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比命硬

“咳咳——”洛青城解封，老夫人立时弹过来：“青城，你感觉如何？来人！备膳！”

        “是。”婢子刚要下去传话又被老夫人拦下：“不，先取些易克化的糕点来！”

        “是。”

        “城郎你可算醒了！担心死我了！”

        “老爷——”

        “城主——”

        莺莺燕燕们挤过来，连老夫人也不怕了。

        几位妾室翩婷袅袅，各有风姿，原本以洛青城的深度颜控自乐得亲近，但她现在可没这份闲心：紫藤还跪着呢！

        “娘！”洛青城无视莺莺燕燕，只亲热地握上老夫人的手，原本她想撒个娇说想吃紫藤做的槐花焖饭，一握手却注意到老夫人中指红肿，赶忙换了预案：“紫藤，快！拿药箱来！”

        金玥机敏，忙抢功劳：“幺娘，赶紧的！”

        洛青城不乐意了：“你咋呼甚？这是你屋？你知道药箱在哪？”

        “我——”金玥还想表演楚楚可怜，却被紫藤拿药箱推开：“夫君，你——呀，老夫人您手怎伤了？”

        “呼——”紫藤神情专注，上药包扎麻利又温柔：“都见血了！老夫人，没照顾好夫君是我不好，您尽管打骂训斥，何苦跟自己怄气？您可是咱们府上最珍贵的珍宝，便是掉根头发，都是咱们这些小辈的过失。夫君刚回来，您当真忍心让他心疼？”

        “好了！”紫藤打了个好看的结收尾却没有立时放手：“如今白间渐热，老夫人若是觉得闷手便松开些，但切莫着了风。这生肌散、玉颜膏效果极好——”

        “姐姐，你这膏药怎黄得这般厉害？莫不是过期了？”眼见老夫人眉眼舒展，金玥又忍不住找茬。

        “呀，乾元三十二年，这可有年头了。”十娘手快，拿起药瓶就掀底。

        两年都不到这叫有年头？紫藤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窘迫：“这都是老夫人赏的好东西，我一直没舍得用不过妹妹提醒的是，还是请尹大夫再开新的吧。”

        紫藤搬出老夫人四两拨千斤，金玥无法，心思一转又琢磨上抢功劳：“尹大夫——咦？”

        人呢？

        跑了呗！老滑头才不要掺和你们家长里短的破事。

        “行了，一个小口子，值当甚。”老夫人亲自取过药瓶，算是领了紫藤的心意，今日这气便也出到此为止。

        “娘亲巾帼风采，小将佩~服！”洛青城捏起戏腔作怪，逗得老夫人终展笑颜。

        “你呀！”老夫人抬手作势吓唬，洛青城凑趣，拉过紫藤作挡：“哎呀~娘子救我~”

        咯咯咯——

        一家三口笑作一团，好不温馨。

        但某些被排在外的却瞧不得：“幺娘你还愣着作甚？不是早让你去请人！”

        请人？谁？

        洛青城本能地感觉不对，忙喝声：“慢着！”

        幺娘止步，垂头忐忑，未曾注意她主子递来的眼神。

        “你，要请谁？”

        简单一句，却带着战场上杀出来的骇人气势。这绝不是一个乖顺惯了的婢子能抵抗的：“回，回城主，净心法师。”

        这呆子！金玥暗恼却顾不得训人，正想打圆场却被洛青城先发制人：“呵，法师，还净心，怎得，你是嫌我一身血腥玷污了这城主府？要超度超度？”

        “婢子不敢！”幺娘扑通就跪，咚咚咚磕得洛青城直接从床上蹦起。

        按捺住要扶人的冲动，洛青城沉声索性将戏演足：“我还没死呢！你这给谁上坟？”

        ？幺娘被吼懵，不知该以什么姿势求饶。

        洛青城落座，室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地上幺娘瑟瑟若兔，可怜又可爱。

        幺娘虽是金玥婢女，但二人自幼相依相扶，感情可比那些便宜姐妹深多了。金玥瞧苗头不对，也顾不上什么脸面，直接一个伏地大礼：“城主息怒，是金玥糊涂，求您饶了这丫头一回罢。”

