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坠楼

得知了这些，再结合冥夜司说的那些话，我猜测之前的那些坠楼者，多半是因为有鬼魂在寻找新的替身。

        阿紫的死恐怕也是被鬼魂所迫，从而成为了替死鬼。

        阿紫应该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诱引许子妍成为下一个替死鬼。

        这样一来，她便可脱离孽海去投胎转世。

        但阿紫没想到两次都没有成功把许子妍诱引坠楼。

        而第三次，也就是今天，又被我给搅黄了。

        如果今天我没能阻止许子妍坠楼，那么根据许子妍生前最后的记忆，我恐怕就是许子妍明年这一天的替身目标。

        “如果你不想死，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去天台，阻止许子妍的行为。”

        耳边萦绕起冥夜司的话。

        我恍然大悟。

        原来冥夜司知道所有的一切，所以才现身让我阻止许子妍。

        可是，他为什么管不了这事？

        我听钱易称他为冥王，既然是王，这点权力都没有？

        我深深地叹口气，顺手按亮了手中的电筒。

        橙黄的光束直直地探向深不见底的楼道通道，光线微弱照不到太远的地方，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我不是故意要偷你的布条，我也是逼不得已。”许子妍一脸抱歉地看着我，眼里噙着一汪晶莹。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霍’地起身向她伸出手，淡漠道：“我们先回寝室，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看着我的手，犹豫了几秒，终是抬起胳膊握紧我的手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得谢谢你。”

        “嗯。”

        我应了一声，转身顺着楼梯往下走，她则乖觉地跟在我身后。

        虽然今晚有惊无险，可我总感觉自己又惹祸上身了。

        我搅和了阿紫的‘好事’，她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

        娘的，我怎么净摊上这等鸟事？

        越想我心里越烦燥不安，脚步也不由自主快了一些。

        走下几层楼梯，身后忽然没了许子妍的脚步声。

        我顿住脚，回头用手电照向身后，许子妍站在楼梯拐角处，居高临下看着我。

        她的脸色惨白，露在裙子外面的小腿不停地颤抖，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怎么了？”

        她用力咽着嗓子，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微微动了下，似乎想告诉我什么。

        我顺着她的手臂往下看，发现她的食指直直地指向自己的脚。

        我将手电筒下移到她小腿和脚的部位，什么也没有。

        “救我。”她艰涩地开口，声音抖得不成音。

        我忽然感觉到阴风阵阵，抬手下意识地想要摘下布条看个究竟，可抚在布条上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

        许子妍突然的反常和恐慌令我心里也忐忑不安，是不是那个死去的阿紫在这里？

        “救救我。”许子妍的眼泪掉了出来，她看着我，身体开始巨烈地抖。

        阴寒之气仿佛从脚底直往头顶上蹿，我打了个冷颤，心一横，一把扯下左手手腕上的布条。

        用手电再探照许子妍的小腿，竟有一只惨白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脚裸。

        那只手毫无血色，泛着青白晦暗的色泽，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手。

        顺着那只骇人的胳膊，一个骨骼扭曲的女孩从许子妍的身后探出半个身子。

        女孩跟我年纪相仿，一头墨发披在脑后，油腻凌乱，满脸都是殷红的血，血肉模样的样子着实让我心里一沉。

        我往后退了一步，那女孩松开了许子妍的脚裸，机械地一点一点站直身子。

        她身上的白色裙子早已被血浸染，血迹斑斑，那双瞪大的眼翻着一半眼白。

        双肩一高一低，以极其扭曲的姿势一晃一晃地走下楼梯。

        她在向我逼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凛然已被眼前的阵势吓傻。

        许子妍一屁股跌坐在地，整个人都瘫软了。

        她松了一口气，她看不到女鬼，或许她以为女鬼走了，可是，那丫正在向我走过来啊喂！

        “别过来……”

