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林棠

叮！

咦，就这？

叶苏睁开双眼，眼里充满困惑，跟体验卡不一样。

潇洒从容地坐在琴凳上，脚踩踏板，双手优雅地放在琴键。

像那么回事。

胖子老板放下手里的活计，洗耳恭听。

叮，叮。

按下两个白键，立式的雅马哈钢琴发出清脆的声响。

嗯，嗯，然后呢？

胖子老板见叶苏双手举高僵硬着，误以为在凹造型，思索弹什么曲子。

什么鬼？

叶苏咽了咽口水，脑子里的确无比清晰地显示出《小星星变奏曲》的曲谱，可是—

手不会！

不对劲，他轻蹙眉毛，双手再次尝试，但手指笨拙，手法僵硬，要么弹错音，要么力度不够。

原来不会，是个门外汉。

胖子老板摇了摇头，毫无兴致地低下头。

叶苏嘴角抽动，用不着这么坑吧？

就兑换个琴谱？

突然间，光滑锃亮的黑白键上，闪烁出诡异的幽光，仿佛诱导着人敲击。

叶苏抱着侥幸好奇的心，左右手各自按动熠熠发光的白键，一个音符接一个发出声响。

叮，当。

紧随其后，怪异的光圈开始跳动，又出现在下一个键位，对照着琴谱细细品味，无疑是指导自己弹奏。

【叮，《小星星变奏曲》，学习进度：1%】

叶苏信心大振，合着是照谱子学习。

瞬间，尴尬癌就治愈。

深吸一口气，继续蹩脚地弹奏钢琴，滞涩，断续，左右手无法衔接，更在变奏曲的十六段变奏里，双手像生锈卡壳的机械，呆板僵硬。

节奏稀碎，旋律全无。

胖子老板默默忍受着，被逼得手上的活儿都加快速度，心里既鄙视，又无奈。

弹的还不如自己五岁的女儿。

叶苏压根没时间理会，此刻手忙脚乱，钢琴琴键上的光点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密，而且脚下的踏板需要同步踩下。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曲弹得什么玩意。

终于敲击完最后一个音符，看到系统提示学习进度停滞在5%，嘴角无奈地抽动。

不至于吧？

【叮，宿主获得：钢琴经验1点】

噌噌，只觉得两支箭矢射在心口，一阵刺痛，骄傲的心被直接射穿。

悻悻地退出系统，余光里瞥了眼四周，心里暗自松一口气。

如果店里人多的话，依自己的性格，绝对会感到羞耻，不敢往下弹。

“小伙子，音调好了，来试试吧。”

胖子老板因为他生疏的钢琴演奏，不免连带怀疑起吉他水平，莫不是又一个装逼的糙汉学生？

叶苏抱着吉他，娴熟地扫弦，随后大拇指虎口强有力地拍击在面板。

民谣吉他陡然响起踢踏舞踏地的嗒嗒声，随便自如地即兴弹奏，没有曲谱，在章法内热情洋溢地释放感觉。

这便是指弹的魅力。

胖子老板收起轻视，竖起大拇指道：“强！”

这水平得有演奏级，而且他么会指弹，乖乖，天华音乐学院果然藏龙卧虎。

“这位同学，嘿嘿，你学吉他很久吧？”

叶苏老凡尔赛道：“在梦里天天学。”

“梦，梦里？”胖子老板咋舌，听过自学，报班学，咋还有梦里学，他可只听过梦里杀人！

“对，不然干嘛买吉他，没有呗。”叶苏耸耸肩，再次输出爆击道：“买烧火棍新手琴多不划算，索性虚空吉他，梦里弹，省钱！”

“省，省钱？”胖子老板三观被轰的冒烟，卧槽，装逼的见的不少，头一回这么装逼的。

喂喂，刚才也不知道哪个憨批，弹得傻里傻气，转眼就给忘啦？

“老板，麻烦装袋子。”叶苏双手把吉他递过去。

“哎。”

胖子老板粗粗地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性格虽然浮夸，带点傲气，可这手水平，令人心动。

“小伙子，有没有兴趣做兼职？”

“兼职？”叶苏狐疑道。

胖子老板赶忙拉开抽屉，抽出一张宣传海报，上面是吉他、钢琴等乐器培训，课时，标价，招收人数，写的清清楚楚。

最令叶苏值得注意，是进阶指导班，一对一培训，一个小时150到300。

眼睛立刻放光，四舍五入，相当于一天累死累活送四五十单外卖。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叶苏试探道：“老板，这进阶指导班，都是什么时候？”

