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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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世家出身,但却是庶出子,若不是家中长子早年夭折,不然也轮不到你来承继爵位。”景诚帝侧身时,眼眸盯着他,“世家本是我郑国开国先祖之随军之众。追溯起来,都是些悍勇杀伐的将士。时势造人,郑国以武开国、定国,历代先祖皇帝皆意效先祖之伟业功绩,着眼于疆土之外的天地。犹未可知,眼下的天下已是国定民安,武治可为一时,而不可为千秋万世。”
庞博艺恭敬回答:“陛下慧眼,微臣资质鲁钝。”
“不,你不笨。”景诚帝眸子微眯,“朕及冠之年,亦是你任司空之首年。你可谓雄心壮志。一则征召令奏疏,叫朕猝不及防。郑国律法为郑国之本,你贵列三公,头一手,就伸到了根上。庞司空,尚书台为郑国中枢,九卿之上,权与你。”他寒声轻吐,“不够吗?”
群鱼翻腾出水面,一双双鱼目齐齐汇聚向天亭之中,翘首以盼。
庞博艺喘了口气,说:“微臣不敢,陛下且听臣一言。”
亭中只有他们两人,宫女和侍人都远远跪候在长长的长岸尽头。
景诚帝解了厚袍的系带,说:“朕听着。”
“陛下知先太祖皇帝以武开国,古往今来,郑国百姓皆尚武,民风彪悍,不以先贤斯文为表率。”庞博艺抬起的面容平静而从容,“亦如陛下之言,而今的郑国,不可武治,安定天下,当以文治可为千秋万世之基石。”
景诚帝听着话,十指揉捏,说:“接着说。”
“郑国开国,追随先太祖皇帝者皆为将士,我庞氏一族先祖当年不过一介绿林,只因为先太祖皇帝之志向而愤然,继而倾尽家财举兵起事。当年诸如此类者犹如天河池鱼,多不胜数。”庞博艺挺直胸膛,“郑国开国,有功者论功行赏,封赏之下,世家子弟皆为世袭爵位。这才是郑国之本。而律法,此乃是牵制世家之锁链。武者,无智则为莽夫也。文治之世当以智安谋九州之兴盛。微臣推行征召令,便是要叫将来智士,替换过去之雄师。九州已定,百姓当内敛揣测将来,教子以诗书,行天下之大义。”
“壮志。”景诚帝坐直了身子,“未筹。”
庞博艺作辑揖礼,说:“臣不明,请陛下赐教。”
这一刻他行的虽是君臣礼节,但言论已经变为双方的博弈。
“且不提先帝治时之盛况,而今的九州天灾横祸,连年不断。”景诚帝按着膝盖,“烟州尚有江子墨独挑大梁治水一方。可其余七州呢?你派的人,治的千疮百孔。这些年朕不过问朝堂之事,一应大小事务皆由尚书台定夺,因为朕信你。”他探出袖袍的食指指着庞博艺,“朕信你能为郑国管好七州大地,朕毅然决然放权于你,便是要你放手一搏,治理好九州天下!”
他手指在空中震动直指,声严词厉。
庞博艺跪着望景诚帝,平静地说:“微臣谢陛下。”
“朕没说完!”景诚帝陡然变色,浓眉蹙起,“朕给你权,给你时间,多年来不问朝堂。为什么?嗯?朕将一应大小事物皆交付予你,可换来的是什么?”他摊开空空两手抖动着,“九州大变,灾祸横生,征召令换尽百姓子嗣,青壮从军,田地无人耕种,破屋无人修补,良妇无灯缝补烂衣,国库空虚几近全无!你可曾看过那些从军中退伍回家的老卒,伤残病体,无力务农,家中无粮可糊口,灾时易子而食,朕睡在琉璃瓦的后宫软塌上,吃着玉食。”
他手指拂过泛白的唇,一手扯住龙袍,提高音调说:“穿着锦衣,身边嫔妃要这要那,朕都允,可那些东西从何来?”他顷身指着庞博艺的胸口,“从尚书台来,从这官服上来。民脂民膏,皆来于此。九州已成漏天之势,朕酣睡龙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那台上!”他指着天河对岸空无一人的戏台,“唱的都是民苦,无乐。朕不能等了,你既已无力回天,朕只好,做那扭转乾坤之人!”
景诚帝摆了袖,后仰着侧首不在看庞博艺。
庞博艺昂着头,镇定自若地看着景诚帝,说:“微臣还需一些时日便可安定九州,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他膝行着跪近,恳切地说,“陛下可愿在给微臣一些时日?”