        呦，不叫城郎啦？

        洛青城心中好笑，本想高抬手，但余光敛来紫藤袖口朵朵锈粉又觉自己没资格替人原谅，索性狠心治一治这些人胡乱扣人帽子的毛病：“别啊，那什么净心法师还是请来的好，说不得家里真有什么不干不净的。”

        ？！城主方才没昏迷？

        众人皆惊，那两个搭台的更是心中擂鼓。

        “老爷息怒！十娘断不敢胡说。”十娘出身风尘，骨头向来弯起来容易。江雁却不同，她也是将门出身，天生娇傲，学不来十娘，也拉不下脸当众糟践自己。

        错了还不认，洛青城最烦这种没皮没脸：“呵，我怒什么？你们也没说错，幼年失亲，新婚丧子，我这命格着实晦气，不过这也是我家传统，我爹、我娘都命硬得很！”

        洛青城越说越混账，老夫人心火起却被一旁老仆扯住衣袖。

        ‘作甚？’

        陆英姑姑拿眼神示意主子注意紫藤袖口：‘你伤了人家宝贝媳妇，说两句怎样？又不是针对主子你。’

        老夫人一下气短，当初这小子一房又一房地纳妾，还以为是个花心萝卜，没曾想北疆一番历练倒学起他爹来。

        唉，都是孽缘。

        老夫人看看紫藤又看看儿子，索性闭目养神当听戏。

        “你们谁要是觉得自己命薄挨不住，今日便大大方方说与我，反正夫人这里笔墨现成，休书甚的写个百张怕也足够。”

        出嫁从夫，被休弃的女子哪有什么好下场？

        此言一放，除了老夫人、陆英姑姑，屋内所有女子皆齐齐伏地：“妾身不敢。”

        不敢啥呀？方才的伶俐劲儿呢？

        洛青城倒是期待这些女人能朝封建男权啐上一口。

        哎，理想太骨感，她的未来任重而道远啊。

        “行了，也别都跪着了，怪瘆得慌的。”老夫人见洛青城离谱，不得不出来打圆场：“青城，上下牙还打舌头，一家人总也会有话赶话的时候，她们也是担心你。”

        “是，儿子懂得，但咱们也不能太惯着，祸从口出，她们今日编排紫藤，来日就能编排您，编排那些将军命妇！”

        “妾身不敢。”众人再次齐声告饶。

        洛青城不理，只继续寻理由警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孩儿连小家都管不好日后如何管这一城？如何管手下兵将？管束无能，又如何报效圣上？”

        儿子像他爹一般忠孝勇武老夫人高兴，但儿子像他爹一般热衷报效皇家她又怕。

        老夫人实在不想听这些，遂直接翻过篇：“糕点呢？怎还没拿来？”

        “在这儿呢，主子。”陆英忙提来食盒，顺便一路踢醒地上聋鹌鹑。

        “先吃两块垫垫肚子，”老夫人取过芙蓉糕，亲自送到洛青城嘴边：“你一路辛苦，再休息会儿，午膳好了我差人送来，不用过来陪我。”

        洛青城只能被迫接收母爱：“多谢母亲。”

        “都回吧，别扰青城休息。”老夫人发话，众鹌鹑一礼散去。

        雄赳赳地来，灰溜溜地走，倒也有趣。

        门口阳光重又铺满，一地灿烂，紫藤忽地轻轻绽开嘴角，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午膳怕是赶不及了，你让厨房吊盅老参鸡汤，到晚上应当正好。”

        “是，主子可真疼少爷。”

        主仆俩聊着天，忽地一绿袍男子迎面急急忙忙，还差点将捧花瓶的婢子撞到！

        哪个这么没规矩！陆英姑姑正要喝问，来人忽地驻步一礼：“文柏见过老夫人。”

        “文柏？”陆英姑姑板到一半的脸有些奇怪，她不解：“你怎回来了？”

        倒不是不欢迎，只是一个两个都便装归府，那游街礼呢？

        他们可是打了胜仗，这般灰溜溜不重视传到上面不得挨板子？

        文柏顾不得解释，只急急问：“老夫人，城主呢？”

        老夫人察觉不对，直截命令：“说！出什么事了？”

        文柏嘴巴抿成一条线，似有难言。

        “老夫人面前城主也不敢瞒，还不快说！”

        文柏眉头扭成一团，四下张望实在寻不到自己期待的那位，只能心一横交代：“老夫人，军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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