“主要看顾客选定的时间，比方周末，比如晚上，也有暑期班，等等。”胖子老板坦言道。

眼珠骨碌一转，叶苏笑的眼角弯弯，“我做这个兼职？”

胖子老板尴尬地摇摇头道：“不，不行，同学你要兼职的话，得从大班课开始。”

“大班？”叶苏往上一瞅，看到招生人数写明15人，头疼如麻。“我的水平绝对没问题，要不我给你弹一曲？”

“我清楚你的实力，可顾客们不清楚。”

胖子老板摆摆手，“呶，你瞧，能上指导课的，都得挂上一连串的头衔。这年头，技术糙点那帮学生看不出来，名头就够唬弄他们。”

叶苏扛起吉他袋，犹豫为难，虽然很眼馋，但一想到带一班学生，头大。

“这是我的名片，感兴趣，可以随时联系。”胖子老板呈上卡片，“同学贵姓？”

叶苏报上姓名，收下名片，然后揣着心思，挥挥手告别。

“这下我看那个吕成天这王八蛋还怎么坐地起价，嘿，老子找个高手镇镇场。”

胖子老板心花怒放，搓搓手得意。

“朱钱，什么事这么高兴？”

沿着楼梯缓缓走下一个清丽冷艳的女人，披肩长发，一身天蓝色雪纺连衣裙，下摆的薄纱动荡飘扬。

“呦，小姐，琴练好啦？”

朱钱脸色一变，不敢嬉皮笑脸，变得正经严肃，急匆匆地从冰箱里取出冰镇的小苏打水，小心地倒上一杯。

“嘿嘿，事情是这样…”

他一五一十地交代，林棠听的有趣，一个吉他好手不弹吉他，硬着头皮弹钢琴，而且弹的七零八碎。

朱钱不光说，又调出监控，杀人还要诛心。

“小姐，您看，这有监控呢，正对全脸拍摄，您看看，这手法，这速度，连业余一级都没有。”

林棠看了几眼，便了无趣意，端起小苏打水，啜饮一口，信步地在钢琴间穿行，裙摆飘舞，犹如缪斯精灵。

忽然间，她脚下一顿，恰恰与此同时，音响里传来叶苏在变奏曲里，像婴儿蹒跚学步般，拙劣生硬地一个键位一个键位地按动琴键。

“小姐，嘿嘿，他这人真就奇了怪，倒是吉他水平，真没的挑。”朱钱拖动时间轴，准备快进到叶苏的即兴弹奏。

“朱钱，退回去，继续放！”林棠抬起手道。

“啊？噢。”朱钱可不敢怠慢眼前这位主，不说这间店指着她老子生活，也是她本身的资历就让人不敢造次。

青年钢琴演奏家，国际肖邦大赛三等奖，慕尼黑钢琴大赛15岁以下甲组冠军，肖邦青少年钢琴比赛金奖，而且是最年轻纪录。

老爷子是华夏钢琴界大能，桃李满天下，她自己又是汉诺威音乐学院高材，天华音乐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

将读条重新拉回到刚才的时间点，变奏曲杂乱无章地呈现，如同一团乱麻，一般人听起来就摸不着头绪，简直是噪音。

不，连噪音都不如，至少噪音是噪，它完全是别扭，一种刻意弹奏却无能呈现的憋屈。

林棠星眸点点，微微发光，面若寒霜的脸上扬起一笑，瞬间如春暖花开，桃花满面，看得人心醉。

她放下小苏打水，坐在和叶苏一样的钢琴前，十指如玉葱纤细的手指，灵活地触动着黑白键，温柔舒缓地抚摸。

噔噔噔楞，噔噔噔楞…

小星星变奏曲最优美的旋律竟被完美地演绎，活泼轻快的声音充满整个琴行。

“哇！”

楼梯口，收拾好东西的一个小女孩，蹦跳地下楼，一下子跑到林棠的身边。

身体随着舞动变换的音符摇摆，静静地沉浸在俏皮欢乐的钢琴曲，两只澄澈的眼睛闪闪发光。

林棠手指不得不一顿，因为叶苏弹的实在太凌乱，曲谱接下来如何延续，她也琢磨不透。

但有一点肯定的是，这是一首好曲子！

是有别于现代钢琴曲，是古典钢琴曲！

啪啪啪。

小女孩鼓掌道：“林老师，这首曲子好听，下次能教教我吗？”

林棠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对瞠目结舌的朱钱说：“刚才那个人，你说跟他交换联系方式。他叫什么？”

“叶子的叶，苏杭的苏。”

“叶苏。”林棠双唇微张，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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