        我艰涩地开口，双腿都快抖成麻花。

        女孩没有停下来，依旧保持着那慢慢吞吞机械扭曲的姿势，看得我头皮都快炸起来。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你坏我的好事，我怎么能饶过你。”

        女孩怨念丛生，发出来的声音阴寒狠辣，她的话让我肯定了她就是阿紫。

        那个用了三年时间都没成功找到替身的阿紫。

        我不安地往后退，直退到墙角，又顺着墙角往楼梯拐角挪。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撒开了丫子没命地就往楼梯下面跑。

        女生宿舍一共七楼，我发狂似的逃命，跑了很久都没有跑到楼梯的尽头。

        前方仍是一片黑暗，手中的电筒光束也开始忽明忽暗。

        一股诡异的气氛肆意地弥漫，几乎让我窒息。

        我停不下来，为了保命我已经顾不上许子妍，闷头跑，跑得满身大汗。

        终于，终于看到了寝室管理阿姨小屋里隐隐透出的光。

        我狂喜，直奔着那道光就冲了过去。

        已经成功抵达了一楼，我跑到寝室管理阿姨的小屋前。

        门紧闭着，我用力拍着那扇不大的窗，里面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但有光透出来。

        “阿姨，阿姨……”

        我边拍窗边喊，里面的光倏地熄灭，周边又陷入一片黑暗。

        手电的光也熄灭了。

        一股末日般的无助感顿时将我包裹起来。

        心脏狂燥不止，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伴着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身后的楼道里传出一声凄惨的喊叫。

        那叫声极度惊魂，但我认得出那是许子妍的声音，从很深很远的楼道里传来。

        霎那间，整个宿舍楼都轰动了，门吱嘎打开的声音断续传来。

        许多同学都拿着手电一脸惊惶地走出来，很快，走廊和过道就聚集了不少人。

        有人用手电筒照我，而我在终于见到活人后，无力地跌坐在地，泪和汗涔流而下。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

        “你听见了吗？刚才的叫声？”

        “嗯，听见了，吓我一跳。”

        ……

        同学们七嘴八舌，宿舍管理阿姨也很快披了件外套拿着手电筒从管理室中走出来。

        看到我坐在管理室外面的地上，她拿着手电直直地往我脸上照过来：“你在这干什么？你哪个宿舍的？”

        我急促地呼吸着，整张脸都在抽搐，实在慌张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都出来干什么？吵什么吵，还不快去睡觉。”

        管理阿姨不满得大声咆哮着。

        同学们仍然七嘴八舌地说：“刚才有惨叫声，好吓人。”

        “是啊，我们都听到了。”

        “什么惨叫，我怎么没听到？”阿姨厉声训斥：“都赶紧给我回寝室睡觉。”

        她的话音刚落下，随之而来的就是‘砰’的一声巨响。

        就在女生寝室的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空掉下来，砸在地面发出的沉闷响声。

        我心头一紧，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人跳楼了！”

        “快去看看。”

        ……

        女生宿舍乱成一糟，管理阿姨已经拦不住一窝蜂往外涌的学生了。

        不知谁从我身边跑过的时候，匆忙中踩到了我的手，疼得我大叫一声。

        刚一抬头想骂人，就看到人群中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那么清晰灼目。

        是阿紫，她定定地站在乱糟糟的人群中，不断有人从她的身体中穿过，她在冲我阴冷地笑。

        她的嘴唇上下微动，像在对我说什么，看她的嘴型好像在说———你就是下一个。

        我震惊地看着她，忽然，整个寝室楼的灯都亮了，而阿紫也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是管理阿姨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实在让我适应不了，眼睛微微闭阖一会儿。

