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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只是借口


被人这样粗鲁的打断,徐楠霖噙上一抹不自然的笑,“殿下说什么?”。

        顾崟玉拿茶盖拨了拨飘在水面上的茶叶,轻飘飘开口:“大人也许有所耳闻,本王已是有了心仪的女子。至于令女,本王说话难听些,还望大人见谅。她方方面面,也比不上本王喜欢的女子”。

        徐楠霖对于顾崟玉的事也算早有耳闻,自是知道他话中之人指的是谁,只是自己心尖上的女儿被他这样羞辱,心中始终是咽不下那口气,闻言便脸色不善的开口道:“殿下是否在拿那位茶坊的舞女在于小女相比?”。

        “徐大人何必明知故问?”,顾崟玉理所当然的看他一眼,少年眼中分明泛着戏耍与不屑,他挑眉反问道:“本王喜欢的,可还有旁人?”。

        徐楠霖面色铁青,还是拉下脸和声道:“即便殿下无意于小女,倒也不必言语间如此伤人”。

        顾崟玉轻轻笑了一声,倒是并未打算就此收敛,“徐大人,您此次来本王府上的心思,你我二人也不必说的太清楚。大人瞧不上本王,怎的倒不许本王瞧不上大人了?萧姑娘虽是舞女,但也是贞洁之人,退一万步讲,即便她不是,本王觉得与令女相比,也没有什么不妥。那日上巳宴一舞,大人自己,不亦是目不转睛?”。

        徐楠霖气的浑身发颤,却又一时无法痛快反驳,只好冷声开口:“殿下的意思本官已听明白了,还望殿下届时如实告知陛下”。

        顾崟玉有些恶劣的一笑,少年眉目间却漂亮的让旁人生不起气来,“本想着在父皇面前说些好话,既然徐大人发话了,那本王原话告知父皇便是”。

        徐楠霖手抓紧茶杯,一双手上青筋爆起,也不再打算维系假面,只不客气的回道:“殿下如此维护心爱之人,可有打算许个王妃之位?”。

        顾崟玉笑了笑,漂亮的桃花眼中却是冷漠四起,无半点愉悦,“那便是本王自己的事,与大人无关了。总之大人只肖记住一点,这信王妃之位,与令女不相干”。

        徐楠霖被如此嘲讽,当下也忍不下去了,噌一下子站起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本官府上还有事务未处理,便先不叨扰了”。

        “徐大人”,徐楠霖刚行至门边,却被人冷不丁一唤,他闻声回过头,只见主位上的少年不知何时笑意已经尽敛,只冷冷的盯着他,眸光似是寒夜中结的霜,让他看着无端有些瑟缩,“过些日子便是初学士的忌日了,徐大人从前与大学士交好,可莫要忘了去探望一番”。

        徐楠霖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冷硬的表情也不受控制的出现一丝裂痕,只强声开口道:“他身为朝廷罪臣,即便本官与他从前交好,如今也为他所不齿”。

        顾崟玉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话语中却是十足的嘲讽之意,“原不知,大人竟是这般正直之人”。

        徐楠霖心中一凛,也无意与他再多说什么,只是不恭不敬的行了个礼,便忙不迭的大步抬脚走了。

        ···

        陆鸿年从幕后慢悠悠走出来,瞧了瞧徐楠霖怒火冲天的背影,摇了几下摇扇,摇摇头道:“得过且过的道理,你向来是不懂。如今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顾崟玉冷笑一声道:“这个梁子,是本王早就与他结下的,如今只能算是他自己撞上枪口来罢了”,说着他眸光落上客位上半空的青玉雕花茶盏,口中吐出不含温度的几个字,“拿去扔了”。

        陆鸿年看着他的表情有一阵静默,“你倒是桩桩件件记得清楚”。

        顾崟玉的笑中带上一丝讥讽,也不知是对徐楠霖还是对自己,“向来我能做的,除了袖手旁观,不就只有这些吗?”。

        陆鸿年深吸一口气,心中暗叹。

        当初顾崟玉假借手伤之名韬光养晦之时,也就只有初学士一人常常不顾旁人眼色,直接登府痛骂他,想要借此让他再振作起来。只是到底天不遂人愿,这般忠义之士,最后却落得个那般的下场。而他的昔日之友却毫发无伤,甚至还凭着功勋得意洋洋的升了官。

        顾崟玉当时虽明白会引人猜忌,还是义无反顾的去西惠帝的书房外生生跪了一夜。阶石冷硬,一双膝盖几乎没了知觉,却只是等来了罪臣饮下鸩酒自尽的消息。

        他那时不过十三罢了,纵使知道其中有诡又如何,终究还是没能挽回什么。

        感受到气氛有些僵了,陆鸿年坐下喝了杯茶,转言道:“明日你去觐见,也要拿萧秋当托辞?”。

        顾崟玉回过神来,淡笑道:“她这个借口倒是方便”。

        陆鸿年轻轻哼了一声,“若是旁人瞧见了,也要真的以为你对她一往情深”,说着往前凑了凑,语气中带上别样的意味,“主子,如今你拿她,真的只是当作借口吗?”。

        少年垂下眼眸,暮色渐起,格外英俊的面貌逐渐浸润进一片阴影中,隐约中,他唇边似乎挑起一丝玩味的笑。

        “谁知道呢?”。

        ···

        徐府

        徐楠霖阴着一张脸回了府上,徐夫人问询殷切的迎了出来,瞧见他的脸色也只好暂且压下满腹的疑问,只跟着进了书房,吩咐人奉上一盏热茶,这才小心翼翼道:“老爷···,如何?”。

