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雷厉风行

···

        太子府

        太子妃正与丫鬟在府中散着步，身着一件淡粉蜀锦镶金宫衣，头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碧落髻，随意配了几支青玉簪，虽算不上是十分亮丽的面容，不过身上独有一份淡然温婉的气质。

        迎面走来一个侍女，抱着一堆书卷要往中庭去。她手中的书卷堆的有些过高了，才刚小心翼翼的走出几步，脚便不慎踏在了一块不太牢的砖石上，整个人一下子跌落在地上，书卷也全部散落在地。她连忙慌张的弯腰到处捡拾，可一卷画卷还是滚落到太子妃脚边，画及脚边顺势展开来，露出一半里面的画，隐隐约约是什么人的画像。

        一旁的贴身丫鬟刚想招呼那侍女过来，不料太子妃却看她一眼摇摇头，而后自己弯腰将东西捡了起来，画卷也全部展开，露出里面一位女子的画像，画中人柔目含情，若春花娇懒，少女姿态仅仅盈盈而立，眉目似抬未抬，一双水眸却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让人挪不开眼，不过露出了小半张脸，却比她裙上盛放的曼珠沙华还要美艳，活活像是那妖媚的花朵化成了人形。

        太子妃微怔住，看着那画愣神，片刻后，她似乎也发觉自己盯着那画的时间有些长了，便在唇边浮起浅浅的一丝笑，眼中却微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黯然。

        “倒当真是个美人”。

        那丫鬟觉出太子妃的变化，当下便冷脸冲那侍女斥道：“毛手毛脚，你是怎么做事的”。

        那侍女连忙停了手中的动作，着急的磕了几个头，“奴婢该死，还请太子妃责罚”。

        太子妃摆摆手，“无碍，方才本宫瞧见你是被绊倒了，赶紧将东西收拾好，日后多加小心便是”，说着也不再计较什么，只将手中的画轴卷起递到她手中便转身朝花园去了。

        丫鬟有些不甘心的瞪了她一眼，也快走了几步，跟回太子妃的身侧，“夫人，你怎么就这么算了”。

        太子妃眸光淡然的看着花园中的花，方才看过那少女的画像，如今再瞧这满园娇嫩无方的花朵竟也不复从前的惊艳，她索性垂眸收回了目光，只淡声道：“檀云，你那是对她生气吗？”。

        檀云绞了绞手帕，“太子爷自那天看了那幅画，便每日往那个茗竹轩跑，夫人真的一点不在意？要奴婢说，夫人该进宫与皇后娘娘提上一嘴，皇后娘娘届时自然不会放任如此不管”。

        太子妃虽不讨太子殿下欢心，可皇后对她却是喜欢得紧，想来她若是说什么，皇后娘娘定会为她主持公道，也可劝诫着殿下收收心，对太子妃态度稍好些。

        太子妃似乎未将檀云忿忿不平的话放在心上，只随口道：“太子自有自己行事的理由，我又为何干涉？”。

        檀云见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恨铁不成钢，“侍妾压到您头上您不多说什么也便罢了，可若是这茗竹轩的狐媚坯子也进了太子府，哪日仗着殿下的宠爱压您一头，您还能如此泰然自若吗？”。

        太子妃闻言也不由得轻蹙眉头，低声喝道：“檀云！怎可如此出言诋毁他人”。

        檀云看出她有些生气了，便也不再言语，只好悻悻跟在她身侧，嘟嘟囔囔道：“也不知这成大人安的什么心思，哪有送人这种东西的，摆明是让您不痛快”。

        太子妃脚步一顿，“成大人？”。

        檀云点点头，“您那日去了御史夫人府中做客不知，成大人那日来了之后，没说几句话便将这画像呈上了，所以太子爷这几日才跟失了魂一样每每去茗竹轩守着，您都不知道这几日市井中怎么笑话太子爷呢”。

        因为太子妃素来不喜欢她在一旁说些闲话，每次都免不了被训斥一番，所以这话她即便听来了也一直不敢跟太子妃说，憋在心中这些天，再不说出来，她恐怕都要气死了。

        太子妃在一旁静静听着檀云眉飞色舞的描述当日场景，脑中却是细细思索着什么。

        这成大人在朝中本是太子一派，既是如此，理应知道些太子的秉性，为何又奉上画像，难道他不知太子会作何反应吗？虽然她对茗竹轩没什么偏见，不过坊间传闻中却是不怎么友善的。