        再度睁开时，便听到宿舍楼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说话声。

        很多人都跑到外面去了，还有人不断从楼梯上涌下来。

        她们像是去集市上赶集似的，个个都风风火火，匆匆忙忙。

        听到有人跳楼了这样的话，我如同身坠地狱。

        我不用出去看就知道，坠楼的肯定是许子妍。

        阿紫成功了，她找到了新的替死鬼，那么她可以脱离死所转去股胎，接下来就是许子妍要不断寻找新的替身。

        想起阿紫消失前对我说的话，我无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宿舍楼。

        外面围着许多人，或一脸惊恐，或一脸呆滞。

        “听说这间学校闹鬼，每年都有人跳楼。”

        “好可怕，我都想转校了。”

        “你们别这么迷信，这世上哪有鬼。”

        ……

        各种杂音录入我的耳，我剥开人群，慢慢看清了那被人群围在一个大圈里的许子妍。

        她坠楼的姿势很诡异，身子是趴着的，可脑袋几乎扭曲了一百二十度。

        头颅已经变形，血和脑浆流了满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

        身下也已积了一滩鲜红的血，手脚的姿势也非常怪，像是浑身的骨头都已摔断，活生生摔成了一瘫烂肉。

        “好可怕，我不想在这所学校待了，我想转校。”

        “哪那么迷信，这个跳楼的女生我知道，她中考没考过，留级重读，肯定是压力太大才想不开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当心吓出病来。”

        “可是每年都有人跳楼，这……”

        “传闻终归是传闻，没有事实依据。”

        ……

        身旁的两个女生一直在小声嘀咕。

        我挪动僵硬的双腿退出人群，随着被管理阿姨和闻风而来的老师遣回宿舍的学生，惶恐不安地回到宿舍楼。

        推开108寝室的门，我一眼就看到许子妍坐在她自己的床上。

        室内的灯亮着，她的模样非常清晰地刻进我的脑子里。

        一身已被血浸染的白裙子，一头墨发垂在脸颊两侧，睁着惊恐的大眼死死朝我瞪过来。

        我心头猛地一沉，忙不跌地往后退了两步却不巧跟刚回来的程瑶瑶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回事，没看见有人进来了？”

        程瑶瑶不耐烦地冲我喊了一嗓子。

        我连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再定睛看许子妍的床上，空无一人。

        我暗松一口气，撞着胆子走进寝室，程瑶瑶和白梦前后跟进来。

        程瑶瑶十分专注地盯着我的手腕看了几秒，狐疑地说道：“你的图案真的会亮唉，关于你的那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白梦已经抢先了一步，她一脸惊魂未定地对程瑶瑶说：“许子妍都死了，你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么邪乎的事。”

        程瑶瑶打了个寒颤，嘀咕道：“许子妍本来就阴森森的，说起来，我感觉她比吉安然还恐怖呢。”

        “赶紧睡觉，都别废话了，安静！”管理阿姨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

        程瑶瑶和白梦都闭了嘴。

        我爬上床，摸出兜里的布条，刚想戴上，就看到冥夜司穿过紧闭的门走了进来。

        他瞥了眼已经躺下的程瑶瑶和白梦后便直接大步奔向我。

        二话没说就上了床，跟我挤在一起。

        “这样很挤的。”我压低声音。

        冥夜司眼里噙着笑，冰凉的手掌在我身上肆意游走，尽往不该摸的地方摸。

        我恼羞成怒，一把甩开他的手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他不怒反笑，幽幽地说：“看看我的小安然身体发育如何了。”

        “……”

        眼下这种情况，他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简直了。

        然而，我这一声吼落下，才意识到程瑶瑶和白梦正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盯着我。

        我苦哈哈一笑，“没事，我自言自语。”

        两人扭过脸去重新躺下。

        我狠狠地白了冥夜司一眼，翻身背对着他。

        他很快又贴上来，从背后抱住我。

        冰冷的下巴放在我的颈窝处，冷得我接连打了几个冷颤，但我没有推开他。

        这个夜晚太不平静了，仿佛只要有冥夜司在，我就能安稳地睡上一觉。

        否则，许子妍肯定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眼前，把我吓得我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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