景诚帝闭上双眼,安然躺在榻上,说:“朕未及冠那年错信于人。当年的景诚不似君王。而今朕学会了,你错一次朕便错一次。朕在错里尝尽苦闷,朕学会了。”
朕不需要你了。
景诚帝摆了袖,庞博艺登时身子一顿,坐在后腿上,平静的面容上泛现出一丝难掩的艰涩。
庞博艺久久沉默,最后抬眸望向景诚帝,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身前这位大郑国的皇帝,最终,郑重俯身叩首,说:“微臣叩谢陛下,微臣告退。”
他起身后,面朝景诚帝后退撤步。直到走了些许步子,才转过身朝着长岸渡步而去。
景诚帝望着那天河中的鲤鱼,长吁一口气。而那长岸上的庞博艺,则在行走间,渐渐挺直脊背,大手一展。
好似盖住了天。
……
这一天的细雨没有停止。
雨珠落进天河中,滴咚水声绵延不断,景诚帝气息时轻时重。他多年不上朝堂,将国之权柄拱手相让,崇武年的朝堂是他触手可及,却也望而生畏的边域。
他曾炙热迫切的握住王权,但他知道一旦将其握在手中,就必须从一个新的起点开始前进,那是命运的齿轮开始滚动的声音,他一旦坐上龙椅,孤身前行将成为一生的命运。
而年轻的王还存有富蕴青春的梦想,心中犹自渴望我行我素的未来,他惧怕那倾倒而来的压力,而能慰藉他那面临崩溃灵魂的人已经死了。
“陛下,戏子求见。”戏台上已经跪了数十名戏子,一名戏子以戏腔高喊,“恳请陛下准许。”
景诚帝在瞬间平复气息,抬眸遥望着戏台,说:“起阶,见。”
戏子当即小跑下了戏台,对着红玉山石其中一块用力按下。
轰隆隆,沙石摩擦,湖水翻腾上冒着白沫,群鱼四下而散,一阶一阶平升向上的台阶浮出水面,连接成一条直通天亭的阶梯。
跪伏的戏子膝行跪开,让出一条道路。
熊二踩上了阶梯,逐步行进,步步高升。
老熊走在后头,暮云战战兢兢地攥着他的衣角,一前一后跟着走上了台阶。
景诚帝站在亭中望着三人,他身形大涨,气势俨然在片刻间显现出登高望远的王者之势。
熊二到了台阶前跪下,抱拳拱手,说:“熊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熊跟着跪下去,他垂着头,抱拳揖礼,说:“老熊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暮云跪了,却不发一语的垂头。
“多年不见,终是在遇了。”景诚帝目光扫过三人,在暮云身上停留片刻,旋即看向老熊,“自崇武年后你断了书信。幸得熊二还在门州替朕打理内外,才不叫镖局出了叉子。老熊,你老了,欲望也消退了。当年那晚一事,朕还记忆犹新呢。”
老熊面有愧色,他说:“当年年轻气盛,心有万丈抱负欲施展拳脚,为陛下一展宏图伟业。只是后来内人生子,便生了隐退江湖的念头。还望陛下赎罪。”
“暮云。”景诚帝看向暮云,语调沙哑,“久不见了,这些年,你可还尚好?”
暮云垂头不去看,温声说:“一切都好,谢陛下关心。”
“熊二,朕曾立下严规,无要事,绝不可入都。”景诚帝转向熊二,平和地说,“你来此,可是带了消息而来?”
“禀陛下,是北境边塞一事。”熊二从怀中取出染血的书信,双手奉呈,“此乃是近些时日满红关内镖局的快报,大漠有异。”
景诚帝接过抽出信纸细细观阅,片刻后,双指一垂,任由信纸随风而晃,他说:“边境异动,朕的奏疏里却不曾见到。太尉不曾报,司空不曾报。朕想知道的消息除却这戏台,竟还得从你这知晓。呵呵。”他笑声苍凉,“好一群忠心耿耿的臣子。”
熊二当即拜下去,高声喊:“草民愿为陛下出生入死,肝脑涂地!”
景诚帝摆袖一挥,说:“朕知你忠心,既然来了,那朕当兑现诺言。你且下去,稍后,朕有封赏与你。”
熊二拜服,起身时望着景诚帝的眸子透着无比强烈的渴望,他重声说:“喏。”
熊二离去时露出洋洋得意的笑,他望了老熊和暮云一眼,旋即昂首阔步,离开了。
“老熊,当年花船一事,朕还没问你呢。”景诚帝往左渡步,侧身问,“你离去后,可还见过她的踪迹。”
他步伐焦急,老熊抬眸望着,哑声说:“当时大水弥漫,草民只救出了暮云,却不见她。”
“不对,不对、不对。”景诚帝突显急躁,“她就在花船里,人不可能不见了。暮云!”他几步下了台阶,顷身逼视,“你说,她在哪?”他抓住暮云的双肩,“你与朕说实话,你把她藏起来了,对不对?啊?”
景诚帝言辞迫切,眼里更是透着无比的急切之色。
暮云侧眸望着景诚帝,她声调凄婉地说:“陛下,她死了。”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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