        徐楠霖看她一眼,阴阳怪气道:“信王殿下清高得很,看不上我们徐府”。

        徐夫人闻言舒了眉,心中总算松下一口气,见徐楠霖脸色仍是不好便又劝道:“信王不与我们结亲,那自是好事,老爷何苦为他说的话劳神费心”。

        管他说些什么,总归他们徐家能避开这个火坑也就是了。

        徐楠霖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愿意跟那个废人计较吗?不过是他对栀儿出言不逊,我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徐夫人道:“他说了什么,惹的老爷这般不快?”。

        徐楠霖饮下茶,将茶杯重重的磕在桌上,他手狠狠攥着杯沿,似是要将茶盏直接一捏两半,怒声道:“他竟拿栀儿与那个到处招摇放荡的舞女相提并论,还说什么栀儿比不上她分毫。被皇上冷落了这些年,我瞧他脑子也不中用了”。

        徐夫人见他发怒,连忙宽慰道:“无论如何,栀儿也算躲过一劫,老爷不必将他一个废人之言放在心上”。

        徐楠霖这才敛了些怒气,冷笑一声道:“罢了,他左不过是神气这些时候,来日新皇子登基,第一个便要拿他开刀,我便睁着眼睛等那一日”。

        什么天资聪颖,竟这般愚笨到看不出自己日后的境地,只顾着四面树敌。

        两人在室内说着话,却没人发现窗外躲着一个身影。

        徐周栀隐匿在树荫下,咬着唇一脸的屈辱。

        本来看父亲一脸怒气冲冲的回来,她心下担心出了什么差错,所以想来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她徐周栀从小到大,从来只有旁人艳羡的份,如今竟被他贬得一文不值,还拿她与那个狐媚子相比。

        信王算是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竟对人这样随便,也不瞧瞧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德行,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还是从前众星捧月的时日吗?

        她从上到下,到底哪点比不上那个身份低微的区区舞女。

        信王如此言语,不过是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

        对,一定是这样。

        ···

        乾清宫

        顾崟玉依诏入宫,瞧着书房内似乎还有旁人,他便候在门外。等了些时候,门被推开,露出一个有些苍老颓然的身影。顾崟玉看着一愣,接着淡声行了个礼,“恭亲王”。

        恭亲王看着他,脸上笑意却不知为何有些勉强,“信王来了?陛下让你进去呢”,接着也不再说什么,有些疲惫的耷拉下手,慢慢的走向了宫门。

        顾崟玉看着他的背影定了一瞬,接着收回目光,面色如常的推门进了殿内。

        西惠帝看他进来,本来皱着的眉头并没有半分松解,“前些日子朕与你提过你的选亲之事,朕听你母后提起大理寺少卿的女儿如今正当妙龄,听说也是知书达礼,你可曾见过?”。

        顾崟玉眸光散淡,垂眸直言道:“儿臣不喜欢”。

        西惠帝冷冷看他一眼,厉声道:“不要跟朕说你还想着那个舞女”。

        顾崟玉唇角抬起一瞬,似是并未将西惠帝的施威放在心上,只懒懒的开口:“儿臣不想着她还能想着谁”。

        西惠帝有些急促的咳了几声,“咳咳,朕同你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吗?!前些日子还公然在宫内与她牵手同行,你是怕旁人不知道你如今行事有多放肆?”。

        一旁的吉康见西惠帝似乎又要动怒,连忙将熬好的药端上去,趁着西惠帝喝药的功夫苦口婆心的劝解道:“信王爷,这些日子陛下的喉疾发作,正是难受的时候,您说话也要多注意着些,切莫再惹陛下生气了”。

        顾崟玉眼中微动,却还是半分不让道:“父皇还请顾虑儿臣心意,儿臣如今并无娶妻之愿,即便娶到府上,儿臣也不会近她一毫,还望父皇莫要耽误了好人家”。

        西惠帝刚喝了药声音有些哑,“你一定要这副样子?”。

        顾崟玉身形未动,“儿臣该说的都已说了,如何决断是父皇的事情”。

        父子俩僵持了片刻,帝王眼底锐利如刀,却被少年微敛的眼眸毫不留情的阻隔在外,殿内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时间的流逝似乎都变得十分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西惠帝先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给吉康递了个眼神,吉康心领神会的将殿内服侍的人都打发走了,殿内只余他一人服侍在侧。

        西惠帝转言道:“方才恭亲王来此,他的有一挚友早亡,只留下一个儿子被他收做了义子养在徽州,谁料前些日子遇害了。你如今既没什么事,此事便交由你去查查”。

        顾崟玉几不可察的一皱眉,“当地自有官府,要儿臣何用?”。

        “他那个养子是在徽州查到了些什么东西,让有心人发现所以遇害的,当地官府不知有没有勾结其中,不可打草惊蛇”。

        “儿臣不才,无法担此大任”。

        “做什么事情要有个度,不要装的太久,连自己都骗过去了”,西惠帝看着他,又是低咳两声,“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起你还有个弟弟”。

        顾崟玉眉头微微一滞,却是一言未发。

        西惠帝将他神色的变幻看在眼里,缓缓道:“我到底是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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