        若是真的阿谀奉承，倒不如直接将那女子献上，而不是让太子每日眼巴巴的去当人笑柄。

        这，又哪里是巴结太子。

        太子妃反应过来，有些急切的拉住檀云，“备马车，我要去见母后”。

        ···

        盛京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茶水摊上又换了些谈资。

        太子爷此次倒是有些出乎人意料，去了几日茗竹轩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了，也不知是没了耐心还是最初便无此意，总归是没搞出什么大动静来，让一旁看戏的人都有些败兴。不过也有些传言说是太子前几日进宫的时候让皇后臭骂了一顿，这才收敛了些。

        除此之外，任职国子监司业的成大人这几日突然让人查出了往年与考生勾结，徇私舞弊的事情。谁料他刚被圣上关进大牢，还未等刑部降下处罚，便自己在牢中畏罪自尽了，前后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

        说起来倒也有些蹊跷，勾结考生虽不是什么小罪名，却也断不至死，最多不过也就贬为庶人罢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也不知这成大人脑袋里面是怎么想的，竟直接以死谢罪，实在让人搞不懂他们这些为官之人的心思了。

        ···

        信王府

        顾思棠摇摇头啧啧道：“皇后娘娘还真是雷厉风行，不过两日便将成大人给除掉了”。

        顾崟玉翻看着手中的书信，少年唇角微勾，眸光一闪随意开口道：“不是皇后做的”。

        顾思棠一脸的云里雾里，“啊？”。

        “自家的阵营里突然混进来了旁人的眼线，若你是皇后，你难道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给你下绊子吗？恐怕她本来是想悄悄把成伟扣下，再严刑拷打，逼问出背后主使是谁。可惜后面的人动作太快了些，恐怕前脚得了太子进宫的消息，后脚便反应过来，将成伟推出去送死了，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顾思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皇兄觉得这人是谁？”。

        顾崟玉轻蔑一笑，“成王那脑子，想不到这一层。顾潇凡虽然行事乖张了些，倒也算是光明磊落，没做过什么背地里算计的事情。除了他们二人，余下的还能有谁？”。

        顾思棠手撑着脑袋出神，“也不知萧姐姐能不能猜出是他来”。

        顾崟玉也放下手中的书信，眼中闪过微光，“顾煊夜失了一枚棋子，恐怕不会太高兴。倘若他怀疑到她头上，应当还会再做些什么”。

        明明那般想脱离皇家，却还是三番两次的被人算计着拽入漩涡。也不知，她会不会后悔此次来了盛京。

        ···

        豫王府

        顾煊夜看向心腹，眸光阴晴不定，声音也不复白日里的清润儒雅，“确定他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王爷请放心，下面的人手脚都干净”。

        他有些烦躁的扶了扶额，挥挥手示意心腹下去了。

        太子妃因为生的不算太美，素来不怎么得太子的欢喜，在府内也就是管管帐本。她向来性子淡，是不会费心去计较这些东西的，从前太子往府内抬了那么多房侍妾也没见她去宫中同皇后说些什么。因着顾忌她心思细腻些，此次还特意挑了个她不在的时候让成伟登门拜访，她却是不知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心生了疑虑，仅仅只是个巧合吗？

        除非，有什么人从中作祟。

        上次严府的事情查了许久也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可是却实实在在的损了他一枚棋，此次居然又是一样。成伟虽算不上太重要的人，总归也是能给他打点些事情，他虽狠心除掉了，心中也实在不痛快。

        偏偏这两件事，还都是与那萧姑娘有关。

        若真是柔弱无害的人，怎会连身份都查不出呢？

        这萧姑娘，怕是与安公子关系匪浅，之前只要是沾上她的人，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只是实在蹊跷，若是这般让安公子捧在心尖上的人，为何又会让她出来抛头露面。而且，信王日日痴缠，也未见到在他身上发生什么。

        这其中错综复杂，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本想着留着日后拉拢过来，如今看这形势，还不如除之后快。

        ···

        凤华殿

        殿内燃着安神的紫檀香，宫女们都轻手轻脚的擦拭着桌椅，闲散的午后，斜阳照在人身上让人心生了些懒意，皇后有些倦怠的斜倚在软榻上，眉头却是深深的皱在一起，几乎挤出了一道小小的沟壑。

        日前多亏太子妃心觉不妥来与自己禀报了一声成伟的事情，否则还不知要让那逆子闹出什么笑话来。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他便干净利落的被人处理掉了，整件事一下子没了线索，想查都不知要从哪查起。

        皇后正心烦意乱之时，宫内的人来传报说太子妃来了，她这才微微敛了愁意，打起些精神唤她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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