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替死鬼

这天晚自习下课。

        我赶紧收拾完书桌，随着人群离开教学楼，快步往女生寝室赶。

        上了中学我才知道晚自习要上到晚上八点半，对我来说，时间有点偏晚。

        在家的时候，天一黑阿婆就不许我再出门，可是在学校，我得遵守学校的制度，总不能搞特例。

        我低着头走的很匆忙。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些什么，可我还是感觉这座学校很脏。

        尤其到了晚上，这里阴森鬼气，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寒冽气息。

        听说许多学校是建在坟地上的，所以我心里害怕。

        回到寝室，趁着洗漱间人多，我拿着脸盆、毛巾去洗脸。

        我习惯先刷牙再洗脸。

        我像往常一样，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刷了牙。

        顺便把手腕上的图案用清水冲洗完后用毛巾擦干。

        之后我就埋着脑袋洗着脸，能感觉到身边的人走的很匆忙。

        等我用毛巾把脸擦干净时，洗漱间里十分空旷，在我洗脸的这几秒内同学们全跑光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打了个激灵，伸手想把布条戴起来后立马跑。

        可往牙刷杯上一看，哪里还有我的布条？

        我低头往地上找了找，没见布条。

        真是见鬼了，好好的布条放在那儿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我又猫着腰往别处找。

        头顶的灯忽地‘次啦’一声响，橙黄的灯泡忽明忽暗。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挂着灯泡的电线晃了几下，整个洗漱间静谧异常，显得更阴森了。

        我的头皮一下子炸起来，哪还顾得了什么布条，拿起脸盆就往寝室跑。

        我是初一新生，寝室的安排是按照班级顺序排列，我住一楼的108室。

        现在108室只剩下我，程瑶瑶、白梦和一个十分安静的女孩，其它人都被班主任成功调去别的寝室了。

        那个很安静的女孩叫许子妍，非常阴郁，自打住进这间寝室我就没见她笑过，可以说她比我更不合群。

        我是被群众孤立，而她是不接受群众。

        原本我以为两个被孤立的人可以凑成一对，曾经主动跟她打过招呼，结果人家无视我！

        无视我！

        现在我不好意思再跟她说话，因为还是可能会被她无视。

        许子妍同样一个人独来独往。

        我也是，可程瑶瑶和白梦却总挑我的刺，却对许子妍视而不见，我一直觉得很纳闷。

        我慌慌张张地冲进108寝室。

        程瑶瑶和白梦已经上了床，两人诧异地看着我，确切地说是诧异地看着我的左手腕。

        我把手藏到了背后，把门关上坐到自己的床上，顺手把脸盆塞到床底下，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许子妍睡我对面的床，程瑶瑶和白梦两人睡在许子妍隔壁的上下铺，我的隔壁是空床。

        我躺到床上，许子妍也慢慢地躺下，她朝我看了眼，我猛地打了个哆嗦。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的，许子妍似乎冲我笑了一下，我再定睛一看，她已经闭上眼睛。

        像是对我笑了又像是没笑。

        不管了，管她笑没笑的，没事就好。

        我闭上眼睛。

        室内的灯一直亮着，也让我感觉安全一些。

        到了九点半，寝室楼的灯会自动熄灭，我们都习惯等灯自己灭。

        而我的床头上随时放着一把迷你手电筒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自从住校之后，半夜我从来没去过厕所，我就是憋死也不起夜。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对面床上吱嘎吱嘎地有响动，之后又是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我微微睁开眼睛，寝室的灯已经黑了，窗前投射下一片清白的月光。

