女人。

        情感专家说，女人应该像水一样温柔，才能得到幸福。而黛颖认为，女人应该像非牛顿流体，才能活出自我。

        “你就是喜欢一上来就搞黄色的重口味剧。”西海心里想着“flixandchill”，他们谈话内容的尺度让他确信黛颖绝对有在暗示他chill一下。他在找时机切入主题。

        “对，然后中心思想又不是搞黄色的那种剧。”黛颖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也无关爱情。”

        两人都吃饱了，黛颖把茶几和餐桌上的碗和杯子收拾了，又倒了两杯可乐，走到沙发边上，递一杯给西海。

        黛颖坐在西海旁边，继续介绍《暗黑》，“小镇上知道穿越时空秘密隧道的人，试图回到过去，打破扭曲时空的循环，可他们的血脉环环相扣，几乎每个都是不应该存在的人，究竟应该杀死谁呢，这是个问题。”

        “别剧透”，西海找到切入chill主题的时机，吻了上去，黛颖没有推开。西海一只手轻轻穿过她的头发，握住她纤细的脖子，另一只手虎口卡在她腰间，攀爬至胸下第一根肋骨，拇指按在软绵绵的小山丘上，猛地把瘦弱的她拉近，紧紧贴到自己的胸膛。唇齿缠绵，一秒没拉下。

        黛颖没有料到这次遛狗卷卷会中暑，但她绝对料到提议西海来她的住所会发生什么。她没有制造机会，她只是抓住机会，她需要化学反应来确认自己的感觉。从她认为需要机会确认感觉开始，7天之内出现的时机才算有效，过期不候。毕竟，她变心很快；多巴胺能持续的时间本就是短暂的。

        刚入行时，她用小资金在a股里练习短线打板，那时还是10涨停板限制，成功的操作，一种是，买入当天涨停第二天继续板；另一种是，买入第二天涨停。买入第二天不涨停的一律归为失败操作，立即卖出离场；最恶心的是当天买入涨停第二天跌停板，不一定能顺利离场，易亏损严重。那一段时间的练习，她变得守纪、果断，多巴胺上瘾。几年的职业生涯，她不再沉迷于刺激、放纵的多巴胺，转而追求克制、补偿的内啡肽，而男女感情之事，她毫无长进。

        西海不知道，这一吻给黛颖的灵魂注入了力量，倒下斜插嵌入黛颖灵魂深处的那根刺，蠢蠢欲动，将要站直竖立起来，立起来的过程肯定会再次刮伤黛颖的灵魂。刺知道，它的使命，是干掉唤醒它的人。

        亲热中，西海察觉黛颖有防御动作，识相地把节奏慢下来，没有走到最后那一步。

        夜晚，西海躺在床上，回味白天的吻。他习惯性比对过往女友谁的吻技最好，谁的胸部最大，谁的屁股最q弹。

        说到屁股，他之前和黛颖提过他有一个歌手女朋友，屁股在健身房练得浑圆饱满，以至于他每次见面就按奈不住，直奔主题。但是他向黛颖隐瞒了一些细节，歌手女朋友是酒吧驻唱那种，不是出唱片那种。歌手是有夫之妇，偷腥的刺激在短时间内提升了小西海的战斗力，可好景不长，有一次险些被抓导致小西海现在时不时不好使。

        以前每次和歌手打完炮，西海的运气就特别倒霉，秒背那种。这点和碧奇相似又略有区别，碧奇是使他落入温水煮青蛙的境地，等他发现碧奇也是个霉货已无力回天。他发现和歌手啪完就倒霉这规律后，给她打了一个标签——“不洁”，歌手再向他抛出约炮的橄榄枝时，他只能找各种不伤害对方的理由推脱。

        现在他离开得里尼到迷都生活，就不用那么辛苦躲她了。不知歌手是没发现西海有意疏离她，还是她不愿断开和西海的联系，现在偶尔还在网上和西海聊天。一打招呼就是抱怨她老公，说不想和她老公行房，她老公发火，跑到邻省河滨市不回家了。西海调侃回应，“那地方可是东方小荷兰啊，你不怕他永远不回家啊。”

        西海又想到西海爸妈每次都骂他交的那些女朋友是垃圾玩意儿，又烦躁起来，睡意全无。

        黛颖在他妈的印象里还算不错，不过黛颖还不是他的女朋友。他一直认为，妈妈讨厌他的女朋友们，是逃脱不掉“婆媳是天敌”的规律，可他爸对他的女朋友们更是厌恶，这点他想不通。地域审美差异加上礼仪行业标准，西海认为黛颖没有达到做他花瓶的条件——她不够高，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她——“attractive”。

        以前，他钱多，只需要花瓶，最讨厌女人想替代他娘管他。现在他的诉求变了，他失去了很多钱，失去了尊严，不得不变。如果能瞒过他爸，他下海沦落风尘都无所谓，没钱男人几岁都不敢嫌富婆老啊。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头，黛颖又梦到西海了，梦里，她双手捧着西海的脸，正如白天在现实中西海捧着她的脸一样，她左掌慢慢移到西海下巴，紧紧捏着他脖子，拇指抵住下颚骨，右手抽回，往身后一扬，“pia”一个大嘴巴子甩在西海脸上，紧接着两个、三个，改挥拳头，嘴里不停咒骂，“让你在老娘面前搞雌竞！搞尼玛的雌竞！雌竞尼玛毙！”

        醒过来她就忘光了，只剩右手手掌残留有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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