        借着月光，我发现对面床上空无一人。

        许子妍呢？

        呃……可能去上厕所了。

        我把头藏到被子里准备想继续睡，却看到我左手手腕上的图案是亮着的。

        颜色……我也形容不出来，实在要形容，应该就是五彩斑斓的黑吧。

        这图案也不是一直亮着的啊，难不成这玩意儿还是个夜光的？

        我闭上眼睛继续睡，半天没有听到许子妍回来的动静。

        我翻了个身，感觉床上有点挤，旁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挤我。

        我已经睡得非常靠近床沿，再往边上挪我就得掉床底下去。

        我有点烦燥，想往里再挤挤，却忽然意识到这床虽然是单人床，可我一个人睡足够了，怎么可能会挤？

        脑子一下清醒了起来，睡意全无，只觉周身一片寒凉。

        我不敢睁开眼睛，怕一睁眼就看到身旁睡着一只鬼。

        我会被吓死的！

        说来也奇怪，之前虽然偶尔半夜醒来也会有阴森的感觉，可是从来没觉得床上挤过。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肩膀上却突然搭上来一条胳膊，沉甸甸的。

        “是我，怕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我认得这声音，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

        是冥夜司！

        我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能依稀看清身旁侧躺着一个人。

        他在看着我，尽管轮廓看不清晰，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就是冥夜司。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

        “怕你出事。”

        此话怎样？

        怕我出事，我能出什么事？

        “你的布条在许子妍手里，最好尽快把布条拿回来。”他说。

        我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他还连许子妍的名字都知道，他丫还真是无所不知。

        “许子妍马上要成为替死鬼，这事我管不了，你管吗？”

        我被他的话问得傻了眼，完全没搞懂他说这话的用意。

        他管不了，我就能管？

        等等，替死鬼？

        我知道替死鬼一说，不过这是坊间传闻，不可信。

        据说，死于非命的鬼魂总守在死所，徘徊不去，唯有找到新的魂魄替代自己，方可超脱孽海，可以说，这是一个死循环。

        “如果你不想管就不要管，但是布条你最好快点拿回来，否则……”

        “我的布条在哪？”

        我急切地打断他的话。

        我不管许子妍是不是替死鬼，那都跟我无关，我只想拿回自己的布条。

        这个布条作用可大了。

        钱叔叔告诉我和阿婆这图案是冥夜司为了让我知道周围环境是否安全而印的。

        钱叔叔担心我是至阴之血，鬼肯定会不断找上门，现在年龄太小，遇到鬼后保护不了自己。

        所以钱叔叔知道后给我画了个符，盖在图案上可以让我在十八岁之前看不见任何鬼，保护我不会被鬼杀害。

        …

        冥夜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只好摸到床头的手电筒直接按亮，轻手轻脚地下床到对面许子妍的床位上一阵翻找。

        许子妍若真拿了我的布条，肯定会藏起来，可是她丫的为啥偷我布条，该死的！

        我心里愤愤不平，把许子妍的床翻得很乱。

        冥夜司的声音自背后冷冷地袭来：“布条在她身上。”

        我回头，冥夜司已经坐在了床边，他定定地睨着我，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面具上，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她在哪？”

        冥夜司没说话，竖起一根食指指了指天花板。

        “……”

        啥意思，楼上寝室还是哪？

        意识到我没明白他的话，他无奈一笑，一字一句道：“天台。”

        我又不明白了，这大半夜的许子妍跑天台干什么去，吃饱了撑的。

        我叹口气，重新回到床上，刚要躺下，冥夜司就又开口说：“再过十分钟，许子妍会从天台上跳下来，她会摔得脑浆迸流，鲜血满地，她拿着你的眼罩，你觉得这个现象你怎么解释？学校的校领导会怎么想？”

        我烦燥地抓抓头，反问冥夜司：“那我该怎么办？”

        “阻止许子妍跳楼。”

        “……”

        我不爱管闲事，偏偏闲事总是找上门。

        也不知道许子妍脑袋里哪根筋抽了，没事跳什么楼？

        跳楼还偷我布条，拿着我的布条一起寻死，这算怎么个情况？

        “详细的我晚些时候再跟你说，如果你不想死，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去天台，阻止许子妍。”

        冥夜司催促我，我一脸无奈，感觉自己又摊上大事了。

        她跳楼，怎么还跟我有关了？

        我看向冥夜司，他一脸严肃，不像在开玩笑，而我实在顾不上再多想，拿起手电筒就硬着头皮冲出寝室，顺着楼梯疯狂地往上跑。

        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宿舍楼里阴森至极，回荡着我的脚步声，咚咚咚咚的，比我此刻的心跳声还要快。

        快要跑到顶楼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是个幽怨的女声，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阴恻恻的。

        我咬着牙没回头，拼了命地往前冲。

        一把推开通往天台的门，空旷的天台上，我看到一抹白色站在栏杆处，是许子妍。

        她的睡裙是白色的，此刻她站在天台的护栏边，风吹乱了她的发，她的裙摆也随着风肆意飞扬。

        “许子妍！”我大叫一声。

        许子妍缓缓地回过头，一张小脸毫无血色，那双幽黑的眸在月色下晦暗如潭。

        我一眼就看到她的右手紧紧攥着我的布条，双脚已经极度靠近天台的边沿。

        倘若她再往前迈一步，整个人就会坠跌而下。

        冥夜司说得对，如果许子妍坠楼之时手里拿着我的布条，这事我还真不好解释，就算解释了也不一定有人会信。

        关于我的传闻已经够多了，我真的不希望再多一条跟同学坠楼有关的。

        “许子妍，你下来。”我一边向许子妍小心靠近，一边好言相劝。

        许子妍木桩般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里一片冰冷。

        我趁机快速跑到她面前一把将她从天台边沿的高台上拽下来。

        我俩直接滚倒在地。

        我从她的手中抢过布条，大口喘着粗气，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如同在打鼓。

        许子妍一声惊叫一跟头坐了起来，似乎刚刚回过神来的四下看了看，一副迷茫无助的样子。

        “我怎么在这儿。”

        我把布条戴起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她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嘴唇颤颤畏畏地问道：“吉安然，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瞥她一眼，实在无言以对，这家伙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我伸手把她拽起来，她一脸惊慌，喃喃自语：“难道是阿紫。”

        “什么阿紫？”

        “没……没什么。”

        她垂下眸子，脸色很快恢复到以往的平静，转身就朝天台的通道走去。

        我跟上她，厉声质问：“你偷我布条干什么？”

        她不说话，加快了脚步。

        “我问你话呢，你偷我眼罩干什么？”

        她仍然默不作声。

        我最讨厌跟这种人交涉，一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着实上火。

        我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强行拽住，她停下来，一脸无奈地朝我看过来。

        “你到底为什么偷我的眼罩？”

        “我……我只是……”

        “说！别吞吞吐吐的。”

        ……

        僵持了十分钟之久，她慢慢地在楼梯上坐下去，垂着眸子一五一十把她的苦衷说出来。

        原来，她是留级生，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她跟我一样，是初一新生，但就是在同一天的这个时间，她最好的朋友阿紫意外坠楼了。

        她不清楚阿紫坠楼的原因，但听闻这所学校每一年的这一天几乎都会发生坠楼事件，非常诡异。

        阿紫死后，她开始整晚整晚的做噩梦，总梦到阿紫来找她。

        有两次她都鬼使神差地游荡到天台上，险些坠楼发生意外。

        可能是她命大，同宿舍的几个女生两次都把她给救了。

        但因为噩梦缠身，她的成绩直线下滑，中考没有顺利通过，如今留级又重读初一的课程。

        原本同宿舍的女生都顺利升入了高中，只剩下她。

        她怕自己又梦游到天台上去，就偷偷拿了我的布条。

        她的这个行为其实是为了救她自己。

        她相信关于我的那些传闻，觉得我或许可以帮她。

        所以就趁我在洗漱间洗脸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了我的布条，想要就此搏一搏。

        不过，她的算计没出现误差，我真的因为想要拿回自己的眼罩而救了她一命。

        当然这多亏了冥夜司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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